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西宮之中斯瑾沒有貼身服侍的侍女，王后對待陛下的孩子只做表面功夫，斯瑾在陛下那都不算一回事，王后更隨意苛待他。
就算哈代有心為斯瑾討公道，最後受罰的也只會是哈代。
斯瑾受辱更無法，施暴的人是三帝姬，是陛下捧在手心的寶貝，更是帝國之中在機甲領域最有天賦的公主。
她的精神力能與四皇子抗衡，實屬罕見，陛下更為她感到驕傲。
皇室的幾位殿下，大皇子尤希為首，精神力A級，是當之無愧的太子最佳人選。尤希現仍在學院進修，偶爾隨聯盟參與戰役。
二皇子郝右精神力與尤希相當，同樣適合駕駛戰艦，但郝右不喜歡機甲，最後放棄從軍選擇了從文，多為編書一類。
三帝姬凌婭精神力為B級，四皇子蘇禮C級，兩人都在學院進修。
皇室殿下六歲就可入學，然而斯瑾六歲那年精神力測評只有E級，E級是最底的等級，許多平民所生的孩子多是這個級別。
E級人群不適合駕駛操控任何機甲，在這個崇尚戰鬥的帝國，很明顯是廢柴一個。
斯瑾就是這群裏面的廢柴，還是患有自閉症的傻子。
也是為何他明明十三歲了，還沒進入任何學院學習。
陛下嫌丟臉，索性把他關在皇宮裏，等大到十幾歲之後，再送到哪個學院隨便學個兩年混個畢業證算了。
這樣地位的斯瑾，在宮中的日子當然不好過了。凌婭是最喜歡來羞辱斯瑾的那個，她精神力又高，精神力等級躍級太多的，能輕而易舉壓制低等級無法還手。
哈代嘆着氣，從側房拿回一方醫藥箱。
斯瑾就坐在凳子上，他目光獃滯，瞳孔失去了聚焦，墨黑無邊蔓延在他眼中，顯得整個人宛如一個破布娃娃。
哈代取出紗布和止血試劑，小心塗抹在斯瑾受傷的側臉。
他一個大男人以前從沒做過這等活，自打伺候斯瑾起，整個西宮就他一個貼身侍衛，哈代都快比女人還細心了。
整個止血上藥包紮過程，斯瑾一動不動，任由哈代擺佈。
包好傷口后，哈代抬眸說道：“殿下，那顆蛋屬下放在您床頭了。”
斯瑾眼皮頓了一秒，墨色在他眼底化開。
他從凳子上蹦下，跑去了床邊。
哈代就看斯瑾一把撲到了床上，他雙手把蛋挪到了胸前。
那枚蛋生命力很頑強，被凌婭還有自家殿下折騰了一番，竟也沒破碎。蛋殼表面就只留下了一道裂縫，可完全沒有破殼的跡象。
哈代搖頭自顧自笑了下，他真是魔怔了。
莫非他還期待能孵出什麼？
哈代將醫藥箱收拾好，走前還叮囑，“殿下需要吃飯的話隨時搖鈴。”
房間裏安安靜靜，但哈代知道斯瑾聽入了耳。
恢復了一貫寂靜后，斯瑾凝在蛋殼的眸光終於動了動，他一手撫摸着蛋殼，另一隻手從床頭撈來了一本書。
封面碩大幾個字《如何孵化一隻雞》。
斯瑾翻了幾頁，內容是彩圖加文字的形式。
嗡嗡。
蛋殼微微顫抖着。
斯瑾回望了一眼，但很快，它像發覺了斯瑾的注視，立馬變得乖順起來。
書里那頁正好是老母雞窩在蛋上，用體溫孵化小雞。
斯瑾的手在這一頁頓住，他沒有繼續翻頁，而是轉頭把書甩到了一邊，然後他拉開單薄的襯衣，將蛋塞到了肚子之上，嚴嚴實實的用衣服裹住。
在被褥里翻動了幾下，斯瑾終於找到一個絕佳的孵化姿勢，他拱了拱，將被子蓋在後背，雙手緊緊抱住那枚蛋。
他寶貝的蛋。
……
斯瑾睡了個午覺，他沒有搖鈴吃飯，醒來后揉了揉惺忪的眼。
剛揉兩下，斯瑾耷拉着的眼皮快速睜大了一剎，他拉開被子去看裹在肚皮上的蛋。
待看到蛋完好后，斯瑾的眼皮又再次耷拉下來，面容頹廢的很。
他的手伸進衣服摸了摸光滑的蛋殼，不知為何這個動作有點像懷孕的媽媽。
嗡嗡。
蛋殼又顫動了。
斯瑾拉開被子，蛋從他的肚子上滑了出來。
啪嗒。
斯瑾把蛋塞回去。
咕嚕咕嚕。
蛋又滾下來。
斯瑾又塞回去。
這樣的動作來回了幾次，斯瑾滿臉的頹懶褪去，換上明眼的煩躁。
男孩精緻漂亮的面孔配合左臉十分不協調的紗布，有點可憐兮兮的無辜。
斯瑾紅唇動了動，他指着蛋拍拍，“你，不乖。”
男孩吐字很清楚，但彷彿太久沒有開口，清越的嗓音混合幾分啞澀。
像回答他的話一樣，蛋殼上繁瑣花紋如流光拂過，蛋再次嗡嗡顫動着。
“不。”斯瑾固執地再度將蛋塞回衣服里。
這回他感覺蛋抖動得更強烈了，它好像特別不情願待在這裏，發出各種抗拒。
