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擺渡人是不能踏上奈何橋的,所以成凡只能乘船,從忘川水上擺渡到對面。
只是,成凡是暈船的。
看着眼前比自己還高的男子軟靠在欄杆旁,奕夫當下心裏倒是懷疑,眼前的擺渡人能力不足。
“可需我向橋上婆婆討些水,你漱漱口?”
還是這副傻不拉幾的模樣討人喜歡,但說出這麼無腦的話,也是蠢得不行。
“你省省吧。扶我起來!”
“你的手溫有些低。擺渡人體溫都很低嗎?”
“可能吧。”
“是因為在‘陰間’,我可以稱呼這裏為陰間嗎?”
“隨你吧。”
“那是因為在陰間的緣故嗎?”
“或許吧。”
“或許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
“閉嘴吧!祖宗。”突然有點想念那個毒舌宮竹了。
花香撲鼻,兩側突現彼岸花開,成凡拉住奕夫的手,示意他停下腳步,兩人靠得更近了些,成凡警戒得用另一隻手拿出符紙,準備迎戰。
花蕊之上泛起微光,成凡鬆開了奕夫的手,朝着向自己移來的燈光說道:“燈蕊姬。”
“太”
“咳!”成凡說道,“燈蕊姬,十六萬年之內,可有仙魂通過此路?”
“回——殿——下”字字觀察着成凡的表情,生怕自己稱呼錯,“瑞玻恩元帥曾擺渡兩位仙魂前往天門。”
瑞玻恩,鬼域擺渡人之首,也是在開元大戰時成名。
毫無神力的成凡,怎麼能與瑞玻恩的戰力值相提並論。
“皆是成功抵達天門嗎?”
燈蕊姬看向成凡,似是詢問是否回答奕夫的問題,只見成凡點了點頭,燈蕊姬說道:“魂體一成一敗。”
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奕夫補充道:“我是問擺渡人,瑞玻恩是否平安無事?”
“是。”也正是因為自己平安無事,瑞玻恩才會在第二個魂體之後,宣告六域,除不可抗力禁止魂體出入天門路。
奕夫鬆了一口氣,一身輕鬆地對成凡說道:“那便毫無擔憂可談了。小燈,帶路吧。”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小燈?懸於半空燈身形狀的燈蕊姬一臉無辜相看着成凡。
“你先回去吧。”
“殿下不讓我引路嗎?”
“不必了。”前路險阻,魂魄更是高道行惡鬼眼中的饕餮盛宴,眼下能否顧全奕夫還尚未可知,更不能牽扯無辜之人。
“殿下,我修習十幾萬年,可將全部花蕊點燃為殿下照明。”
成凡詢問奕夫,“你覺得如何?”
“啊?嗯。我覺得可以。”
示意燈蕊姬,隨後對身邊的奕夫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看得見惡鬼,並不是好事。”
燈蕊姬的光亮漸漸落於彼岸花上,隨之一路繁花亮起紅光,本是一番驚為人色的美景,卻被躲在彼岸花后形態百出的惡鬼剎了風景。
“啊,這?”
一個響指,蕊燈滅去,他們眨了眨眼,成凡問道:“現在,你是選擇亮着,還是暗着?”
“亮暗對他們有影響嗎?”
“惡鬼長年居於暗處,光亮只會讓他們行動變緩,其它無異。”
“那便亮着吧。”
看着奕夫深惡痛絕的表情,“問你也白問。拿着。”遞給他一個骨鈴,“走一步搖一下,心中記着鈴響幾聲。”
“是有何玄機嗎?”
“嗯。”防止他再問,“不可說!”
“走吧,祖宗!”
“啊?”顯然被嚇了一跳,“那我是現在數?”
指着最近處亮起的兩朵彼岸花,“從那裏開始。”
“好。”
說到底,眼前不過二十的孩子,仙齡雖為二百一,但前一百九的記憶都不在,還是小屁孩。
加上他生母的那層關係,成凡只得好生‘寵着’。
鈴,鈴,,鈴,,,
“那個。為何突然更黑了?”
成凡將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開,塞給他一段綢子,“走得深,便黑了。你抓緊這布條,我就在你身邊。記得數着鈴鐺,除了我跟你講話,你不要因任何聲音停下腳步。”
“啊?你這番話,怎麼像是赴死前的囑託。”
“死什麼死!要死也是你死!”
