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以我命,換蒼生【大結局】
說罷,呂沉輕壓純陽劍身,那地上的迷霧陡然破碎,而在迷霧中不斷潰逃的妖王憑淵則被無法跨越的天地法則鎮壓在地,根本動彈不得。
瞪大眼睛死死的望着天空中的呂沉,已然說不出一句話。
“貧道清瑤山呂沉,奉道祖命,代天巡查。”
呂沉懸空而立,滿目威嚴,聲若震雷:“妖王憑淵,欺瞞大道萬年,弒親寡恩,殘害羽水市百姓十數萬,罪無可赦,當律應典以極刑。”
“憑淵,你可知罪?!”
說罷,呂沉眼中神光大放,輕輕彈指,從金陽中分裂出一抹太陽真火,真火化為利劍,呼嘯而來,直直插入憑淵後頸處。
“不、不——!”
看着太陽真火激射而來,憑淵開始劇烈掙扎,可有天地法則的禁錮,無論憑淵如何掙扎都毫無作用。
太陽真火化作的利劍切斷了憑淵整根脊梁骨,憑淵再也無法掙扎,只能生生忍受着太陽真火的燒灼。
“啊——!”
憑淵的慘叫聲可達上百里,無比凄慘痛苦,讓人聽着就覺得心悸。
太陽真火可是世上至剛至陽之物,一旦沾上不死不滅,無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無比痛苦,這種痛苦比直接殺了憑淵還要難受百倍。
太陽真火宛若附骨之疽,順着脊梁骨將憑淵身體完全籠罩成火人時憑淵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骨骼因為燃燒而崩斷的時候,發出讓人心悸的咔咔聲。
太陽真火足足肆虐了一炷香的時間,受盡人世間最痛苦折磨的憑淵化作一縷飛灰,被焚燒殆盡。
無論是身軀,還是神魂,連一絲都找不到了。
這個世上已經在沒有一絲一毫憑淵存在過的痕迹。
一世惡行,萬年因果,終得報應。
看着憑淵喪身在太陽真火下,遠處的傾寒長長吐出一口氣,兩行解脫的清淚順着眼角臉頰滑落。
這一道萬年的因果孽緣,終是結束了。
……
半懸空處,呂沉身後的天門已經徹底洞開,露出身後看不真切的仙界景色,越過這道天門之後,便是傳說中的仙界。
只要越過這道巨大天門,便可以躋身仙界,長生不死!
“呂沉,此刻不飛升,更待何時?!”
天門中,傳出一道無比悠揚的神音,讓人心神震顫,不由自主的散發出臣服之意。
可呂沉並沒有投身入天門,反倒是騰空而起,轉身與天空隔空對立,親眼看見這一幕的眾人根本沒有人知道呂沉要做什麼,似乎連天門內的仙人也不明白這年輕道士要做什麼。
只見半懸空處,呂沉鬆開純陽劍,羽水志與城隍玉筆出現在呂沉面前。
可以登天門羽化成仙的年輕道士,朝天門深施一禮。
復而平伸手掌,朗聲道:“啟林兄,借麒麟血一用!”
還不等陳啟林反應過來,那滴用來請下呂祖法身的麒麟真血緩緩飄起,落在呂沉面前。
伸手握住面前城隍玉筆,羽水志自動翻開到嶄新一頁。
呂沉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無法言喻的堅定,提筆輕輕蘸了蘸面前的麒麟真血,提動殷紅筆尖,在羽水志邊寫邊說。
“貧道前世呂純岩,今世清瑤山呂沉,奉道祖命,代天巡查,衛佑蒼生,廓清寰宇。”
沾着麒麟真血的玉筆每留下一個朱紅大字,呂沉的臉色便要蒼白一分。
“如今小有成效,得上天垂憐開啟天門,有飛升之望。”
呂沉聲若震雷,整座羽水市都可清晰聽聞,呂沉話鋒頓了一頓,繼續道:“可,今有巨妖憑淵萬年因果作祟,禍亂羽水,傷無辜人命十數萬。”
說道最後,呂沉臉色已經無比難看身形也有些搖搖欲墜了,嘴角已經見了猩紅血跡,這是呂沉獲得道家傳承以來,第一次展露這種狀態,足可見這以麒麟真血拜表祭天的消耗之巨大。
可就算如此,呂沉手中蘸着麒麟真血的城隍玉筆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忍着口中的血腥味咬牙繼續寫道:“貧道以拜表祭上蒼三清,自願不入天門不求飛升不復仙身,只求上蒼歸還憑淵所禍魂魄,還百姓性命,了卻因果!”
