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起嵐山
臨近過年，這片與世隔絕的村子裏卻是沒多少歡樂的氣氛存在。
黃河畔的雲嵐山腰處，這是陳家溝的所在地，也是陳佑安土生土長的地方。
從小到大，經歷着平淡生活而長大的他，並不知道一向穩重的爺爺，近來卻為何越發心事重重起來。
陳家溝約莫一百多口人，算起來也就小几十戶人家。向來嚴肅古板的爺爺是這裏的族長，即便往日就算是沒什麼娛樂活動，可到了春節期間，也會多多少少安排人在村裡掛點燈彩，添點喜頭。
可今年卻是個例外。
就上個月開完家族例會之後，似乎村子裏的所有掌事者們都沒有再提過年喜慶的事情，到底是有什麼事情比這過年還要重要嗎？
當然這些事情陳佑安倒是不關心，而最近碰到他爺爺幾次詢問了之後，也只是大約知道是有什麼變故要降臨在這片陳家溝了。
然而對於從小太平長大下只知道學習顯靈術的他來說，這種變故，更是完全不會放在心上。對這個平凡的小村子而言，這所謂的變故，一般不就是外出的人失聯，沒有帶回物資之類的小事情嗎？
這天時至傍晚，陳苟帶着幾個小夥伴來到族長家門口，拉陳佑安出去玩，順便詢問過年節目是不是可以先安排起來了。
陳佑安剛吃好晚飯，經不住夥伴們的誘惑，和家裏打了聲招呼后，在母親的叮囑下出了門。
幾人前往村后的山坡上如往常一樣打鬧了一番后，也許是受到過年氣息的感染吧。
平日裏不知疲倦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靠在了斷崖邊，百無聊賴的看向遠處的世界，幻想着自己哪天能走出陳家溝，去外面漲漲世面，好回來吹牛炫耀一番。
“哎，二愣子，你年紀最大。你說外面的人過年都會做點什麼啊？”
陳苟是這群同齡人中的刺頭，每次挨罵整出的餿主意可都是他想出來的。
不過他人雖然機靈，可惜家庭不好，父母早些年出去外面闖蕩，聽說被仇家追殺，死的很慘。
二愣子是陳佑安的小名，他這偶爾發獃的毛病，其實也算是性格有些內向造成的。
“啊？”一向甚少發表看法的陳佑安被陳苟點名后，又是一愣。
小夥伴們看到他犯愣后一陣嘲笑，陳佑安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但聽家裏說，城裏的人過年會放爆竹，吃餃子，大家聚在一起，可熱鬧了。”
“放爆竹？對了，嘿嘿，二愣子，你看！我準備了什麼！”陳苟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間神秘地笑笑，從后腰處摸出了一踏黃表紙來，繼續說道：“哼，放煙花有這個好玩嘛，二愣子，來不來耍！”
陳苟摸出來的，是一踏已經刻畫完符印的火靈符。
火靈符是陳家顯靈術的一種相對初階的符籙，即便是沒有真氣，也能簡單口訣驅動，只是這威力嘛……只能說一般般了。
陳佑安見到這一踏符籙，立刻想起了前幾天爺爺的告誡：“顯靈術可不能隨意使用，以免遭來禍端。特別是近期有變故臨近的情況下，切記！”
“喂，二愣子，怎麼又犯病了。你沒膽子耍，那我先來！”陳苟的聲音出現打斷了陳佑安的回憶。
待他轉眼看過去的時候，已經見到陳苟一甩手中的黃色符籙，黃符脫手自然，只是一瞬間便化做了火球對着半空飛射而去。
不過火球才卷出了兩米有餘，便消散在了空中，只給世間留存下一絲微不足道的溫熱氣浪。
陳苟嘆了口氣，說道：“哎，練習幾年了，這威力，能派上什麼用場啊。”
陳佑安沒好氣的罵了陳苟一聲，呵斥道：“火靈符可不是用來玩的，快收起來，被村衛看到又要挨罵了。”
“不要嘛，這大過年的，你也說過年要放爆竹咯，就陪我們玩一次嘛。也讓我們見識見識火靈符真正的威力，好當做奮鬥的目標啊。好哇啦。”陳苟一個躲閃，避開陳佑安搶奪他符籙的手，還不忘朝着對方做個鬼臉，玩鬧着說道。
拿着陳苟陳佑安也確實是沒什麼辦法，這個人都快二十了，卻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只知道玩。
這時，一旁的夥伴們見到陳佑安的舉動，也各自嘀咕了起來，特別是其中的陳文靜，她膽子比較大，直接對陳佑安說道：“二愣子，你來嘛，就等着你表演呢。放心，這都過年了，被村衛撞到也不會挨罵的。你就給我們表演，阿不，是示範一次嘛。”
陳文靜似乎是受到了周圍幾人的慫恿，紅着臉半撒嬌着對陳佑安說道。
陳文靜長得好看，是村裡幾個男生私底下公認的。
