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恨
洞房門口,陸雲舒直挺挺的跪着。
正值臘月,房檐下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膝蓋處寒意入骨,陸雲舒好似被凍住了,臉上麻木的沒有任何錶情。
房內傳來曖昧的歡愉聲,如同利刃刺向她的心間。
“小姐,讓紅玉代你受罰吧,你身子弱,不能受凍的。”紅玉低聲哀求着,淚水在臉上結成了冰碴。
陸雲舒木然的搖搖頭,“沒用的,他想折磨的人是我,就算你代我受罰,也只不過是多賠上一個罷了。紅玉,你回去吧。”
紅玉垂下頭,“奴婢沒用,不能替小姐分憂,就讓奴婢留下來陪小姐吧。”
“好丫頭,要是連你都病了,又有誰照顧我?”陸雲舒知道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勸走紅玉。
果然,紅玉抹着眼淚,戀戀不捨的離開了。
天地之間靜的可怕,唯有陸雲熙的嬌喘微微,蛇一樣的往陸雲舒的耳朵里鑽。
寒風刺骨,陸雲舒的身子已經被凍僵,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精神開始變得恍惚,朦朦朧朧中,漫天的飛雪變成繁花盛放的桃林。
少年張君默在樹上朝她伸出手,“雲舒妹妹,我拉你上來。”
“君默哥哥……”陸雲舒喃喃喊着張君默的名字,一頭栽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陸雲舒漸漸有了知覺。
那滋味好像一會置身冰山,一會又身陷火海,陸雲舒覺得自己肯定是下地獄了。
她這一輩子清清白白,自問沒做過錯事。
唯一的錯就是太固執的愛上一個人,以至於連累娘親身死。
“小姐……小姐……”紅玉的哭聲若隱若現的傳入耳畔,陸雲舒氣若遊絲的應了一聲,“紅玉,我想喝水。”
聲音嘶啞的像是一個老嫗。
紅玉又驚又喜,“小姐,你終於醒了。”
飛身回桌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喂陸雲舒喝下,紅玉這才開口,“小姐,您振作些,別再糟踐自己的身子了。”
像是生怕陸雲舒聽不明白,她也顧不得身份低微,索性把話挑明,“以後別跟他們硬碰硬了,何必害自己吃苦頭?”
陸雲舒慘然一笑,“我只為我的心!”
紅玉正要再勸,就聽外面門聲一響,緊接着一陣寒風灌了進來。
陸雲熙站在門口,嫌棄的捂住鼻子,“哎呦,裏面什麼味呀!”
她的隨身丫鬟碧蓮在後面接道:“夫人,聽說這以前是牛棚,您說的應該是牛糞味吧。”
兩人一齊笑出聲來。
紅玉面帶慍色,“二小姐,您快進來,屋裏本來就冷,一直開着門……”
陸雲熙高傲的揚起頭,“碧蓮,幫我教訓一下這個奴婢。”
碧蓮氣勢洶洶的走到紅玉跟前,揚手打了她兩個耳光,“蠢奴才,張府里沒有二小姐,只有夫人!”
紅玉的臉高高腫起來,短暫的驚愕后,她一把扯住碧蓮的頭髮,厲聲罵道:“我是奴才,你又算什麼東西!”
碧蓮痛呼一聲,兩人扭打在一處。
陸雲舒想要勸紅玉停手,一張嘴卻劇烈的咳嗽起來。紅玉因此分神,被碧蓮在臉上撓了兩個長長的血痕。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心疼的撫摸着紅玉的傷,陸雲舒咬牙說道:“你們可以走了嗎?”
陸雲熙扭動着腰肢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陸雲舒,“雲姨娘,昨晚我跟少帥歡好的聲音,你聽的真切嗎?”
正因為有聽眾,她才喊得格外賣力。
陸雲舒眼裏幾乎噴出火來,“這種話你也問的出口!”
“男歡女愛很正常啊,哦,想必你體會不到,聽說自從姐姐嫁進來,少帥都沒進過你的屋子,你為少帥守身如玉,連親娘都搭上了……”
她話未說完,陸雲舒突然撲上去,用盡全身的力量掐住她的喉嚨,“我這就給阿娘報仇!”
兩年前,在陸雲熙的攛掇下,陸老爺打算把陸雲舒嫁給榮禧堂六十多歲的崔掌柜做小妾,陸雲舒不肯,在阿娘的幫助下偷偷跑出陸家。
眼看要到娶親的日子,陸老爺交不出人,又不捨得還回聘禮。正為難之際,陸雲熙再次定下毒計,要陸老爺拿陸雲舒的阿娘開刀,並刻意把消息散播出去。
陸雲舒沒敢遠走,一直留意家裏的動靜,得知消息后立刻趕回家,那時阿娘已經被折磨的遍體鱗傷。
依照家法,陸老爺命人綁住陸雲舒,揮着馬鞭狠狠打她一頓。
阿娘拖着病體前去求情,被陸雲熙故意絆了一腳,跌倒時腦袋恰巧撞到桌角,就此一命嗚呼。
崔掌柜聽說事情經過後認為陸雲舒是不祥之人,立刻上門退親,自那以後,陸雲舒刑克的名聲傳出去,總算能安生一陣子。
可那是用她阿娘的命換來的。
陸雲熙沒還手,只是狼狽的掙扎着,碧蓮也沒上前幫忙。
紅玉見狀起了疑心,正要提醒陸雲舒,就聽身後傳來張君默冷峻的聲音,“住手!”
陸雲舒怔了一下,趁這機會,陸雲熙逃到張君默身後,“少帥,別怪姐姐,她妒忌我,也是因為愛你的緣故。”
紅玉見她又要顛倒黑白,忙搶着解釋,“是二小……太太挑釁在先,怪不得小姐啊!”
陸雲熙委屈的落下淚來,“姐姐昨晚受了風寒,我只是擔心她的身體,這才特意過來看看,怎麼能說是挑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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