“不。”
斯瑾還是這麼說，他鹿眸微眯起，仰躺在大床里。
嗡嗡嗡。
也不知道蛋哪裏來的力量，它又一次脫離斯瑾的控制，滾出他的衣服。
斯瑾煩躁的想抓住蛋，然而他下手時才發現蛋殼突然變得很滑，他根本就抓不住。
“你，討厭。”斯瑾眉宇間充斥着厭色，混雜他那股頹廢更為顯眼。
蛋顫抖了一下，朝他的手跳了過來，只是蹦躂了一步，就跳到了斯瑾的手邊，挨着他。
“不。”斯瑾挪開手，不給它碰。
那顆蛋就這麼追着斯瑾的手跑，他挪到哪裏，它就追到哪裏。
剛開始斯瑾還會吐個“不”字，到後面他乾脆一個字都不說，就看着像個孩子的蛋，不停地蹦來蹦去。
斯瑾看累了，不再挪動手。
蛋順利地挨着他，蛋殼在他手背蹭了蹭，宛如在討好他。
斯瑾瞥了一眼，沒搭理。
他好像看見那顆蛋的裂縫又大了一些，變得很明顯了。
有了這次抗拒戰後，斯瑾不再強迫蛋塞進他衣服里，他改為用被子捂着。
蛋很明顯不願意被悶在被裏，但斯瑾執意要把它關在裏面，兀自看着被子一鼓一鼓的，不管它。
後面斯瑾去吃了個飯，回來后被子裏沒有了動靜。
他拉了燈，坐桌邊開始看書。
斯瑾翻過密密麻麻的機械草圖，幾乎一目十行讀完了三本厚書，再又去查看被裏蛋的情況時，蛋頃刻間從趴着變成了豎起。
沒了被子壓住，那顆蛋蹦躂跳到斯瑾跟前，搖晃了幾下。
斯瑾伸出手指，蛋自發地湊過來蹭蹭他的指尖。
“你，是什麼。”斯瑾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蛋歡快地在床上跳了幾下。
不過斯瑾看不懂它的比劃。
斯瑾淡漠道：“不懂。”
蛋莫名失落了，她不再跳動，而是軟趴趴的平躺下來，往裏面滾了兩圈。
“你是什麼。”斯瑾又戳戳它，對這個問題一直在追問。
蛋躲開了他的觸碰，還有點傲嬌鑽回了被子裏。
斯瑾也不介意，翻開被子就窩進去。
“明天，你會出來嗎。”這是斯瑾說的最多字的一句。
蛋在被子裏滾了滾，又蹭回他的身邊，挨着他的手。
它在問：你想我出來了？
斯瑾將蛋抱回懷裏，這回蛋沒有掙扎抗拒，而是窩在他的心口。
“要睡了。”
這是他第一次和除他之外的對象說晚安。
而且不是人，是一顆蛋。
……
翌日，斯瑾頂着一頭雞窩頭蘇醒，他還沒睡醒，剛要翻個身，就聽到身邊咔嚓咔嚓的聲音。
那顆裹着繁瑣花紋的蛋就在他眼前，裂縫破開了一道小口子，有一條銀白細長的尾巴從縫裏探出小尖尖，像在試探全新的世界。
斯瑾的瞌睡全跑了，耷拉着的眼皮睜開了些，怔然地盯着蛋。
那隻小尾巴晃了幾下，顫顫巍巍的，尾巴根部還有未褪的粉紅色，嫩嫩的。
等尾巴出來后，一隻小爪子才跟着探出。
它的爪子也是粉嫩嫩的，雖然指甲看起來很尖，但斯瑾卻不覺得有任何威懾力。
一隻，兩隻。
兩隻后爪爬出后，圓鼓鼓的小身子加腦袋朝前一頂。
咔嚓。
另一端的蛋殼也破碎了。
“咕嘰？”
小傢伙和斯瑾的注視撞了個正着，她歪了下腦袋，水汪汪的大眼睛倍現萌態。
斯瑾發現她的頭頂頂着蛋殼，罩住了她的腦袋。
她的身體由銀色鱗片包裹，小尾巴不知緣由地一直搖晃，還有身後那對龍翅膀，剛破殼而出，服貼地貼在身後。
這是一隻龍崽啊。
龍崽從蛋殼裏鑽出，她破掉了中間的部分，但頭頂還有半顆蛋殼，前面的小肚皮同樣黏着破碎的蛋殼。
“咕嘰？”小龍又歪了歪腦袋。
斯瑾像被吸引了似得，伸出一根食指。
小龍歡快地蹦躂過來，尾巴搖動頻率加快，她似乎想用頭蹭斯瑾的手，然而有蛋殼阻擋，卻是蛋殼蹭手。
“咕嘰咕嘰。”小龍嘴裏發出開心的喊聲。
“龍龍。”斯瑾低聲喊了一聲。
他的食指勾住小龍的一隻前爪，小龍立馬用小小的爪子包住他的不放。
兩人的親密動作致使斯瑾無意間發動了自己微弱的精神力。
“你究竟是什麼？龍崽。”
“咕嘰咕嘰。”小龍聽到了斯瑾的心聲，她嗷嗷奶里奶氣叫了幾聲。
“伊芙，我的名字。”
空氣里精神力波動着，高等級精神力傳遞進入斯瑾的腦中。
她很開心，她喜歡這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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