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齊放
那一刻,唐歡拋掉他的羞恥心,徹底代入進了原主的角色。
他自己內心波動劇烈,蕭長離和左鵠伐卻沒多大反應,左鵠伐習以為常一般,收到命令,顛顛就跑去叫人了。
蕭長離笑道:“宮主,聽說晏翡來了長歡谷,好幾位真人都去閉了關,人可能不齊。”
唐歡面無表情地說:“沒關係,有幾個來幾個。”
他又不是真“選妃”,只是想在原主的一眾男寵里挑個對他敵意最小的,或者實力最弱的,避免打聽“雙修”時再被襲擊。
穿越進這個危險的世界,頂着這層危險的身份,唐歡如履薄冰,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聽聞他突然說要雙修,晏翡嬌艷如花的臉一白,宛若霎時被抽去生機,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
唐歡就靜靜看着他演戲。
三界都知道原主對晏翡有心,晏翡自己肯定也知道,所以演給他看罷了。
唐歡麻木想,我現在是個亂花叢中過的“淫/魔”,變心不能算崩人設。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十八洞府的真人們才陸續到達。
第一個邁入殿門,竟是昨夜他在竹林偶遇的那團黑影。
男人仍是一身黑衣,眉目冷冽,稜角分明的臉上嵌着一雙細長的鳳眼,隔了老遠,彷彿都能感受到他身周如墨的陰煞之氣。
進門后,男人先看了殿上的唐歡一眼,然後才望向佇立殿中的晏翡,眼底譏誚一閃而過,又是一聲冷哼。
隨後長臂一揮,大殿左側憑空出現一張竹木座椅,男人再也沒看唐歡,坐下閉目養神了。
唐歡默默觀察,冷得默默將小手縮回了衣袖。
他轉向蕭長離,佯作鎮定:“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修鍊遇到了點小麻煩,後遺症就是記憶出了點問題。”
蕭長離神色微變:“宮主識海受創了?”
唐歡聽不懂,但不妨礙他順桿爬:“應該是。”
恍惚之間,蕭長離面露瞭然之色。
難怪今日宮主性情大變,還突然要召集十八洞府,看來是想找個真人幫忙蘊養修復受創的識海。
識海受創可不是什麼小事,就算痊癒了,記憶也不一定恢復,此刻蕭長離終於收斂起笑意:“這是墨竹洞的謝煊,宮主還有印象么?”
唐歡:“沒...”
‘有’字還沒說出來,殿下忽聞一聲脆響。
咔嚓——!
謝煊仍在閉目養神,竹木座椅的扶手卻被捏了個粉碎。
唐歡看了謝煊一眼,瞳孔驚顫。
他這男寵...好凶!
學會感受靈氣之後,他大概能感覺出謝煊身處元嬰境中期,不只性格危險,修為也很危險。
最先排除掉了一個“雙修”對象!
在謝煊之後,來的是一名白衣玉冠的清麗美人,那人生得冰肌玉膚,乍一眼望去,宛若一朵夜色枝頭的聖潔梨花,連氣息都沁人心脾。
不用他問,蕭長離便識相介紹道:“宮主,這位是梨花洞的葉之瀾葉真人,葉真人先前是百曉閣的執筆,你經常去找他言談三界之事,可還有印象嗎?”
葉之瀾腳步微頓,琉璃般的淺淡雙眸投以蕭長離疑惑的眼神:“蕭護法所言為何?”
蕭長離無奈:“宮主最近修鍊時識海受創,影響到了記憶,葉真人不要見怪。”
葉之瀾一怔,驀地看向唐歡:“宮主...忘了我?”
唐歡乾巴巴地笑,笑到一半想起什麼,又僵硬變回面無表情:“...稍微有點印象。”
“...”
葉之瀾一時靜默,謝煊卻突然嗤笑一聲,臉色比起方才好了不少。
“百曉閣的洗腦功力果然厲害,連自己都洗乾淨了!”
葉之瀾緊抿薄唇,沒理會謝煊的冷嘲熱諷,轉眸望向殿中那抹難以忽視地麗色,而後皺了皺眉,一言不發地變出張白玉椅,與謝煊相對,坐在了大殿右側。
兩人之後,接連又到了幾位男寵,放眼望去,個個都是頂盛的容貌,氣質卻又各有千秋,一時間,長歡殿宛若那天宮的後花園,仙氣飄飄百花齊放,縱然唐歡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仍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即便是皇帝的後宮也不可能隨便一個就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原主這炮灰反派,何德何能坐享這種齊人之福?
