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坦誠

溫樂一夜沒睡，當困意再次襲來時，鬧鈴響了。

幾次囑咐溫拾不舒服及時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對方看起來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溫樂只好在屋裏幾個顯眼的地方放了紙條，上面寫了一大堆婆婆媽媽的嘮叨。

全科室大會上，溫樂躲在最後排睡得像頭死豬——這是小杜對他的形容，溫樂還因此被劉教授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溫樂不惜放棄午飯，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卻又被楚坤打來的電話驚醒。

“你家少爺沒事了吧？”

“沒事，昨晚發燒了。”

“你怎麼有氣無力的？病了？”

“別廢話，我掛了啊。”

“別別別，你家少爺跟你說什麼了沒有？”

“他說他也喜歡我。”溫樂困得神志不清，隨口回答了一句就掛了電話，直接關機，只留下楚坤在電話那頭一個人崩潰。

“也喜歡？什麼叫也？喂？喂！”

————

溫樂回到家的時候，屋裏一片寂靜，只從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

“溫拾？”他隔着門朝裏面喊，“你在洗澡嗎？”

溫拾應了。

“你的燒退了嗎？你昨晚才發過燒，別洗太久啊。”

說完，溫樂就去廚房準備晚飯。

水聲很快就停了，沒多久，溫拾穿好衣服站在了廚房門口。

“我……我能不能幫您做點什麼？”

“幫我照顧好你自己。”溫樂低着頭切菜，隨口說道，“你今天在家幹什麼了？”

“洗澡。”

“我沒說剛才，我說你今天一整天，有沒有好好休息？”

“……洗澡。”

“你總不能一整天都……”溫樂忽然想起了昨晚溫拾身上的印記。

“你洗了一整天？”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把刀扔在案板上。

溫拾目光躲躲閃閃的，不吭聲。溫樂索性快步走過去，撩起他的衣服。

果然，昨天那些有印記的地方此刻全是一片血紅。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你瘋了嗎！”

“……髒了。”

“你……你給我等着！”

溫樂匆匆回廚房洗乾淨手，強按着溫拾坐在沙發上，拿了藥箱出來，氣得直接將葯和棉棒扔給他——他甚至不敢坐下幫溫拾上藥，他覺得自己現在只要一停下就會立刻睡着。

“你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溫拾怯怯地看着他，小心地去拽他的衣服。

溫樂看得出來，他有話想說。強烈的疲倦感折磨得他幾乎耐心全無。

“想說什麼就直說。”只要你別再作踐自己，白痴。

“您昨天晚上說喜歡我的……”溫拾小聲說道，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您，沒……沒騙……”

一提到這個，溫樂就更煩躁了。

他一晚上沒睡就是在思考這個。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自己無意中救下他？從自己在病房裏陪着他？從他得知要和自己回家時受寵若驚的表情？從他一次又一次謹慎二卑微的討好？還是從他每晚躺在自己身邊時真真切切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當自己確信曾經的那份同情和憐憫化為了某種獨特的情感時，他該如何面對自己，如何面對溫拾。

但是溫拾說也喜歡他。

也。

那不就夠了嗎。

“……我沒騙你。”

溫拾把手裏的棉棒捏斷了。

“溫拾不臟。”溫樂抬起手，摸了摸對方還有些潮濕的頭髮，一字一句地說著。

“溫拾是世界上最乾淨的人。”

“我不會讓你再做噩夢了。”

說出來比在心裏翻來覆去地思考要輕鬆多了。

那之後發生的事，溫樂都有些恍惚。

也許是前一天沒睡好的緣故，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只記得自己似乎想要回到廚房去接着切菜，但卻被一個人輕輕地摟住了。

“您該休息了。很抱歉昨晚打擾您……”他聽到溫拾的聲音很輕，卻又足夠清晰。

“我不困。”他含糊地回答着，“你得吃東西……”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躺下了，困意頓時洶湧而來。

“好好吃飯，憋瞎想。”他強撐起最後一點意識，“我稍微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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