眾人聽聞最後一句,才明白呂沉的意圖,看着呂沉搖搖欲墜的身形,陳啟林等人心揪成一團,紛紛面露不忍之色。
越寫,呂沉的狀態越差。
原本風華正茂的滿頭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哭白,皺紋迅速爬滿呂沉臉頰,幾個恍惚的光景,原本風華正茂的年輕道士變成了一名風燭殘年的滄桑老者。
可就算如此,呂沉仍然不願意放棄,劇烈喘息沙啞道:“貧道願以己命,換百姓!”
寫完最後一句,一道神光鋪天蓋地的蕩漾向四方。
拜祭上蒼的拜帖終於寫好,而呂沉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再也沒有力氣攥住城隍玉筆,筆尖殷紅的城隍玉筆墜落向一旁,風燭殘年的呂沉身形一陣踉蹌,差一點跌落凡塵。
眾人看着那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呂沉眼神無比悲戚。
傾寒宛若寒星一般的眼眸中滿是淚花。
陳啟林向前踏出一步,死死攥拳,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沈然愣在原地,望着那滄桑老者,喉結無比艱難的上下滾動。
恢復了本體的巨凶窮奇,眼神無比低沉,連喘息都有些艱難。
呂沉強行穩住身形,蹣跚着往前走了幾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雙手托着羽水志,將其拋入天門之中。
鎏金古冊越過天門消失不見。
“轟隆隆——!”
隨着鎏金古冊的消失不見,這尊無比恢弘的七彩天門開始不斷閉合,而空中哪些遊盪的靈魂之力在天地大道的影響之下,從原路返回,消失在了天際。
市中心寫字樓中。
那名率先昏迷的身着正裝的高挑女子終於有了知覺,緩緩從地上坐起,捂着有些生疼的太陽穴,望向窗外那尊巨大天門,回想着剛才所經歷的一切,眼神錯愕失神。
半晌,女子回過神來,想起那段振聾發聵的言辭,踉蹌着爬起身,望着窗外滿臉的驚訝與震撼。
但比起震撼和驚愕,眼中更多的是感激。
越來越多人從昏迷中醒來,從市中心、地鐵站、商圈,到所有被憑淵視事先佈局的區域都從沉寂中醒來。
一個名字,幾乎同時出現在十數萬人心頭。
呂沉!
呂沉那段以自己性命,以長生飛升為代價換回自己性命的話語,在他們所有人耳畔回蕩。
“羽水百姓陳岩,感謝呂沉道長救命之恩!”
羽水市內,不知道哪裏響起一聲高喝,之後便已發不可收拾。
“羽水百姓遲匕,感謝呂道長救命大恩,無以為報!”
“羽水百姓李天,感謝呂道長救命之恩!”