男寵到殿後的流程都差不多,都是蕭長離先為唐歡介紹,來人面露異樣,蕭長離再耐心解釋一番,來人的反應卻各不相同。
有人關切,有人幽怨,有人傷心欲絕,有人卻漫不經心。
能到場的人一共有八位,唐歡將他們的反應一一記下,這些都是選擇“雙修”目標的參考。
到殿後,八人很有默契地分坐於兩旁。
謝煊所在的左側為魔族叛逆、赤雪狐妖、化形沒多久的菊花精,以及那星辰深海之中的人魚皇子。
葉之瀾所在的右側則是百曉閣執筆、正道弟子、人族太子,以及一名沒有靈根的鄉野凡人。
正邪兩派氣息涇渭分明,毫不掩飾地兩看生厭。
右護法蕭長離掃過在場來人,沉吟半晌,道:“好像還差一個...”
話音未落,一道嬌聲便響徹大殿。
“宮主,連枳來遲了...!”
姜連枳御劍而來,因為太急,跳下劍時還小小的踉蹌了一下。
他氣喘吁吁,額頭滲出幾滴細汗,看得其餘幾人面色古怪不已。
好歹也是金丹境的修為,這汗是糊弄傻子呢?
幾人正暗罵姜連枳做作,隨即便見一身粉衣的姜連枳花蝴蝶似的朝唐歡顛顛跑了過去。
“宮主,你昨晚怎麼說走就走了呀,我給你做的桃花酥都忘了拿出來!”
...昨晚?
眾人下意識望向晏翡,姜連枳這話是什麼意思,昨晚宮主不該是住在無歡宮么?
疑惑暫時得不到解答,眼瞧姜連枳就要距離唐歡三尺,眾人的都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看戲的姿態。
不知誰低聲說了句:“自討苦吃...”
要知道,即便是相處百年的左右護法,平日都會與唐歡之距離三丈遠,否則下場便是被一掌擊飛,輕則七竅流血,重則肉身粉碎。
然而下一秒,那人氣息便是一滯。
只見姜連枳已然走到唐歡跟前距離不足半米的位置,一隻手甚至扯上了唐歡的袖口。
大殿之下,謝煊倏地睜開了眼。
葉之瀾則一臉冷色,嘴唇崩成了一條線。
那赤雪狐族的姬堯最先按捺不住,猛然從座位站起,一臉難以置信,驚詫到險些破了音:“宮主——?!”
唐歡嚇得一個激靈,差點跟着跳起來。
怎麼了這是?
他可什麼也沒幹啊!
於是,眾人肉眼可見地看着唐歡面色一白,兩彎杏眸波光搖曳,驚疑不定地朝姬堯看去,眼神竟一改過往的死氣沉沉,反而盈出几絲慌亂無措。
唐歡有點心虛地問:“怎麼了?”
姬堯縱有千言萬語,此刻都止在了嘴邊,怔怔與他對視半晌,一張俏臉禁不住漲得赤紅:“沒...就是,宮主今天怎麼如此...”
怎麼如此全無防備。
那張本就世間絕色的臉一旦有了表情,竟會比本來誘人千百倍。
唐歡也感覺出了不對,既然他什麼也沒做,那定然是這番態度本身就有問題。
傳聞中的原主雖然驕奢放逸,鍾愛美人,平日卻不一定與他們有多親近。
思及至此,他趕緊撥開姜連枳的手,喝道:“不懂規矩!趕緊去找個地方坐下!”
話音一落,沒想到眾人神色更加異樣。
...這就完了?
姜連枳這廝都舞到宮主跟前了,後果就輕飄飄一句呵斥?
姜連枳果然更加得意,回頭瞥了眾人一眼,挺了挺腰板,又轉頭嬌嬌賴賴地說了句“知道了宮主”,才洋洋得意地回到殿下落座,路過晏翡身邊時,還挑釁似的白了他一眼。
都看到了吧,宮主現在不喜歡晏翡了,只對他特別!
因為來的晚,姜連枳還未聽聞唐歡失憶的事,晏翡平白被瞪了眼,也不氣惱,在姜連枳移開眼之前,反而嘴角輕彎,朝他笑了笑。
兩人距離極近,那笑容更顯勾魂奪魄,姜連枳猝不及防地晃了下神,反應過來后,嗔怒地瞪向晏翡:“你竟敢?!”
晏翡無辜道:“我怎麼了?”
姜連枳氣惱道:“你突然對我笑什麼?!”
晏翡頓了頓,隨即竟又故技重施般一笑,感嘆道:“姜真人可是落鳳山掌門之子?上個月得知你被長歡宮擄走,鳳梧仙尊以為你死了,一夜之間鬚髮皆白,我如今見你還活着,自然忍不住替他笑了。”
他字裏行間皆是慶幸,愣是聽得姜連枳紅了眼眶僵在原地。
他還以為晏翡故意誘惑他出醜,一時間既羞愧難當,想起父親又難過不已。
“抱歉,是我多想了...”
“無妨。”
姜連枳大腦簡單,沒聽出來晏翡話中的深意,包括唐歡在內的其餘幾人卻聽出來了。
“...”
