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娘家人
聽吳昂說街市上賣的畫也能以畫傳情,月奴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直到吳昂把他收來的簡筆畫塞給她,聞着畫紙上傳來的熟悉氣味,月奴這才變了臉色。
她善調香,嗅覺自然也很靈敏。
她甚至都沒心思注意畫紙上都畫了些什麼,急忙對着畫紙又嗅了兩嗅,震驚地確認,畫紙上所用的墨汁,竟和自己作畫時所用的特製墨汁一模一樣!
月奴一時又驚又懼。
對方竟然能調製出一模一樣的墨汁,定然是早已知曉自己以畫傳情的貓膩。
可對方為什麼沒有直接拆穿自己呢?
是了,若對方和自己無仇無怨,拆穿自己並不能給對方帶來任何好處。相反,維持自己的名聲,再假借自己的名聲賣畫斂財,便是被自己撞破,自己畏懼對方攥着自己的把柄,也不敢拆穿。
這是認準了自己只能吃下這個悶虧……
月奴心思電轉,臉色也跟着幾經變幻,良久才穩下心神,對吳昂道:“我實在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這些畫確實並非出自我手。
“吳公子是知道我的,我不敢自詡清高,說什麼非得把畫賣給伯牙子期那樣的知己,但我也絕不會把畫賣給街上那些完全不懂欣賞的鄉野村夫!便是我再缺錢,隨便作一幅畫賣給吳公子你們,便不止白兩,何苦費時費力作上一百幅畫,在街頭賤賣?
“還請吳公子容我兩天時間,待我查明真相,定會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月奴的這一番解釋,吳昂也想到過,但如果街頭賣畫的人不是月奴授意,而是背後有其他人,那也就說明,“以畫傳情”不再是月奴的獨門絕技。
而對方還把畫賣得那般便宜,若是這些便宜的畫真傳開了去,月奴那些畫技平平的作品便再無收藏價值了。
幾千兩的銀子買了別人幾兩銀子的東西,怎麼想都是血虧!
吳昂雖然心裏仍十分不滿,但月奴畢竟是邵非過了明路的外室,看在邵總兵的面子上,他到底強忍下了:“那我就靜候月奴姑娘的交代了!”
邵非一甩衣袖,頭一次全程沒給月奴好臉色,扭頭離去。
邵非一離開,月奴也沉下了臉,立刻便吩咐心腹去打聽街頭賣畫的到底是何人。
然而,兩天過去,街頭又多賣出了百十來幅簡筆畫,可月奴派出去的人卻什麼也沒打聽到。
賣畫的兩個掌柜口風很嚴,任憑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透露出畫作是打哪兒來的、作者又是誰。因懼怕對方會魚死網破,月奴也不敢當面拆穿兩個掌柜的賣假畫。
可就在僵持的這兩天裏,除了吳昂,越來越多早先買過她畫的人找上門,要她給個說法。
無奈,月奴只好不顧邵非的囑咐,特意挑了個邵非下衙的時間,盛裝打扮一番,去求邵非幫忙。
邵非是武陵郡的總兵,想要盤查兩個商人的底細,可比她容易多了。
月奴是個有分寸的人,她並沒有直接去邵府,或是衙門裏頭找人,而是靜靜地等候在衙門門口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守株待兔。
因為平王要查近年的公務,邵非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下衙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晚。
就在月奴站得腿都要僵了的時候,才見邵非終於從衙門裏走了出來。
可邵非看見她,卻並沒有像先前那樣笑着迎上來,而是擰起了眉,略帶着一絲質問地問她:“我不是讓人給你傳話,最近先不要來找我嗎?”
早幾天兩人還在如膠似漆,你儂我儂,這會兒邵非忽然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月奴當即委屈道:“大人若是厭了我,給句明話,我再也不來煩擾大人了便是。”筆蒾樓
邵非也是最近被公務鬧得頭大,心焦氣躁得很,這才一不小心重了語氣,瞧見月奴傷心,立刻換了一副笑顏,又放柔聲音道:“是我說錯了話,你彆氣,我對你什麼心意你還不清楚嗎?幾天未見,我也想你想得緊,只因最近府里來了……馮氏的娘家人,你也知道,她娘家在兆京勢大,人難免也驕橫,我怕他們撞見你,會因為馮氏為難你,這才讓你避兩天,待我打發走她們便好了。”
平王是隱藏身份來武陵郡的,並且表示不想被人打擾,邵非只能把他和秦窈稱作馮氏的“娘家人”。
聽到邵非的解釋,月奴這些天一直見不到邵非的忐忑倒是緩和了些。
若是尋常時候,她定要再追問清楚來的是馮氏的哪個娘家人,可眼下她另有棘手的事,便只能先按下此事,做出小意柔情的樣子說道:“我記得你的囑咐的,今日之所以來找你,一是實在有些想你,另一是,我遇到了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