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殤
結婚三載,不算在客廳里的那個迷亂之夜,這是兩人頭一次同床共枕。
霍雨桐緊張的睡不着覺,在床上翻來覆去。
齊光遠擔心她的身體,“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霍雨桐搖搖頭,然後蜻蜓點水的在齊光遠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齊光遠立刻渾身燥熱,感覺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像是感應到齊光遠的情慾,霍雨桐主動貼上他。
“不行,你的身體吃不消的。”齊光遠極力剋制着自己。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霍雨桐咬了一下齊光遠的耳朵。
齊光遠的全部理智,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晚,月兒圓圓,人也團圓。
很快齊光遠就意識到,霍雨桐那一晚的熱情只是迴光返照。
她的生命力被迅速抽干,像是秋天的花。
“偶像劇還剩多少集?”霍雨桐強睜着眼睛問。
齊光遠不敢說這部偶像劇在網絡上已經出了全集,他怕霍雨桐喪失求生意志。
“快了。”他含糊的說。
霍雨桐幽幽地嘆口氣,“男女主怎麼還不在一起啊,看得人好心焦。”
齊光遠強忍眼中的淚意,“在一起也不意味着是結局,婚姻里瑣碎的事多了。”
霍雨桐吃力地牽起齊光遠的手,“像我這樣才算是圓滿的結局,至死還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陪着。”
齊光遠發起脾氣,“不許胡說八道!”
他是真的怕了,霍雨桐的眼底瀰漫著一股黑氣,再沒醫學常識的人也知道,霍雨桐已經熬到油盡燈枯。
“光遠,你為什麼不開燈?”
齊光遠心中一震,此刻還是下午,完全沒有必要開燈。
試探性的伸手在霍雨桐的眼前揮了揮,霍雨桐雙眼茫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齊光遠咬着自己的手指頭,無聲的哭了。
霍雨桐似乎感應到什麼,“是不是我看不見東西了?”
齊光遠把她抱進懷裏,“不,是天黑了,我懶得去開燈。”
感覺到齊光遠的顫抖,霍雨桐明白了,她不再做聲,只是窩在齊光遠的懷抱里,享受最後的溫存。
對那部沒有看完的偶像劇,兩人都很有默契的絕口不提。
取而代之的,是齊光遠開始給霍雨桐講故事,讀報紙。
一字字,一句句,只要霍雨桐愛聽,他就不分日夜的讀下去。
“光遠,我突然想聽歌了。”
齊光遠沉默着扭開黑膠唱片,一首哀婉的粵語歌彷彿唱透他的心聲。
我想哭,你可不可以暫時別要睡,
陪着我,像最初相識我當時未怕累。
但如果,但如果說下去,
或者,
傻得我,彼此怎能愛下去。
齊光遠恐懼的把霍雨桐抱得更緊,這是世界上他最珍視的寶貝。
霍雨桐雙目緊閉,氣息漸漸微弱。
齊光遠哽咽着說,“雨桐,你可不可以暫時別要睡。”
彷彿從睡夢中驚醒,霍雨桐身子一抖,安撫性的拍了拍齊光遠的手,“你放心,我不睡。”
無神的眼中寫滿了對齊光遠的眷戀。
一番低吟淺唱后,再度迎來副歌。
我怕死,你可不可以暫時別要睡,
陪着我,讓我可以不靠安眠藥進睡,
但如果,但如果說下去……
幽怨的女聲開始拉長,而霍雨桐太疲倦了,她的手重重落到床上。
齊光遠摟着霍雨桐,嘴巴大張着,像是在咆哮,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淚雨點般的落下來,有些落到霍雨桐的臉上,他匆忙擦去。
這一次雨桐真的死了,死在他面前,一點幻想都不給他留。
處理完霍雨桐的後事,齊光遠把她的骨灰留在卧室。
這裏是霍雨桐的月亮,也是她永遠的家。
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持續了一天又一天,父母都以為他恢復正常了,公司的各項業務也逐漸步入正軌。
在世人眼中,他又成了當初那個無所不能的齊總。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齊光遠對着霍雨桐的骨灰盒暗自垂淚,那時的他是最孤獨、最絕望的困獸。
世上唯一能解救他的靈藥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他還有必要留下來嗎?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窗外的真月亮和卧室里的假月亮遙相輝映。
齊光遠一粒一粒的往嘴裏送着藥片,等只剩下一個空藥瓶的時候,他又開始朝嘴裏灌酒。
“雨桐,就讓我最後任性一回,等到了那邊咱倆團聚后,你再督促我戒酒!”他喃喃地說。
就只喝了半瓶,齊光遠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他嘴邊掛着幸福的微笑,因為今晚這趟旅行,是為了去見他最心愛的妻子。
酒瓶落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水打濕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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