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沈顧北!沈顧北!”
催命般的呼喊,終於喚醒沈顧北悠長的夢境。
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漆黑。
身處的空間非常狹小,地板潮濕冰涼。耳邊聽到微弱喘息,原來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沈顧北思考了120秒,才弄清現實,這兒並不是自己的棺材。
被反綁到身後的手腕磨破了皮,尖銳的疼痛清清楚楚提醒沈顧北:他還活着。
小黑屋。
捆綁play。
剛重生就這麼刺激嗎?!
遙記幾分鐘前,沈顧北還大搖大擺在自己靈堂蹦迪,順便用意念安慰跪了三天三夜的死對頭鄭安南。
他倆生意場上打得難分難解、勢如水火。沈顧北想當然以為,自己過勞猝死後,鄭安南肯定要放煙花開香檳慶祝。
哪知道他一言不發,挺直腰桿守在靈柩前整整三天。
鄭安南守靈的第一天,沈顧北感覺日了狗。祈禱他快點挪個窩,莫耽誤自己轉世輪迴。
守靈第二天,靈堂內其他人已經散去。只剩他執拗的枯守,懷裏捧着沈顧北的黑白遺照,摩挲相框的指尖用力到發白,似乎要想用體溫為他重新染上鮮活色彩。
第三天,鄭安南眼瞼下泛着烏黑,頗有陪着殉情的架勢。
感情遲鈍的沈顧北終於回過味,一時心情複雜。
——鄭安南竟然喜歡自己,瞧那架勢,暗戀還不止一年兩年。
他如果早點說出來,或許……
還是別或許了,怪驚悚的。
沈顧北暗想:我陽壽已盡,總不能跟他冥婚吧?
腦海中剛浮出念頭,恍惚間,巨大的混沌將他扯進時空罅隙。
再次恢復意識,竟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覺得全身隱隱作痛。
沈顧北轉動手腕,先讓繩結鬆動,然後反手掙脫捆綁。
屋子裏沒有窗戶,他伸手四處摸索,觸碰到旁邊的牆壁,扶住牆慢慢站起來。
左腳踩實地面,腳踝傳來拉扯般的疼痛,應該是扭到了。除此以外,胳膊、小腹還有腦袋也疼得厲害,分明遭受過慘無人道的毆打。
“嘶——”沈顧北輕輕吸一口涼氣。
受不了這種委屈。
他摸着黑向前兩步,突然猜到點什麼,踮起右腳伸長胳膊,意料之中找到一扇小小的氣窗。
用力推開氣窗,陽光透過縫隙照亮黑暗。
沈顧北眯了下眼,抬起胳膊擋住抬眼,低頭觀察所處環境。
自己的身體好像縮小兩圈,四肢纖細孱弱,罩着件鬆鬆垮垮的校服,胸口印有‘慶黎中學’四個鮮紅大字。
角落的木框裏,有幾個破破爛爛的球。旁邊拖把棍上掛着登記表,表格上有各班借用體育器材的時間。
最後一行寫着:99.09.09,高三五班,籃球兩個。
字跡挺新。
等等,1999年?
後來人們提起1999,各種謠言五花八門。
什麼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地球,所有孩子都要簽訂《保密協議》…
事實上,沈顧北經歷的1999毫無亮點,幾乎要從記憶中褪色。
為何偏偏回到這一年?
難道1999拯救世界的傳說是真的?
