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識非熟
走下馬車,顧承再次問起長大后的小女孩,“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
顧慈搖搖頭,“第一次帶我來的時候,也只告訴我這裏面躺着一個人,我們不能讓她離開,因為她離開后就不會回來了。”
“是啊!可如果我們離開了呢?她需要誰來守護呢?”
“我不知道!”
“答案就在這裏,你願意和我一起找出它來嗎?”
“我……我還有很多事要去……”顧慈轉身,還沒向回走,就聽身後傳來了顧承的聲音,“我要找的人,不像他,那個人已經走了,你找不回來,如果再不回頭,只會失去更多,甚至忘記現在的一切。”
沒有回頭,顧慈接口問,“可是你知道他去哪兒,卻不告訴我,就像你不告訴我這裏是誰,你又為什麼要一輩子都守在這裏一樣。”
雪從很遠的地方落下來,像心裏的眼淚,穿透了那層薄薄的霧氣,落在地上。
顧承沒有再說什麼,他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感覺自己身上好像一下子多了座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不知道是誰先說的,但沉默之後,他們都說了這句話,來釋放,也來原諒對方。
顧慈一步步的離開,她忘記了很多事,也清晰的記得一些事,一些她永遠都不要再去想的事。
這座墓不是她母親的墓,但她的母親卻已死去。原來守護在這裏這麼多年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的父親,不是那讓她去守護自己摯愛的那個父親。
這就是她與顧承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後她為什麼會選擇了一個可能離開自己的那個人,因為她要的愛是來自於心裏,而不是那份可笑的愧疚而想着用自己的一生去彌補。
不是所愛,永遠都不會是。不可能被還原,也不可能被替代。
“什麼是情?”
“情是不需要掩飾的去付出,是不必費心的去討好,因為彼此心裏都有對方的影子!”
這是顧承和墳墓里那個人的對話,可等了這麼多年,原來自己等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沒有去怪罪什麼,因為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他手心的蝴蝶,她要飛上藍天,飛向另一個與自己不同的方向。
顧承回過頭,對墳墓里的那個人說,“看啊!一切都跟你說的一樣,她走上了一條你走的路,但願最後的結果有所不同。”
選擇與被選擇,是一個圈子,而單一的選擇卻是一條射線,永遠都不知道它的終點在那裏。
閉上眼睛去看天,現在便是晚上,但我們卻看不到天空的星辰,那是因為我們只在自己的世界裏創造了黑夜,卻忘記了天是沒有樣子的。
關於顧承的故事,顧慈很少問,問了他也未必會回答,所以只有時間和他自己知道。
在這個世界裏,顧承關上了一道門,把自己和這座墳墓關在門后,這樣一關就是十幾年,可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過,原來能從外面第一個打開這道門的就是自己最親的人。
慢慢的向回走,顧慈感覺自己很累,心裏滿滿的,好想找一個地方就這麼喝醉,醉了以後可以讓她輕鬆一些,可以讓她暫時忘記那些麻煩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感覺腦袋暈暈的,找不回原來的方向,低着頭走了好久,再抬頭時,顧慈沒有看到將軍府的大門。
入眼的是一片雪,雪地上有一串腳印,黑色的印記之中,好像滲透了點點的血。
再抬頭向前看,這裏是一個酒樓,但門前的人卻很少,店裏只有幾個夥計,在收拾東西。
雪國的酒,多是以藥材所釀,酒味十分特別,若平常喝上一些,對自身是很有好處的。
雪國寒氣重,生活在此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每天都會喝上一點,一為去寒,二為補氣。
走入酒樓,顧慈跟着地上那個腳印看了過去,就見一個背着葯瘺的男子正與酒樓的一個夥計說著什麼。
那個人是誰?顧慈這樣問着自己,可在記憶里怎麼尋找,也找不全他的影子。
是個陌生人嗎?顧慈搖搖頭,不!這個人似乎一直在自己的心裏,可是為什麼,現在又想不起來呢。
尋了個偏僻的地方,顧慈座了下來,隔着幾張空桌,就見那人和店小二說了幾句什麼,小二點點頭,隨後便走進後面的廚房。
那人在這時候,獨自座在桌前,一邊等着,一邊拿起桌面上的一小壇酒,用盛酒的勺子取了一勺,在鼻子前聞了聞。
又小抿了一口,似乎感覺味道不錯,那人從旁邊拿了個杯子,給自己斟了一小杯,喝了起來。
“喂!姑娘,您要喝點什麼嗎?”不覺間,小二的聲音響起,顧慈才發現自己剛才只顧得發獃,卻忘記買酒了。
回過神來,顧慈向那人指了指,“就要那個人喝的酒,你去給我拿上一壇,還有,問一下那個人的名字!”
