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首領,您在看什麼。”
漆黑一片的房間,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站在窗旁,一開始他差點想拆掉mafia大樓,但在森鷗外的冷處理下,理智漸漸回爐。
取而代之的是他並不想承認的好奇——
太宰治一天弔兒郎當的,實際上,他的過去對整個組織都算得上謎團,而今天,他突然發現所謂的搭檔居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文學家。
僅僅是把這個詞和那個太宰擺在一起,都令他感到荒謬可笑。
森鷗外坐在紅色天鵝絨椅子上,手上戴着白色手套,翻頁的速度很慢,聞言,他看向中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是太宰君的密碼,看來你和他交流還沒有用得上密碼的地方。”
“密碼?”
森鷗外示意他過來:“我和太宰君有一套獨特的傳信方式,是他八歲那年心血來潮的產物,檢索對照表是《古典俳句表》,解讀方式很簡單,把註腳用德語變體就行了。”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默。
……都是什麼玩意啊!
森鷗外笑眯眯地:“中也君,請把我書架上第三排右手第二本書取過來。”
中原中也照做了,他拿過來的時候順便翻了翻,裏面有人做了相當惡劣的批註,字跡歪斜,卻隱約已經看得見風骨,再仔細一瞧,分明是太宰治的筆跡。
“██的影響、世界融合、詛咒、怪談、負面情感、怪物,咒術師。”森鷗外以指導性的態度,為中原中也解讀了幾頁密碼。
望着自己下屬冷淡又不失迷惑的臉,森鷗外笑了笑,以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態度說:“中也。”
“是的。”
“太宰現在處在另一個世界,很快,我們所在的世界也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群攻擊手段多樣的咒術師——你可以理解成異能力者。”
“首領,那麼還需要繼續尋找太宰嗎?”
“這就是我要說的,中也,加大搜尋力度,除此之外,一旦有新的消息,立刻向我報告。”
“希望不要來不及吧。”森鷗外難得露出一絲苦笑。
明明對話已經告一段落,可中原中也仍然磨蹭在首領辦公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森鷗外滿懷興味地煎熬了他一分鐘,忽然開口:“中也,你想問些什麼?”
“……來不及?”橘發少年一臉糾結:“您和那條青花魚,真是不一般的熟悉。”
說熟悉都嫌程度太輕,倒不如說森鷗外對太宰治的了解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事實上,太宰治是整個mafia唯一對首領毫無敬重的人,用自畫像嚇哭愛麗絲都算小事。
他剛加入時,不止一次見到太宰抱着遊戲機,以一種輕盈的姿態窩在那張氣派的首領座椅里打賽車遊戲,其他種種逾矩舉動,不提也罷。
“我之所以篤定太宰君不會叛逃,也是這個原因。”森鷗外站起身,走到未通電的落地窗前:“港口mafia還有太宰君所渴求的東西,只有這裏,他才能近距離觀察死亡,接觸血腥和暴力。”
“說起來。”森鷗外話頭一轉:“我還要感謝你,中也君。”
中也:“……哈?”
森鷗外笑而不語,太宰之所以能堅持活到今天,活蹦亂跳地努力自殺,全是受中原中也所影響,中原中也作為荒霸吐這種異神也仍然保持對生的執着,實屬璀璨耀眼到不可直視的地步。
“總之,太宰君不是個有耐心的孩子。”森鷗外說:“要是無聊太久,我也不確定他是否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至於我和太宰君。”
來了。中原中也綳直脊柱,等着他最感興趣的答案。
森鷗外不緊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太宰的曾用名,叫津島修治。”
中原中也一愣,猛地瞪大眼睛,聲線一下子上揚:“津島?那個——津島?”
森鷗外煞有介事地點頭。
“先代首領曾和津島家達成協議,太宰君會作為籌碼留在港口mafia,我當時擔任先代的私人醫生,順便成了治君的老師,啊,那孩子很久都不讓這麼叫他了。”
中原中也:……
一言難盡。
他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太宰治能作為森鷗外繼承首領時的遺言證人,畢竟正常情況,一個普通的十五歲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擁有作證的資格。
而這一切竟然在森鷗外接任后,短短兩年,變成再也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默不作聲地行了個禮,退出了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則神色莫測地凝視着手裏的書,半晌,年長者啞然失笑,低聲感嘆:“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寫。”
[作品是反應作者內心的鏡子,像治君這樣的膽小鬼,一開始,就把自己剔除在外了嗎。]
**
盛夏。
高專一年級生三人,被委派到一個任務,任務內容是參加文學家小菅銀吉的見面會。
和一般作家的簽售會不同,小菅老師以名字筆畫太多,簽完手腕會斷掉為理由,強行將簽售會改成了見面會,雖降低了期待值,但能第一次見到小菅老師本人,書迷也相當知足。
“小菅先生的作品能調動每個人內心對社會的恐懼,目前這部作品受眾越來越廣,已經形成了假想咒靈,都快要逼近特級了。”伊地知說。
日本社會向來有“合群”“讀空氣”“集體”等等要求,這些枷鎖從日本人出生就被施加在他們身上,而小菅銀吉的書,恰好勾起所有人對無法融入社會的恐懼。
“——要是被排擠了,我還不如死掉。”
“——那個不會讀空氣的蠢貨被霸凌了!太好了,早應該這樣做!礙眼死了!”
種種因素疊加,就產生了名為“造花”的假想咒靈。
“不過特級和你們關係不大,虎杖同學,你們這次的任務,就是祓除見面會內的咒靈,保證現場的咒靈不會因為聚集吞噬而成長。”
太宰無精打采地端坐在木椅上,出版社為了這次見面會可謂是煞費苦心,最好的場館,二十四小時供應充足的冷氣,井然有序的提前排隊,於此之前,還請了同樣是新人的幾位作家暖場。
“想不到小菅老師這樣年輕。”身旁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極力用討好的聲音,緊着嗓子和太宰說話。
但眼神中隱隱顯露的妒忌,在太宰眼中卻猶如夜晚的電燈泡一樣顯眼。
“憑什麼這麼年輕的小鬼能得到這麼高的評價!太不講究了,簡直是兒戲!”想必他內心全是這種想法吧,太宰想,神色頓時似笑非笑起來。
但望了一眼黑壓壓的場館,他又迅速頹然了回去。
“怎麼還沒來。”太宰哼哼唧唧地在心中抱怨,他雖然看不見咒靈,但憑藉在隊伍中排隊的虎杖悠仁時不時像是抓癢的動作,他也能猜測到,這片狹窄的地方,估計存在着密密麻麻的醜陋生物。
嗚哇,還好他看不見。
要不先回去算了,詛咒那本書也不是非要寫,雖然三輪小姐催稿很麻煩,但他也活不了太久,索性把房子扔到那裏……
就在他拄着臉頰胡思亂想時,頭頂突然落下一塊黑影。
“小菅先生。”太宰順着視線看去,發現身前是一片玄黑的名貴布料,以及被黃色條紋隔開的綠色裹布。
他頓時端正起儀態,坐直身體,神清氣爽地仰起臉,望着對方狹長的眼眸。
“——我仰慕您很久了,小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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