這會兒連她都開口了，不過礙於村裏的規矩，和爺爺的告誡，陳佑安本還是有些猶豫。但就在他瞥了一眼陳苟那挑釁般的眼神之後，想着確實是大過年的，也就鬆口答應了下來。
陳苟準備了不少刻滿了火靈符的黃表紙，陳佑安從中抽取一張，調取真氣掐指凝決道：“天火地緣，顯靈除精；統帥神靈，三五將軍；朱雀神官，受命扶情；附註火符，為吾律令！”
術語唱罷，陳佑安將符紙直接對着上方的天空射去。
火靈符可不像他的性格一般內向，在汲取了身體內的真氣之後，靈符直接火光一閃，搖身變作一條火龍，只是一瞬便竄上了十幾米的天空。
一陣熱浪襲來，小夥伴們驚呼出聲，火靈符的威力同樣也超乎了陳佑安的想像。
“轟隆！”
這時晴空突然一聲炸雷響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應半空的火龍，原本好端端的天氣，竟然開始出現了烏雲聚集的場面。
這一幕可把下面幾個給嚇壞了。
陳佑安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收住引導的真氣之後，空中的火龍才得以平息。
“哇，不虧是小族長。顯靈術這一方面，恐怕你早已超越你爺爺了吧！”
比起山中突然而來的陰鬱，顯然陳文靜一點也沒有在意這聲炸雷的響起，反而誇讚起了陳佑安，就要靠過來遞上火靈符，希望他能再施展一次顯靈術。
然而此時的陳佑安可沒有多少得意之色，剛才大意的被慫恿施展出火靈符后，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且不說這天氣變化是怎麼回事吧，等會的挨罵，肯定是已經逃不掉了。
這都還沒想完呢，果不其然村裡已經響起了口哨聲。
哨聲間斷又急促間形成了一個暗號，不多時便有村衛找到了幾人。
......
被村裡人抓回去之後，免不了一番責備與盤問，作為族長孫子又是當事人的陳佑安自然首當其衝，享受了單間小黑屋的優厚待遇。
母親陳妙聞訊趕來，卻見到已經被單獨留下關了禁閉的陳佑安，不由得苦口婆心的開始念叨着：“哎，你這孩子，你爺爺是怎麼告誡你的，你就是不聽，你知道胡亂使用顯靈術會惹出多大的禍端來嘛！”
陳佑安的父親在他小時候就離開了我，家裏只有爺爺和母親，母親溫柔端莊，賢惠儒雅，一個人就將家裏照顧的井井有條。
她對陳佑安還是很放心的，畢竟從小沒有離開過村子的孩子，並不知道外面世界的誘惑。而陳佑安又是天生真氣的體質，所以頗受族內重視，就連身為族長一向公正的爺爺都是每每給他開小灶，單獨調教他練習陳家的顯靈術。
“阿媽，顯靈術到底有什麼用啊。這都快過年了，放幾張火靈符熱鬧熱鬧，也沒影響到誰，我們到底是為什麼一直守在陳家溝。阿媽，帶我去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想起和夥伴們討論外面的世界有多熱鬧，時間又正值過年，此時的陳佑安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想要出去闖一闖的念頭，可惜他沒什麼城府，一下子就將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哎，你這孩子...”陳妙剛想再說兩句，爺爺的出現，讓她只好退到一旁嘆了口氣。
“爺爺。”陳慶浩在族內頗有威嚴，即便作為他的孫子，陳佑安也是對他敬畏有加。
爺爺在窗外看了陳佑安一眼，這一眼，不知為何，他看到了爺爺眼中的落寞，以及擔憂。
“我陳慶浩帶着陳家經歷了近半世的時間。陳佑安，你是我孫子，也是陳家的希望。你該知道自己有多特殊，多餘的話我就不講了，希望你能在這裏好好反省。”
爺爺頓了頓，似乎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又繼續說道：“等今晚過了，明天一早我有出村的任務給你。”
“啊？真的！”陳佑安原以為爺爺帶來的又會是一通責罵，誰知道，竟然告訴了一個讓他興奮不已的好消息。
陳家溝後山是斷崖，前面是峭壁，而且沒有族長的允許，誰也無法出去一步，這便是這裏的規矩。
成年之後陳佑安也知道了許多族內秘辛，不過至於為什麼不能離開這裏，這倒是不太清楚。
爺爺嘆了口氣，點點頭后便轉身離開了。
陳佑安有些興奮地和一同離開的陳妙告別著，幻想起了離開村之後的世界，“等明天一早，我一定要和狗子他們炫耀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