第46章 生與死,過去與現在
長毛鐵蛋幾個人喝到了興頭上,幾個人在桌子上玩起了酒拳。
林雪臉蛋紅撲撲的,一直在座位上東搖西晃,但是她現在很清醒,這幫人還挺有意思的,又爽快又有趣。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哈哈!長毛你輸了!兩瓶!”
長毛滿不在乎
“嫂子,這你就是瞧不起我了。看我給你們來個‘一口氣灌三瓶’的絕技!”
長毛一下子抓起三瓶啤酒,同時塞到自己的嘴裏,咕咚咕咚就往下灌。
還別說,長毛還真一口氣喝完了三瓶啤酒!
長毛把瓶子往桌子上一擺,直接站在了椅子上
“怎麼樣,我厲不厲害?!嗝~你們下一把可別讓我逮住,這回可是要喝四瓶了!嗝!~”
大頭悠悠的放下筷子,擼起了袖子
“長毛話可不能這麼說,這裏就你喝的最多,理論上下一個還是你喝”
哈哈!
長毛漲紅了臉,搖搖晃晃的抓起一瓶啤酒,
“大頭,嗝~你帶你這樣的,不能幾個嗝~人合起伙來欺負我!”
王軍看着幾個人在桌子上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王軍想起了自己的老戰友。
自己那六個犧牲的好戰友。
如果他們還在,是不是也會像這樣聚在一起划酒拳,暢快的大笑,豪爽的喝啤酒……
可惜,他們現在都已經不在了,屍骨都已經火化,安放在了烈士陵園最不起眼的一角,只有一個生死不明,估計也是懸了……
王軍感覺心口就好像堵着什麼東西,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傷心。
為什麼會感到愧疚呢?
王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麼多年,原來自己還是沒有邁過這道坎。
在他心裏,這幾個人的死都是因為他,如果他能夠發現什麼異常,如果他能夠在第一時間用狙擊槍摧毀爆炸物,如果……
“老大!你輸了老大!該你喝了!哈哈四瓶酒!老大!老大?老大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長毛本來還興高采烈的,卻看到王軍一個人在哪裏掉眼淚。
一時間,桌子上的人都靜悄悄的,齊刷刷的看着王軍。
長毛他們從來沒有看到王軍哭過,哪怕是有一次在戰場上他被流彈擊穿了右胸,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眾人心中的鋼鐵戰士,神一樣的領袖,現在哭了。
王軍用手抹了抹眼睛,笑了一下
“什麼啊,沙子進眼睛了!啊,該我喝了是吧,來,我喝!”
大頭伸手攔住了王軍,他看着王軍紅紅的眼睛,猜到了什麼。
“老大,這麼老套的謊話你都用,服了你了……怎了么老大?”
林雪看到王軍流眼淚,莫名的感到一陣悲痛。
平時嬉皮笑臉的王軍,再怎麼和他鬧脾氣都不會翻臉,這麼一個開朗的人怎麼會哭,是多麼悲傷的事情才能讓王軍流淚?
林雪伸手搭在王軍的肩膀傷,張嘴想要勸勸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啊,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不了解,看着平時打打鬧鬧,缺對他什麼都不清楚,他有着一個怎麼樣的過去,林雪不知道。
長毛他們也不是很了解。
王軍在他們眼裏一直是一個幽默,實力強到沒朋友的老大。
有他在,連天塌下來都不怕,有王軍頂着!
老大平時很幽默,對長毛他們好像親兄弟一樣。什麼事情在他哪裏都會迎刃而解,王軍,是一個一直笑眯眯的男人。
為什麼現在王軍哭了?
王軍沒有說什麼,輕輕推開了大頭的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他看着玻璃瓶里的泡沫,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咕咚咕咚~
一瓶,兩瓶……五瓶……
王軍想壓下自己心頭的蠕動,想讓自己忘掉那個過去的事情,想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愧疚,讓自己忘了過去,忘了自己。
不夠勁啊……啤酒果然和水一樣……怎麼喝都……沒用。
長毛他們看着王軍一瓶又一瓶的灌,都看着王軍,誰也沒有動。
林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想要拉住王軍
“你們怎麼不拉他啊!在這樣喝會出事的!”
鐵蛋拉住了林雪,搖了搖頭
“嫂子,老大他這是在借酒消愁啊!”
長毛看着還在吹瓶子的王軍,點點頭
“嫂子沒事的,老大他喝到明天都不會有事的。想喝就讓他喝吧,看他這樣子真是有一件很傷心的事情,在他的心裏壓了好多年,真想不到會有多麼沉重……只是這樣喝,也……”
大頭罕見的靠在椅子上,接了下去
“借酒消愁,愁更愁。”
喝了整整10瓶。
王軍在桌子上,地上,實在找不到還有酒的瓶子了。
嗝~肚子裏像塞進了一頭羊羔,撐的要死。
哈,喝了不少啊!嗝~
怎麼……怎麼心頭還是堵得慌……怎麼……怎麼還是……還是……
王軍一拍桌子,低下頭,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的灑在桌子上。
“我……我怎麼就是……就是忘不掉!忘不掉!我……我這是……這是……怎麼了……”
長毛,鐵蛋,大頭,同時站了起來,走到王軍的身邊,用手搭在王軍的肩膀上,四個人圍成圈,手搭在肩膀上,頭抵在一起。
林雪猶豫了一下,也站起來走過去,走到王軍背後,用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長毛他們三個人同時低聲的,但堅定的說
“老大,沒事,還有我們呢!”
王軍再也忍不住,攤在椅子上開始嚎啕大哭。
死去的戰友的臉,一個個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老周……豆子……秀才……皮蛋……
一個個笑着看着王軍,好像他們還活着一樣,活生生的站在王軍的面前。
王軍掙扎着伸手想要去觸碰他們的臉,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老周他們笑着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王軍努力伸出手,不要!不要走!回來!
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活着……為什麼就留下我……我一個人……
好孤單……
我好想你們啊……
說好的同富貴,共生死……
現在就留下我一個人在世上苟延殘喘……
在王軍的淚光中,老周他們漸漸消失了,消失在了王軍的世界……
彷彿從來都沒有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