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人的戰爭
咖啡館靠門的桌子，年輕女司機坐在張偉對面，正在用手機看一本網絡小說：
“張偉正準備跟西裝男講講道理，突然腦袋一陣發暈，踉蹌一步跨出了電梯......電梯有緊急制動系統，理智告訴他電梯是不會墜落的，但不知為何，他心底就是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下一刻，夾雜着尖叫的呼嘯聲突然從頭頂墜落......”
“那不是什麼死亡徵兆，是你在受到強烈刺激之後，潛意識強加給自己的心理暗示！......這是一位剛剛痊癒的死亡恐懼症患者，他主動提出願意幫你走出現在的困境......方先生我到了，在大成路的入口這邊......隨着方先生的靠近，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張偉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他的上半身已經被廣告牌砸完全爛了，血水和着一些碎裂的臟器流出來......”
“突然一陣胸悶和心悸，張偉瘋了一樣擠開人群，翻過圍欄從天橋上跳了下去，左腿骨折......拖着骨折的左腿跑開，下一刻，天橋突然斷裂，擠成一團的人群下餃子一般掉落......從事後的警方簡報上，張偉知道斷橋事故中死了整整十二個人——不是被摔死，而是被活活壓死的......”
“第七次從‘它’手中逃脫，張偉已經不再懷疑‘它’的存在......正如老乞丐所說，‘死亡徵兆’越來越微弱了，他必須時刻提高警惕......‘它’一定很享受這種戲弄獵物的過程，享受着獵物在折磨下驚恐的死去......”
女司機用手機看小說的時候，張偉也拿着手機，打開“作家助手”軟件更新小說——他更新的小說，正是女司機正在看的那本：
“只有最無知的人，才能幸福的過完這一生——因為真相永遠是最沉重的！”
這本小說，他已經連載半年了。
半年前送走了老乞丐后，張偉從公司離職了就開始寫這本小說——這本小說里，記載了這半年他經歷的四十八次“意外”！他寫這本小說，一方面是為了在離職后還能掙取必要的生活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那些同樣被“它”盯上的“同伴”一些警醒。
至於為什麼不用更直接的方式——因為對於那些不相信的人，張偉直接告訴他們也不會相信；而對那些相信的人，看到張偉的小說，他們自然就會明白。
用作家助手碼完一章上傳更新，張偉再抬頭時，發現女司機正在看着他。
“不好意思......”張偉歉意的笑了笑。
難得的放鬆了一個小時——每次發現一個新的“同類”，就是張偉可以短暫喘息的時候。
雖然老乞丐勸告張偉要遠離所有“同類”，但從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張偉發現，像女司機這樣剛剛被“它”盯上的“同類”，因為擁有強烈的“死亡徵兆”，所以其實可以短暫的當作“預警器”，能間接的幫助自己提前發現和規避“意外”！
這也是張偉主動找上女人的最重要原因——每天都活在“它”的陰影之下，哪怕只是片刻的放鬆，都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女人看上張偉，臉上的神情，緊張中帶着一絲祈盼。
張偉知道女人祈盼的是什麼——她祈盼從張偉口中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她註定要失望了。
“是。”張偉點點頭回答。
“這不可能！”女人失控的叫聲，引起了咖啡館其他人的注意。
對着其他客人歉意的點點頭，張偉回過頭看着女人：“驚訝——害怕——否認......每一個被‘它’盯上的人都會經歷這些——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女人握着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着，嘴裏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看到害怕的快哭出來的女人，張偉微微嘆了口氣——那些逃過一劫被他發現的“同類”，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大多都是這種表現，有些人甚至當時就精神崩潰，不用“它”找上門就自我了斷了。
“我所有的經歷，都已經寫在小說里了，如果你相信的話，可以看完它——或許對你會有所幫助；如果不信也沒關係......”說到這裏，張偉頓了頓，神色間流露出一絲疲憊，“早一點結束，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嗚嗚嗚......”女人終於忍不住，害怕的哭出來了。
張偉沒有去安慰女人，這種情況他見多了，更何況，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個人。
“我該走了......”張偉起身準備離開。
“你不要走！”女人哭着拉住張偉。
對女人的表現，張偉並沒有覺得詫異，像他們這樣被“它”盯上的“同類”之間，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牽絆聯繫着他們，會讓他們彼此親近、依賴——就像當日他遇見老乞丐一樣，非情非故的，他卻願意請老乞丐飽食一頓，甚至為他送終。
“我知道你寫在很孤獨、很無助，就像當時的我一樣......”張偉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些什麼，“但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爭，沒有人能幫得了我們——我們也幫不了彼此！”
“我不想一個人......我害怕！”女人哭着，一臉祈求的看着張偉。
“我幫不了你的......”張偉扯開女人的手，“兩個‘同類’在一起，只會讓‘它’更快的找上我們！”
“為什麼......啊！”女人又想伸手去拉住張偉，結果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張偉：“怎麼了？”
女人攤開握緊的右手，紅着眼眶：“感覺像突然被刀子扎了一下......”
“‘它’來了！”張偉眼睛猛地張開，身體微微繃緊，控制着全身的每一塊肌肉處於興奮前的最佳狀態——生死之間磨礪出的本能，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聽到張偉的話，女人緊張的微微顫抖着：“為什麼這麼快又來了？我該怎麼辦......”
“不是你！”張偉坐回座位，凌厲的目光四處巡梭着，“你剛剛才從‘它’手上逃脫，‘它’不會這麼快回來找你——‘它’盯上的是我！”
“我們該怎麼辦！”女人不知所措。
張偉：“不是‘我們’，‘它’是來找我的——你走吧！”
女人：“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張偉打斷了女人，看了她一眼，“記住我說過的話，這是一個人的戰爭，沒有人能幫的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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