說著,顧慈從口袋中拿出一錠銀子丟給了小二。
接過銀子,小二點點頭,“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問。”
看着那小二走過去,在那邊和他低語了幾句,顧慈就見那人忽然回頭向這裏撇了一眼后,又和小二說了一句什麼。
抱着一壇酒,小二嘆息着走了回來,將酒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那人喝的酒,他剛才對我說,他明天會去考御醫,若姑娘有什麼要說的,明天便前去一會吧!”
“御醫?他要去考御醫!”一道靈光閃過眼前,顧慈想起來,似乎自己夢裏看到的那個人也是一位大夫。
“我一定會去的!”小二走後,顧慈看着那人的背影,喝下了第一杯酒。
這酒入腹如一道溫泉般,順着喉嚨流入了身上的五臟六腑,隨即又化為一道暖氣,回歸心田。
“好酒!”顧慈放下杯子,卻見那人又回頭向她看了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最後還是沒開口。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從後面走了回來,把一包東西交給他,那人向小二道了聲謝,便向外走去。
路過顧慈旁邊的時候,那人終於收住腳步,回頭的時候向她說了句,“明天記得早點來!”
未等顧慈回答,那人便已離去,好像不願多留片刻。
酒是好東西,而且那個人還給自己選了一壇好酒!顧慈收回看向他的目光,抬手拿起酒罈,又斟了一杯。
小二上了幾道下酒菜,顧慈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不知不覺間,酒已見底,但顧慈卻沒吃過一口菜。
喝完最後一杯酒,那股微熱亦如那人時才的離開,了無痕迹,不給她片刻回應的機會。
又叫小二拿來一壇,她以為那是相同的味道,可剛打開這壇酒,就感覺一陣吐意襲來,而與此同時,正好巧不巧的走過來一個客人。
小二似是已猜到什麼,看到顧慈打開酒罈,便向後退了一步,而與那位客人一錯身之間,顧慈就一口吐在了這人身上。
沒來得及躲避,這人剛坐下來,便覺一股酒味襲來,而在這酒味背後還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吐完之後,顧慈再抬頭時,便覺得眼前暈暈的,迷迷糊糊之間,就看到眼前有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
“姑娘這酒不易多喝,若喝多了,便只能接着喝,卻不能去聞。若在下沒猜錯的話,這酒的名字,叫易醉。”
“你說什麼?”顧慈晃晃自己的腦袋,“什麼一醉兩醉的,你……這人真是奇怪,我跟你說話呢?啞巴啊!”
那人抬手在顧慈額頭摸了摸,又對旁邊的小二說了句,“她喝了多少?”
“一整壇,這位公子明白這酒的藥性,不知如何能解?”
那人笑了笑,“無妨!喝的還不算多,你去拿些冷醋來。”
小二應了一聲,回去從廚房裏拿了瓶醋出來,只見那人從包袱里翻出一枚銀針沾了點醋,在顧慈仁中扎了幾下。
迷迷糊糊之中,顧慈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他手裏拿着一根銀針,白色的衣袍,好像夢裏的那個人,可他的眼神與那個人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這人的目光是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做任何事都能如魚得水,水到渠成一般。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