“對。小燈剛才說,擺渡人是相安無事的。”
“好了。”成凡又拿出一張閉耳符,“你會平安無事的。”將閉耳符貼在遮眼符下側,請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繼續前走。
隨着響指,彼岸花又重新燃起,泛泛紅光將青面獠牙的魑魅魍魎顯露無疑。
“燈蕊姬。瑞玻恩擺渡第二個仙魂時,有何意外發生?”
“並未有異樣發生。天門打開之時,那束光之下,只有瑞玻恩元帥自己。”
暴風雨來臨之時,前刻總是安靜明朗。
“殿下。王上讓我將這個給你。”
“還給她吧。”
“王之命,難違。”
“我亦不可違。”
“殿下,雖不知您往事,但我們都希望您能平安一世!”
“寄你們所託,我亦會平安。蕊姬,琳娜所託之物實為她性命所換,你快些還回去,否則,你家王上便魂歸故里了。”
“殿下所言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
“可殿下”
“你忘了我是在何處救下你的?”
“殿下救命之恩,蕊姬自不敢忘。”
“那便是了。琳娜居安思危,小姑娘心態,難不成,你也與她一般?還不快去。”
“好!殿下保重!”
總算將她騙走了,不若她在,還真影響自己發揮。
“任你們哪頭魑魅魍魎聽着,將你們頭子喊來。直接拼個高下,我若贏了,便讓我們走,若輸了,別說一個魂體,就連我,亦可成為你們盤中之物!”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
“毛頭小子!”
剛說出話的惡鬼突然被旁邊的惡鬼捂住嘴巴,成凡的陰謀得逞了。
一把符紙直接扔過去,泛起火光,將那處燒了個乾淨。
低階的惡鬼聽不到,更說不出話;中階惡鬼只聽得到,說不出話;高階的,能聽能說。
“只解決了一處。”看着身邊冷靜行走的奕夫,“小子,你可要爭點氣。”
“啊?”奕夫緊了緊抓在手裏的綢子,“你剛才說什麼?”
???他能聽得見???
“奕夫?”
“啊?”奕夫問道,“奕夫二字,是我的名字嗎?”
他真的可以聽到?那符咒對他無用了。
“你現在可看得見我?”
“太暗了,看不清。”
成凡確認身後貼的符紙沒有掉落,那就只有一種原因,他自身在匯聚仙力。
“你還尚未回答我,為何叫我奕夫?我記得,我的名字是宮竹。”
???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還未到天門,怎麼會知道自己生前的名字?
“你還記得什麼?”
“沒什麼了,斷斷續續的。”
成凡察覺到兩側有異樣,“骨鈴搖了幾下?”
“二百三十四。”
一聲,兩聲,三聲,四聲,天門路的屏障快支撐不住了。
“多少下了?”
“二百四十二。”
“二百五一起跑!別講話!”
“二百四十七,二百四十八,二百四十九!”
“跑!”
成千上萬隻惡鬼從上面被撕裂的口子中衝進來,有些被彼岸花的花粉灼傷致死,有的因行動減緩,直接被成凡扔出的符咒化為灰燼,還剩下道行高的,便朝着那塊‘肥肉’流出骯髒的口水。
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
先讓障礙符阻撓惡鬼的速度,成凡從布袋裏拿出蒼蘭的長刀,掰開奕夫的手掌,劃了長長一道。
“啊!什麼東西?”
符咒為他們爭取了些許時間,“骨鈴響了多少聲了?”
“一千八百四十聲。”
“很好!”成凡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定他看不見,“先歇息片刻,隨後你只記得,一直跑,直到眼前明亮。”
“你呢?”
“廢話!我當然也跑了!但我跑的肯定比你快!你記得跟進我的腳步,布條拉緊!”
“好!我不會拖後腿!”
“你若放棄了,那我這單任務便失敗了,回去肯定要扣錢,我吃穿用度便全沒了,我還有一家老小養活,所以,你千萬爭點氣!”
“好!一定!!!”
百米外的石障鬆動,成凡用盡全力,“起身之後,什麼都不要想,直接跑!”未等奕夫反應過來,成凡一腳將他踹到了數百米的地方,一道符紙變為白鷹朝前拉着布條飛着,另一道符紙則變成了直接天門路上空屏障的鐵牆。
“你們,是一起上,還是逐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