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番外一
溫知故升任工部侍郎后,工作內容並無不同,每年冬季依舊要下南方督造水庫水渠工程,直到年底才回京。
自從姜辰時開啟請冰人上門提親的先例后,每年年底,冰人們都照例要來太傅府走一遭。
一連三年皆是如此。
坊間對這件事,從最初的艷羨到好奇,都在猜測溫知故最後會點頭同意與哪家公子定親,最後甚至開起了地下賭約。
就連延慶帝,在召溫知故進宮問詢工程進展時,都笑着打趣道:“溫愛卿,您再不定親,太傅府的門檻怕要換了吧?”
溫知故長嘆一口氣:“皇上您是知曉臣意屬於何人的,臣不是不想,是不敢。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若是臣成親后,家中長輩不讓臣出來做事,臣該怎麼辦?”
青梅和成風好了之後,從成風口中打探到許多蕭國公府的消息。
比如:周太夫人寵大孫子,凡事以大孫子為重;蘇夫人早年喪父,滿腔心血都在兒子身上,對兒媳要求特別高,希望她能為蕭家多衍子嗣,孝敬長輩,主持中饋,扶持兒子;蕭家的大小姐脾氣驕縱,不好相與……
青梅越打聽,越覺得蕭國公府真的不是自家小姐合適的歸宿,經常為了她婚後的生活發愁。
甚至,為了能更好的照顧溫知故,青梅也將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沒有我照顧小姐,小姐會受欺負的。
因此,溫知故對於自己結婚後要面對的婆媳、姑嫂等歷史問題相當清楚。
前世沒機會處理這種問題,今生又是在家人寵溺中過了半輩子,她對處理這種婆婆媽媽的問題也着實感覺頭疼,索性就將這種問題丟出來,讓別人頭疼去。
蕭如寒最近兩三年就一直忙着給他母親洗腦,好儘快抱得佳人歸。
延慶帝瞪眼道:“你可不能半路撂攤子,這水庫工程只有你懂。”
“臣自是不願困於後宅,”溫知故面露憂愁,“但是長輩若有令,違者大不孝,臣為避免日後處境尷尬,只得將婚事一拖再拖。”
溫知故頓了頓,開玩笑道:“皇上,臣若一直不成親,您可不能嫌臣不穩重,不能堪大任。臣是為了這水庫工程,為了和慶國子民才不成親的。”
延慶帝先安撫了臣子的心:“你放心,朕非但不嫌,朕還幫你罵那些嫌棄你的人。”
然後延慶帝皺着眉頭道:“長輩若不贊成小輩,確實是樁麻煩事,朕來看看有何解決之法。”
溫知故喜上眉梢:“謝皇上勞心。”
延慶帝擺擺手:“行了,你先回去看看老師,這麼久沒見,他肯定惦記你了。”
溫知故依言行禮告退。
延慶帝擰眉尋思良久,覺得這事還真的不好辦。
孝字當頭,溫知故若是嫁入蕭家,自然得孝敬長輩,不能忤逆。
他也聽說那蕭家大兒媳,一直想要替兒子尋個賢內助,為此還與蕭如寒吵過幾次。
若是溫知故未來的婆婆不讓她出來做事呢?
延慶帝只要想一想,就覺得頭疼。
溫知故這個臣子,他要定了。
但是,也不能拘着她不讓她成家呀,這樣誰還敢來為他為和慶國效力?
“小李子,你覺得這事該如何解決才好?”
內侍一個連家都不可能有的太監,突然被問及這種婆媳相處之道,直接傻眼。
但皇上有問,不能不回。
內侍思索片刻,笑道:“皇上,這等后宅之事,您不如去問問皇后。”
延慶帝撫掌:“朕怎麼沒想到呢?”
延慶帝也不拖延,立即起身前往後宮。
皇后聽了延慶帝的煩心事後,輕笑道:“皇上,家裏也是講究君臣有別,若是您真想解溫侍郎這個難題,不如冊封她一個公主之位,這樣即使是在蕭國公府,即使那位蘇夫人有誥命在身,對咱天家的女兒也要自稱一聲臣婦的。”
延慶帝哈哈大笑:“皇后所言極是,真是解了朕一個大難題!”
