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黃川已經出院一個多星期了，可是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剛入院時，恨不得立馬出院的迫切心情。他每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說一句話，他感覺自己已經走進了地獄之門，生活的光彩再不會照射進他的世界。
想當初當他得知自己腹內器官切除了近半，還奇迹般地活下來，他笑嘆：還好，我還活着。看着自己一天天地好起來，他慨嘆生命的頑強！他自豪，自己不僅救了眾多戰友，還沒有缺胳膊斷腿！他是英雄，他不愧於這個稱號！
可是現在，他卻無法面對這張綜合體檢報告！一項項指標數字把他拖進了萬丈深淵！他發瘋似的去找醫生求證，得到的答覆是那樣的冰冷，毫不留情！身體各方面都亮起紅燈，各種併發症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一個堂堂男子漢，精子數為零！雖然剛受傷時醫生曾經跟他談及過這個問題，因為在搶救時為了救命，在某些手術細節上可能處理的不夠好，再加上當時的技術水平有限，被炸爛的下體只是外形上修復得還好，功能上能不能恢復完全靠造化。這次體檢完全澆滅了希望！自己就是一個廢人！這讓他怎麼面對心愛的小歐！
一切夢想和希望，都在這一紙化驗單中化為烏有。這樣殘缺的身體，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凋零的生命，一個人承受這些都已經萬分痛苦，怎麼還能拖累小歐！小歐，花一樣的姑娘，還沒開放，怎麼捨得就這樣讓她枯萎！淚水，這曾經在黃川看來最無用的東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不曾流過！現在在他臉上恣意地流淌！他的心被撕裂，撕裂，怎麼捨得？怎能捨得！做這麼艱難的決定！
他點着一顆煙吸了一口，濃烈的煙嗆得他劇烈地咳嗽，看着一縷青煙從指間升起，慢慢散盡，或許一切都如這青煙，終將散盡！他又使勁地吸了一口，煙頭驀地閃亮了一下，他毫不猶豫地將煙頭按在了自己左手腕上，鑽心的疼！啊！疼！小歐，你一定要幸福！
小歐不知道，在她還在美麗的夢中流連的時候，在她親手給心愛的人編織着漂亮圍巾的時候，在她對未來有了美好憧憬的時候，她的人生已經捲入無底深淵！命運無情地吞噬了她。
小歐掰着手指頭數了三周，黃川還是沒有信兒來，實在是忍不住對他的思念，下課後跑到公共電話亭，撥了黃川辦公室的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你好！”是黃川的聲音！
小歐先是吃驚地頓了一下，馬上興奮地叫道：“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剛回。”聽到小歐的聲音，黃川儘力穩住自己。
“啪！小歐掛斷了電話，一陣風一樣回到寢室，抓起自己親手織的圍巾，塞進雙肩包，又一陣風一樣地跑下樓。她的黃川回來啦！她要見到他了！可以傾訴自己的思念啦！她要告訴自己的親愛的：從此一刻也不離開他！她要讓愛人知道，她有多麼愛他！
董家明把小歐接進了部隊大院，他搞不明白，黃川最近這些天是怎麼的了，總是鐵青着臉不說話。
看到小歐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黃川趕緊站起來迎接：“怎麼話沒說完就掛電話？”
“馬上就能見到你了，為什麼還要在電話里說？咱們也算心有靈犀了吧？你一回來，我就感應到了！今天真的是想你想到沒法呼吸！就撥了你的電話，你果真就回來啦！”小歐環住黃川的脖子。
看見小歐，黃川的心都要化掉了！他輕輕地擁抱着小歐，閉上眼睛，聞着小歐身上散發出的迷人清香，多麼希望就這樣下去，永遠永遠！
“小歐，今天我請你吃大餐，好不好？”想起來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有好好地帶小歐出去吃一頓像樣的飯！雖然承諾了好些次，每次都沒有吃成。
“為什麼要吃大餐呢？”小歐歪着腦袋問。
