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沉默

溫樂走出辦公室，小杜正等在門口，兩人的臉色同樣糟糕。

“溫拾呢？”

“曉曉帶他在一樓大廳等你。”

溫樂就不說話了，悶着頭往前走。

“你……”

“我沒事。”

“欺負實習生算什麼本事。”小杜小聲嘀咕着，“剛才院辦還來人通知我好好準備明天接受媒體採訪，我要是說了實話，他們……”

“他們讓你‘好好’準備。”溫樂咬着牙說道，“你還想不想轉正了？”

“想啊，但是你……”

“你要是真按照實話說了，咱們兩個就徹底放假了。”

小杜臉色更差勁了，使勁一拳砸在電梯門上。

“欺負實習生算什麼本事。”他憤憤不平地重複了一遍。

雖然已經是晚上，但一樓的門診大廳里依舊坐着不少人，小杜和溫樂在大廳的最角落，里看到了張曉曉和她身邊的溫拾。

一看到溫樂，張曉曉立刻拍了拍溫拾的胳膊。

“你哥哥哥找你來了。”

她刻意將“哥哥”說得很重，同時飛快地給溫拾使眼色，可惜後者在看到溫樂的那一刻就立馬站了起來，緊緊盯着溫樂額頭上的紗布，沒再看她半眼。

溫樂注意到溫拾的右手上裹着繃帶。

“傷得重不重？”他一邊問道，一邊伸手去拽溫拾的手。

溫拾飛快地搖搖頭，同時將右手往身後背去。

“你躲什麼！”溫樂又急又惱，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過來我看看。”

溫拾渾身顫抖了一下，條件反射似的低下了頭。

“你幹什麼！”張曉曉推了溫樂一把，“你小點聲，嚇着你弟弟了。”

“……對不起。”溫樂放緩了語氣，“溫拾，你別往後躲，跟我說說手怎麼了？”

“沒……沒事……”

“手心被劃了一刀。”張曉曉一邊推着兩人朝外走去，一邊替溫拾說道，“縫了七針，打了一針破傷風，開了點葯，外用內服的都有，醫囑給你放進去了。”

說著，張曉曉將手裏拎着的一個膠袋塞給溫樂。

溫樂本意是去騎自己的電動車，但剛說出這個想法就被小杜和張曉曉合起來罵了一頓並強行將他們兩個塞進了出租車。

“一周之後見，好好休息。”

坐在車上，溫樂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溫拾，將剛才面對趙主任時積的滿肚子火氣牢牢憋在肚子裏，換上一個儘可能溫和的笑容。

“手還疼不疼？”

溫拾搖搖頭。

“餓不餓？”

溫拾僵住了，半天之後才用極微小的動作點了點頭。

“這個點了，還開着的飯店不多了，回家下點麵條吃吧，好不好？咱們兩個身上都有上，飲食也得盡量注意。”

然而煮麵時依舊有一個小插曲——溫拾沉默着站在灶台前，堅持要溫樂去休息。

溫樂滿肚子的火氣終於沒忍住流露出來了一部分。

“手都傷了還逞什麼能！”他將鍋把從溫拾手裏搶回來，“你犯什麼倔啊？我還能把自己餓死不成嗎？”

末了又覺得自己語氣太沖，急忙添上一句，“你聽話，去外面坐一會，吃完飯早點休息了。”

最終，溫樂將冰箱裏的東西拼拼湊湊，煮了兩碗青菜面，又打了兩個雞蛋進去。

溫拾的右手明顯使不上力氣，數次將筷子掉在桌面上，溫樂又去拆了一桶方便麵，把裏面的叉子拿給溫拾用。

看着溫拾笨拙地拿左手吃飯，溫樂開始仔細研究那袋葯，等研究清楚了，他再抬起頭，溫拾碗裏的面幾乎還沒怎麼動。

“不是餓了嗎？怎麼不吃啊？”

“……”

“你怎麼了？”溫樂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溫拾今晚實在是沉默得有些過分了。

“我……我沒事……”

“你抬頭。”

“……”

“不聽話了是不是？抬頭，看着我。”

溫拾的手一抖，叉子又掉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慌促地彎下腰去撿，無措地一遍遍道着歉，“主人……對不起……”

溫樂強行扣住了他的肩膀，逼他抬頭看着自己。

“跟我說說，怎麼了？是不是被嚇着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我應該早點去找您的……”溫拾顫抖着伸出手，似乎想去碰溫樂額頭上的傷，但手只伸到一半就縮了回去，“……我應該早點……我應該……對不起……您……”

“……您疼不疼？”

“我也不該浪費您的錢打針買葯的……我、我說過我沒關係的，可是他們不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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