唐歡扶額,傻孩子,你道什麼歉。
平白無故的,他替你爹笑個屁,那不就是在占你便宜嗎。
“...咳。”
殿中氣氛依舊微妙,就在此時,他貼心的右護法蕭長離出來打圓場了。
蕭長離輕咳一聲,道:“宮主識海受創,記憶丟失了大半,性情可能也會受到影響,以往三界也不是沒有過類似案例,日後總會恢復的。”
剛聽說唐歡失憶的姜連枳瞬間從悲傷中抽離:“什麼?!宮主識海怎麼了?”
謝煊不耐道:“聽不懂話?唐歡識海受創,都說了一萬遍了!”
姜連枳怔怔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創?”
謝煊:“我哪知道,要問去問他自己,是不是又在研究什麼采陽補陰的邪功!”
姬堯忍不住追問曾屬百曉閣的葉之瀾:“編瞎話的!確有此事?三界真有過識海受創后失憶的?”
葉之瀾神色沉沉,片刻之後,僵硬點了下頭。
“是曾有過,不過都是在識海受到劇烈刺激之後,宮主昨日還好好的,怎麼會...”
沒等他說完,眾人好像同時想起什麼,目光齊刷刷轉向正在殿中神遊太虛的晏翡。
...昨夜?!
狐妖姬堯倒抽了一口涼氣,身周靈氣忽然潰散,情緒劇烈波動之下,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噌的就冒了出來。
他怒目圓睜,質問晏翡:“你昨天夜裏到底做了什麼,宮主怎麼會識海受創?!”
“我能做什麼?”晏翡挑眉反問。
“你自己心裏清楚!”
晏翡出自水月宗,深得清虛仙尊看重,給了他攻擊神識的天階法器傍身也不奇怪。
姜連枳也反應了過來,拔劍指向晏翡:“你竟敢偷襲宮主識海?!!”
事情開始朝着莫名的方向展開,雖然看着反派被討伐挺解氣的,但昨天晚上,晏翡確實什麼都沒做,唐歡也不能違心地污衊他。
唐歡站起身,正想澄清一番,然後隨便找個理由把識海之事應付過去,進入“雙修”人選的正題。
結果人剛站起來,忽聽晏翡輕笑一聲:“晏某區區金丹境,何來本事偷襲堂堂元嬰境的長歡宮主?”
說話間,他眉目疲態盡顯,宛若元氣大失之後的氣虛力竭,抬目看向唐歡。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面色紅白交錯,身形微顫着別過了頭,一臉黯然之色。
“昨夜...翡只是承蒙宮主厚愛罷了。”
唐歡:“?”
剎時間,大殿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
隨即又是咔嚓一聲響。
謝煊坐下竹椅的另一側扶手也碎成了木渣。
蕭長離此時變得格外的不識趣,低喃道:“難道是雙修的過程太激烈?這還着實是...聞所未聞,算了,既然如此,宮主還是先將識海蘊養恢復了再說。”
說罷,他對殿下五顏六色的美人臉恍若未睹,也沒注意到身側石化僵立的唐歡,笑吟吟地說:“今日將諸位喚來也是為了此事,識海的問題比較麻煩,所以乾脆把大家叫來一起商量。”
即便仍然難以接受唐歡識海受創的原因,聽到蕭長離的話,八人依舊勉強定了定神。
葉之瀾最先開口,皺眉道:“想要修復識海,修復之人必須要對神識的操縱能力極高。”
蕭長離點頭:“而且宮主已是元嬰境,修為不能相差一個境界。”
姜連枳不甘心:“金丹後期也不行?”
“不行,很容易被反噬。”蕭長離搖搖摺扇,頭疼地望向其中幾人:“謝真人,葉真人,姬真人,恐怕最近要麻煩你們幾位了。”
謝煊霎時黑了臉:“什麼意思?一個破識海,還需要輪着來?別算上我,讓那狐狸精和編瞎話的搞!”
蕭長離嚴肅道:“兩位真人精力有限,此事拖延不得,越快解決越好,否則宮主的記憶很可能永遠恢復不了。”
謝煊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唐歡,又看了眼垂目隱忍的晏翡,表情一陣的猙獰扭曲。
“不知廉恥!”
起身將竹椅踹了個粉碎,甩袖便走了。
謝煊一走,大殿寂靜了須臾,想不出其他辦法,其餘幾人也都面色陰沉地告退了。
姜連枳走之前,看着唐歡欲言又止,最終氣惱跺了跺腳,傷心地飛劍而去。
原主不愛動腦子在長歡宮公認的事,這種必然的事情上,也就沒人詢問唐歡的意見。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他“失憶”的事圓的頭頭是道,連怎麼解決都安排好了,根本沒跟唐歡插話的機會。
等唐歡越聽越不對勁,想攔人解釋已來不及了。
修復什麼識海?
他識海也沒問題啊。
他是要找人“雙修”,找個最弱最安全的男寵“雙修”,他剛建立起信任的右護法,好像偏偏給他找了三個最強的?
還輪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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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翡這叫什麼?一時報復一時爽,親手把老婆送上別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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