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和溫景澤在一起的時候,她沒少見到這位爺,也不是第一次聯繫,只不過以往都是助理約她。

溫景澤犯渾,裴司延以溫父的名義幫他善後,算是個盡職盡責的代理監護人。有時候寧姝甚至會突然想,這人將來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不過這似乎很遙遠。

他還年輕,又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況且像裴司延這種男人,把現在的時間用在結婚生子上,無疑是浪費。

寧姝剛走出電梯就看見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車門在她走下台階時自動打開。

裴司延坐在臨窗的位置,一如既往的西裝革履,連每根頭髮絲都打理得一絲不苟。清俊無瑕的側臉正對着大腿上的筆記本電腦,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指不停敲着鍵盤。

寧姝下意識瞟了眼電腦屏幕,只瞥見滿屏表格和數據,她不敢多看,忙不迭開口打招呼:“裴叔。”

男人眉梢微微一蹙,手指停下,眼睛依舊盯着電腦屏幕,問她:“吃了嗎?”

寧姝老實回答:“沒呢。”

“嗯。”裴司延合上筆電,目視前方,“開車,去盛泰廣場。”

司機得令啟動車子。

**

盛泰廣場的一家中式餐廳里,裴司延要了個包間,靠窗的實木餐桌,月白色紗簾,帶着幾分無法遮掩的浪漫氣息。

只不過人不對,怎麼也浪漫不起來。

寧姝盯着桌面上的百合花數花芯,裴司延叫來服務員點菜。三葷一素一個湯,都是這兒的招牌菜,裴司延特意囑咐:“湯里別放蔥花。”

寧姝稍微一愣,帶着點激動不假思索地問:“您也不吃蔥花嗎?”

裴司延神色淡淡的,拿過盤子裏的熱毛巾擦手:“上次湯里的蔥花都被你挑出來了。”

寧姝心底咯噔一跳,隨即是五味雜陳。

她和裴司延除了這次,也就一起吃過一頓飯。還是訂婚前溫父專程從國外回來,加上溫景澤和她媽媽,五個人一起吃的。

裴司延記得她挑蔥花,溫景澤卻會在過年的時候,一個接一個給她夾春卷。

明明他家裏的阿姨做春卷,蔥姜都不要錢似的往裏放。

想到這些,寧姝心裏頭酸澀難抑,表情也沉下來。

裴司延眸色微暗,面上卻巋然不動,他接了很長時間的電話,說的是英文。寧姝大致能聽懂是談併購的事,卻假裝沒聽,自顧自刷着朋友圈,一不留神又點進某人的頁面。

分手后直到現在,溫景澤線上消失,連一條朋友圈都沒發過。

她也不知道她是想看什麼。

看溫景澤無病呻吟里透露出對這段感情惋惜的蛛絲馬跡?

她可能是在做夢。

寧姝自嘲地扯了扯唇,退出來,暗罵這雙沒出息的手。

菜很快上來了。

裴司延吃飯不說話,她也不愛主動搭訕,一頓飯吃得鴉雀無聲。

末了,裴司延從卡包里拿出一張卡。寧姝抬頭一看,有點眼熟。

他把那張金色卡片放在桌面上,手指摁着輕輕推過來:“是阿澤對不住你,這筆錢你收下,算是給你的補償。”

寧姝愣住。

她認出這是她還過去的那張卡,裏面有八百八十八萬,是溫父送給他們小倆口的。

“這是他父親的意思。”裴司延淡淡地把手收回去,那張卡孤零零地留在她面前。

寧姝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裴司延顯然是沒打算拿回去了。

糾結之下,她站起身:“裴叔,我想去趟洗手間。”

“好。”

她沒讓服務員領着,自己循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間。在隔間裏站了一會兒,給霍迎春打電話。

這麼大一筆錢,收與不收,她沒辦法獨自做決定。

母上大人沉吟片刻,說:“給你你就拿着吧,我叫你夏叔叔項目上讓點兒利,這樣彼此臉上都好看。”

寧姝掛了電話,在洗手台前對着鏡子補了補口紅,然後往包間的方向走回去。

剛一拐彎,突然一陣濃烈的酒氣混雜着古龍香水的氣味侵襲而來。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被撲在牆壁上。

抬眼一看,是熟悉的面孔。

男人面頰緋紅,清俊的臉上佈滿油光,眼中是朦朧而狂熱的醉意。

寧姝蹙緊眉頭:“溫景澤,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兩瓶伏特加。”他兩手摁在她身側,低下頭,任憑酒氣噴洒在她臉上,“你最喜歡的那種包裝,阿姝……”

“離我遠點兒,臭死了。”寧姝抬起手用力地推他,可還是拗不過男人的力氣。

他的唇凌駕在她額頭上方一兩公分的位置,呼吸灼熱,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在發燙。

“阿姝。”他叫她名字,攜着醉意有些模糊的纏綿,“你說不想當我名義上的女朋友,是嫌我不碰你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寧姝梗着脖子,後背緊貼住牆壁,因為太過用力,渾身骨頭都開始發酸。