“沈顧北,你在哪啊?吭個聲!”魏則靈提高聲音,大喊他名字。
“我在體育倉庫。”沈顧北冷靜給出回答,順手把剛拆下來的麻繩卷好,收進校服口袋。
魏則靈聽見聲音,急匆匆跑過來,氣喘吁吁拉開外面的門閂。
“天吶,你咋又被打了?都說讓你離林發財遠點。剛才數學課你沒上,老吳特生氣,讓你去辦公室找他呢。”
魏則靈一口氣說完話,卻沒得到半點回應。
沈顧北直勾勾盯着他,目光充滿審視和探究,像八百年沒見過那樣。
“我臉上有髒東西?”魏則靈摸摸自己的臉。
“沒。”沈顧北收起視線,意味深長地拍拍他肩膀,“好久不見,看看你。”
“啊?”魏則靈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倆體育課明明剛見過面啊。
魏則靈跟沈顧北是鄰居,倆人也算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
不過一年之後,沈顧北母親去世,家破人亡的他從此背井離鄉,兩個人再也沒見過面。
上次聽到魏則靈的消息,還是因為他用自殺的方式討薪,登上社會新聞。
“老吳辦公室在哪?”
“咱們教室正上方那層…”魏則靈下意識給出回答,感覺沈顧北變得有點奇怪,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明明還是那個清清瘦瘦風吹即倒的小男生,魏則靈凝望他挺直的背脊,又似乎跟上節課那個任人欺凌的小鵪鶉完全不同。
真邪門。
“報告。”沈顧北走進吳耀辦公室,鬢髮斑白的老吳正批改試卷。
算年紀,老吳今年才剛過三十。由於為學生操碎心,頭髮白了一大半。
老吳抬頭,看見沈顧北臉上的傷,皺着眉問,“你上節課去哪了?”
“還籃球的時候不小心在體育倉庫睡著了,老師。”
“……真的?”老吳擺明不信,即使沈顧北給出的理由,比他以前那些支支吾吾編出來的瞎話合理太多。
“真的。”
“唉,行吧。要是學校有人欺負你,一定要跟老師說。”老吳跳過這個話題,翻翻手底下的試卷,抽出沈顧北那張擺在他面前。
沈顧北低頭瞧瞧,心裏暗暗罵了句‘艹’。
滿分150的數學試卷,他才考了26分,難怪後來高考成績像屎一樣。
沈顧北只記得他高三狀態渾渾噩噩,心裏沒用在學習上。重生后直面現實,才意識到差得如此離譜。
“你高一入學的成績,能排到年級前五十,證明你其實有學習能力。前兩年呢,你也一直在重點班。老師知道…”老吳扶起鏡框,醞釀好的長篇大論剛起個頭。
“老師!”沈顧北及時打斷他,擺出虛心認錯的姿態,“我這次考得太差,以後不會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
“……”老吳還沒開始教育,已經達到預期效果。他準備好的說辭卡在喉嚨里,憋了半晌變成‘好的,老師相信你’。
“老師,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回教室做題了。”
“行,你去吧。下次別隨便曠課,給你同桌也說一聲。曠課次數太多,學校就要按自願輟學處理了。”
沈顧北嘴裏答應,心裏卻想我同桌誰啊?
算了,那不重要。
他按照牆上的班級牌,找到高三五班。
推開門,班裏亂糟糟的。嘮嗑、打牌、掰手腕…做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好好學習的。
慶黎中學是慶黎鎮唯一的高中,全鎮的學生無論好壞,都送到這裏讀書。
學校按成績給學生分班,從一到五。每個年級一班是重點班,享受最好的師資力量。
五班是最差最糟糕的班,高中三年裏,至少有十幾個學生中途輟學。
沈顧北打量教室里幾個空位,憑藉直覺和殘存的記憶,順利找到自己座位。
他的桌子不知被誰折騰過,書本亂七八糟散落,有幾本還沾滿泥水,變得破破爛爛。
沈顧北創業成功以後,生活日漸養尊處優,染上點潔癖的毛病。見那些書髒兮兮的,他有些不想用,撿起來堆在旁邊課桌上。
旁邊位置也不知道是誰,桌膛里沒有書,只有一套校服和幾張空白試卷,看起來好幾天沒來過學校。
周圍同學注意到沈顧北,視線停留片刻就挪開,對他被欺負的場面已經習以為常。
收拾好課本和文具,沈顧北把其中能用的挑出來,拿起筆開始學習。
脫離學生生活將近二十年,寫作業對於沈顧北而言非常遙遠,卻並不困難。
後來,沒學歷沒資本沒後台的他白手起家,經歷過許多次社會毒打。踩着玻璃渣往上爬,每次前進都必須以痛苦為代價。
重新回到十七歲,學習已然是最簡單的事。
沉浸式的學習中,兩節自習課過得飛快。
下課鈴聲響起,周圍學生迅速收拾書包各自回家。
沈顧北忙着做題,沒聽到下課鈴聲。
等到五班同學走得七七八八,教室外面探進來一個賊眉鼠眼的腦袋,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粗聲粗氣問靠門口的女生,“喂,南哥今天來了嗎?”