當下,延慶帝令人擬旨,取長治久安之意,冊封溫知故為長治公主,婚嫁事宜,由禮部負責。
溫知故前腳剛回到太傅府,冊封的聖旨後腳就到了。
內侍宣讀聖旨后,笑道:“皇上還有一句話讓奴才轉告公主,無論哪個家,都先君臣,後父子。”
溫知故的眼睛忽然間有些酸澀。
她今天跟延慶帝說那番話,半是試探皇帝口風,半是為自己日後可能做出什麼不太孝順未來婆婆的事情埋下些提示,沒想到延慶帝轉頭就把這事給解決了!
不僅完美地解決了,還放話出來,他就是她的靠山!
誰要想欺負她,都得自個先掂量一下,是不是能跟天家作對?
不都說君心難測、天家無親情嗎?
這位皇帝直接就把她當犢子護上了!
“臣謝主隆恩!”
這一句謝主隆恩,溫知故從來沒有叫得這麼真情實感過!
內侍笑眯眯道:“恭喜長治公主!賀喜溫侍郎!”
柳盈春臉上笑開了花,從丫鬟手中拿過一個荷包,塞給內侍,還覺不夠,又從揮手讓丫鬟去庫房取。
內侍連連推脫,最後勉強收下了一個荷包。
溫知故獲封公主的消息,隨着內侍的離開,瞬間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坊間沸騰了。
本來街頭巷尾討論的話題是誰家又會派冰人上門求娶溫侍郎,現在變成了,原來公主之位也可以靠自己努力掙的!
貴女們瞧着手中的琴、棋、書、畫、綉框,都在考慮一個問題,現在去學射箭、學木工、學鐵匠、學銀匠,還來不來得及?
坊間的女娃娃開始吵着要學做工,理由是:想將來當公主。
溫知故冊封為公主后,原本打算再次上門提親的人家,仔細掂量了一下自家門庭,有些悄悄地叫回了原本說好的冰人,僅有幾家高門仍舊派了冰人上門。
溫知故也不拿喬,當著幾個冰人的面,直接點了蕭家。
代表蕭家上門提親的冰人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喜滋滋道:“民婦這就回去同蕭將軍稟報。”
剩下的冰人雖有失望,但也還能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畢竟蕭將軍與溫侍郎的事情,在京城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不少人見過他們策馬同騎呢,相信主家也能理解她們辦事不力的。
送走冰人團,柳盈春掏出手帕擦擦眼角:“雖然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天,但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娘這心裏又高興又難過。”
溫知故笑着握住她的手:“娘,以後就算我成親了,我還是會在家裏常住的,我永遠是您女兒。”
柳盈春拭淚的手頓在半空,猶豫道:“這樣,你婆婆會不會有意見?”
溫知故笑道:“皇上說了,家裏也是講究君臣有別的,我願意住哪就住哪。”
柳盈春這才笑出來,喜道:“我去給你準備嫁妝。”
不一會,花廳里只剩下溫知故與青梅。
溫知故攬住青梅肩頭:“你的嫁妝,我來準備。”
青梅又羞又感動:“小姐——”
青梅還想繼續說點什麼,外頭奔入一人,衝到她們面前,將溫知故搶到懷裏,顫抖着聲音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被撇到一旁的青梅愣了愣,轉身走出花廳。
現在再沒人能欺負小姐,她放心了。
青梅剛跨出門檻,身上一緊,她也被抱住了。
成風喜道:“我們也能成親了。”
此時,天突然下起了雪,青梅望着漫天飛舞的雪花,低喃:“瑞雪兆豐年。”
“是啊,瑞雪兆豐年!”溫知故不知何時,牽着蕭如寒的手站到了他們身旁。
青梅連忙掙脫開來,四人互相望望,都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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