她只是不想再做一個傀儡似的女朋友,看着他跟外面的女人曖昧不清,然後再把她當成借口抽身而退,換下一個。

她就像一個虛無的圓心。他以她為中心,卻從來不會停留太久。

哪怕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但她想要的不是特別,是唯一。

溫景澤顯然是沒聽進去,醉透了的男人完全沉浸在自己主導的精神世界裏,甚至可能連面前的她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他俯身下移,靠近她的唇。

“是你自己說的,婚前不想發生關係,你要是有意見早說啊。”男人身形微晃,目光卻死死地盯着她,唇瓣也只在咫尺的距離,“你早說,我什麼都給你。”

“溫景澤,我不是那個意思。”寧姝沉着聲再強調一遍,用力掐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清醒點。”

“你乖,別鬧。”溫景澤把她的頭摁進懷裏,低下頭吻她發心,有點語無倫次的急切,“你不是喜歡我嗎?你從小就喜歡我,阿姝,你離不開我的。只要你乖,我一定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

寧姝咬住下唇,憋住眼眶裏陣陣溫熱。

一輩子。

她差點就心動了。

到現在她依然相信溫景澤會對她好,但絕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好。

七歲的溫景澤和二十四歲的溫景澤,除了人長帥了,個子高了,性格幾乎沒有變化。

他過去不為任何人改變,將來也不會。

“阿澤,你別這樣。”寧姝靜靜地望着他,“一直以來放不下的是我,現在我放下了,你也自由了。”

“我不信。”溫景澤捧起她的臉,雙目赤紅,“我不信你捨得離開我。”

濃烈的酒氣和突然壓下來的吻,讓她瞬間瀕臨窒息的同時,腦袋裏嗡嗡作響。

然而溫景澤並沒有碰到她的唇。

他整個人被拉扯開,撞在走廊另一側牆上,痛得呻.吟打滾,酒意上頭罵罵咧咧。

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了注意,兩名保安匆匆跑過來。

他們先看見倒在地上的溫景澤,連忙扶起,剛要教訓人的時候,一轉頭對上裴司延冷然嚴肅的臉,忙不迭換成滿臉諂媚,點頭哈腰:“裴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裴司延抬着胳膊,手腕隔着襯衫袖口搭在寧姝肩膀上,手卻並沒有碰到她,分寸感十足地護着。兩名保安見狀,也十分恭敬地朝她彎腰。

裴司延冰涼的眼神瞥了一下溫景澤:“把他弄去醒酒。”

“好的,裴先生。”

保安架着溫景澤離開后,裴司延帶她去乘電梯。

VIP專用的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裝修奢華,轎廂壁上掛着復古油畫。冷氣溫度適宜,還有鋼琴曲聽。

舒緩的旋律里,裴司延淡淡開口:“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

寧姝愣了愣,從鏡子般明亮的電梯門裏看見男人英俊年輕的容貌。偏偏是這樣一個年輕的男人,一次次說著這種長輩似的話,她禁不住眼角勾起來,一不留神,也泄露出一絲輕笑。

裴司延眉梢一動,唇線依舊拉得很直:“笑什麼?”

或許是電梯裏的音樂聲使人心情放鬆,寧姝實話實說:“感覺裴叔比溫叔叔更像他爸。”

“我沒有那麼大的兒子。”裴司延一句話將她的笑容給堵了回去。

寧姝覺得自己太放鬆,好像有點忘形了,於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亂說一個字。

不料幾秒過後,男人再次開口發問:“你跟阿澤會和好嗎?”

寧姝愣了一下,摸不准他的意思,但還是乖乖回答:“不會。”

“那我當不起你這聲叔。”說完,電梯門打開,他率先走了出去。

沉香味幽幽地從鼻尖劃過,寧姝短暫地晃了下神,連忙跟上。

裴司延送她回家,兩人在車上也沒說話,寧姝索性切換到工作微信,和病人家屬約了上門的時間,又聊了一會兒病人概況。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裴……先生。”她硬着頭皮改了稱呼,“謝謝您送我回來。”

“嗯。”裴司延略抬起頭,透過車窗看面前的四層洋樓。

光線昏暗,顯得男人臉部的輪廓越發硬朗深邃,眸底泛着高深莫測的光。

寧姝眼皮一顫,局促地低下頭:“那我先走了,裴先生再見。”

“等等。”

寧姝微愣。

眼眸一轉,只見裴司延又拿出那張卡來。

她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另一隻手腕落進他掌心,感受到男人熱燙的體溫,和他指腹薄薄的繭子所帶來的輕微摩擦和陌生的酥麻。

他沒有做什麼,只是方便把卡片放進她手裏,很快撤開。

剛才的觸碰就好像一個夢。

“該你得的,沒人會看輕你。”男人的嗓音磁沉而夢幻,“別讓自己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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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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