“因為，因為我那天爽約了，害得你瞎等一上午，我要向你賠罪啊！”
“哼，你還有臉說，那天我等不到你，心都要碎掉了，我不服氣，來部隊找你算賬，可是我又進不來，真的要瘋掉啦！”一想起那天的事，小歐還是有些激動，眼淚都快下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心裏好難過，哥，你以後再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再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好嗎？”她揚起小臉，楚楚可憐地看着黃川。
黃川深情地凝視着小歐的眼，鼻子一酸：怎麼能跟她說出那麼絕情的話！他什麼都不要想了，緊緊地擁抱她！看到黃川滿目深情，小歐情不自禁地揚起臉，閉上雙眼，期盼着黃川滾燙的吻。黃川雙手捧住小歐的臉，用腦門使勁頂住小歐的腦門，閉着眼睛沉澱了好一會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走，咱們吃飯去！”他鬆開小歐，轉身去拿外套。小歐像個小孩子般快活地跟着他，突然想起包里的圍巾，趕忙拽出來，套在黃川脖子上，“我親手織的，怎麼樣？”這是一條銀灰色的馬海毛圍巾，柔軟而又暖和。黃川用臉使勁蹭了蹭圍巾：“好舒服！你手真巧啊！”黃川誇讚她。
“是啊！心靈手巧說的就是我呀！”小歐也不客氣，自誇起來。
“別再為我操心啦！”
“嗯！操心會變老的！”小歐是那麼快樂：“閑着也沒事幹，心想你執行任務經常會在外面，天又這麼冷，你一定需要的。我織的很急，有些粗糙，你不會嫌棄吧？”
“為什麼你要對我怎麼好！不值得的。”黃川看了眼小歐，說了一句泄氣的話。
小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她還不明就裏：“值得，給你做什麼都值得！”
“你會後悔的！”黃川腳步匆匆。
小歐帶着點小跑才能跟隨黃川的腳步。
這是一家規格很高的飯店，裝修得富麗堂皇，小歐還是第一次到這麼高檔的飯店吃飯，所以處處小心，生怕鬧出什麼笑話。黃川為她點了一桌子的菜，弄得小歐不敢動筷子：“幹嘛點這麼多！我怎麼感覺這菜無好菜，宴無好宴啊！”小歐開玩笑說。
“我在這菜里下藥了，你敢不敢吃？”黃川笑着給小歐夾菜，催促她快些吃。
“真的沒什麼事？”小歐鬼機靈地瞅着黃川。
“沒事兒，鬧着玩呢！”黃川疼愛地看着小歐。
“那我就吃啦！”這些天小歐在學校真的是省吃儉用——買車票的錢還是要省出來的。看着滿桌子的美味，怎麼能不饞？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看着她的吃相，黃川心裏好疼！他悄悄掏出自己的票夾子，把自己這個月的工資都拿出來，塞進小歐的雙肩包夾層里。他的眼濕了。從此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照顧她了！
小歐抬起頭：“你怎麼不吃？”
“我就愛看你吃，你吃了就是我吃了。”黃川勉強擠出笑容。
“這些天把你熬糟毀了吧！都瘦了。你也吃呀！我又吃不完！”小歐盯着黃川，發現他瘦了。
“你也瘦了！”
“是嗎？我瘦了嗎？減肥了，不是正好？”小歐俏皮的樣子真是讓黃川愛得不行。
“你哪裏需要減肥！你的小腰都不盈一握了，答應我，小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黃川看着小歐認真地說。
“好了啦，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瞧瞧，這次回來憔悴了多少？”小歐咬着筷子，很心疼的樣子，“也不知道你去執行了什麼神秘任務，累成這樣！”
“別管我了，我這麼大人了，身邊還有勤務兵，還會不如你？”黃川笑着回答。
“我知道，你會好好的！因為你還要照顧我呢！”小歐吃吃笑着。
聽了小歐的話，黃川心裏一緊，真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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