女生搖搖頭,背起書包離開。
外面那人得到回答,大搖大擺走進教室,背後還跟着幾個撐場子的小弟。
“喂,那個誰,你滾過來!”他叉着腰,手直指沈顧北。
沈顧北兩耳不聞窗外事,繼續研究第二小問的解法。
闖進來的人面子掛不住,給旁邊小弟使了個眼色。
小弟像太監似的,掐着嗓子吆喝,“叫你呢沈顧北,快滾過來!”
他嗓子尖銳,發出來的聲調有些刺耳。
沈顧北聽見,抬頭敷衍的瞥了一眼,不是很想跟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較勁。
偏偏小屁孩們不識趣,見沈顧北毫無反應,感覺尊嚴受到了挑釁。
為首的那人大步走向沈顧北,嘴裏罵罵咧咧,“你耳朵聾了啊?爺爺叫你都聽不見,看來還是白天沒打夠。”
“白天?”沈顧北捕捉到關鍵詞,抽空撩了他一眼,“哦,是你把我關到體育倉庫的?”
搞半天,他就是魏則靈說起的林發財。本人長得坑坑窪窪,跟發財完全不沾邊,倒挺像旺財。
林發財對上他的眼神,莫名發憷,又不敢在小弟面前露怯。
他挺了挺胸膛,傲慢的用鼻孔瞪沈顧北。
“對啊,就是爺爺!”林發財不知死活的奚落,“你那會還哭着求我放過你呢,咋轉眼就忘記了?難道爺爺敲你頭那一下,把你打失憶…”
林發財還想繼續嗶嗶幾句,剩下的話全部被勒進嗓子眼裏。
沈顧北動作特別利索,伸腿絆倒林發財的同時,一隻手從後面勒住他脖子,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麻繩,乾脆利落的套住他脖子,緩緩將繩結收緊。
“咳、咳…”林發財被勒到兩眼發白,救命都喊不出來。雙手胡亂摳自己脖子,指甲留下一道道血痕。
其他幾個小弟哪見過這種往死里搞的場面?嚇得連連退後,想逃出去跟老師求救。
“別動。”沈顧北冷聲說,“再退一步,下一個就輪到你。”
小弟看到林發財的慘狀,頓時慫了,安安分分守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估摸林發財還有兩口氣,沈顧北終於大發慈悲鬆開繩結,反手綁住林發財的手腕,抬腳把他踹到同桌的位置上。
“喏,繩子還你,下次別再弄丟了。”沈顧北用他的校服擦乾淨手,慢條斯理說,“我品德高尚,撿到東西知道物歸原主。”
林發財還沒緩過氣,一臉驚魂未定。
脖子上滿是自己摳出來的血痕,眼淚鼻涕糊得到處都是。
“所以,”沈顧北揪住他頭髮,強迫林發財跟自己對視,“你也應該知恩圖報,對吧?”
“行行好,滾遠點唄。”沈顧北好聲好氣跟他商量,“別打擾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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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我追星回來了,1999拯救世界計劃正式啟動(bushi
文名的沙雕和鹹魚都是南南,他還有億點點痴漢,北北是天選事業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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