“羽水百姓……”
“羽水百姓……”
整座羽水市內,對呂沉的致謝之聲不絕於耳,振聾發聵。
……
天門已經徹底閉合,同時出現的皓月和星辰已經開始逐漸消失。
確定上蒼答應了自己所請的呂沉終於鬆了口氣,沒了神力的支持呂沉已經無法懸空,身形宛若斷了線的風箏迅速失重落下。
城隍玉筆、天師法印、黑虎都逐漸虛無,只有純陽劍隨他一同失重墜落。
這柄已然通靈的神兵似乎明白了這一切,也願意隨這位兩世的主人,一同赴死。
這世間之事啊,最重的兩個字,無非是‘願意’罷了。
就像有些事明知道不好,但也要執意去做。
明知道烈酒傷身,也願意酣醉痴迷。
明知道東風無意,也願意向風而行。
更像是明知有些女子不好,但還是不願意放下。
像是有些男子願意受着她吵鬧蠻橫,也無脾氣甘心情願,願意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也像有些女子願意隨着他山河遼闊,哪怕前路荊棘坎坷,也願意陪他看這山花開,那日潮汐一般。
有些人可能不愛這世間萬物,但全因另一人喜歡,他便願意。
……
從高空落下,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呂沉心中並沒有絲毫的害怕,臉上反倒出現了由衷的笑容,有些洒脫的合上了雙眼。
眾人看着呂沉墜落,臉色不由得同時劇變,紛紛騰空而起,眼中含着熱淚要接住下落的呂沉。
……
“這一生,不虧。”
已然認命放下一切,急速下墜呂沉淡淡一笑,輕聲呢喃了一聲。
想起自己從開始到現在,從前世到今生,心裏也已經沒什麼遺憾了,可就當呂沉心如止水準備結束性命的時候,一道神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叮,命換百姓,心懷蒼生,身份契合度+10】
【叮,萬民朝拜,世人敬仰,身份契合度+10】
【叮,身份契合度達到百分之100,獲得道家傳承·呂祖神位】
……
接連響起的神音將呂沉驚醒,呂沉霍然睜眼,體內原本因為拜帖祭天導致已乾枯的竅穴再度被神力充斥,力量和生命力如同潮水一般回來。
一頭枯白髮絲逐漸變黑,臉上的皺紋也逐漸舒緩,變回原來的模樣。
天師法身、呂祖法身一切都在不斷復蘇。
一切,都恢復到了呂沉全盛的狀態,甚至比全盛時分還要旺盛幾倍!
還不等呂沉回過神來,呂沉下落的必經之路上突然出現一抹七彩光芒,光芒扭轉成一個裂痕,恢復了全部狀態的呂沉和純陽劍不偏不倚的掉入七彩裂痕之中。
“咻!”
一聲輕響,七彩裂痕消失不見。
跟着一起消失的,還有下落的呂沉與純陽劍。
從遠處狂奔而來的陳啟林、傾寒、沈然與窮奇這三人一獸,看着突然消失的呂沉,面面相覷,愣在原地,滿臉的不知所措。
……
三年後。
清瑤山。
清雲觀。
香火無比旺盛,漫山遍野都是前來上香的香客。
經過呂沉那一日以命換命,整座羽水市,甚至全體道門的香火寥寥的頹勢都得到了逆轉。
馬老太太與馬胖子奔波在人群之中,為前來上香的香客引路講解。
凌琳兒與秦平換上了一身道士打扮,在前堂忙碌着香火。
神殿下,懸在廊檐的桃木劍隨風搖曳。
院外,老槐隨風搖曳,陣陣清香沁人心脾。
但沒有香客注意的是,有老槐在,山間在蚊蟲都找不見。
清雲觀後堂。
藍貓窮奇懶散的盤卧在角落裏,毛茸茸的爪子捧着一根小魚乾,興緻沖沖的舔舐着。
靜室里共擺放了五張條案。
有一張擺放在正中,條案空空如也,但被擦拭的格外乾淨。
餘下四張擺在下垂手,上面摞着道經或是字畫,筆墨紙硯擺放整齊。
一襲紅衣的絕美女子傾寒在角落的條案后,專心致志抄錄著道經。
一聲輕響,黃犬越過後牆牆頭。
“汪!”
一身天元境的靈力逐漸收斂,趴在傾寒腳下,低聲叫了一聲。
“黃龍市的妖物平復了?”
一直專心抄經的傾寒頭也不抬的隨口問道。
“唔!”
黃犬低鳴一聲,點了點頭。
紅衣女子輕輕摸了摸黃犬頭,輕笑道:“辛苦了,去吧。”
黃犬這才離開,在藍貓窮奇身側找了個地方俯身趴下,有些無趣的用尾巴拍擊着地面,眼巴眼望的看着藍貓窮奇手裏的小魚乾。
又是兩道破空聲響,兩道人影急速落在庭院正中。
“魔都邪修,已經全都剿滅了。”
其中一名背負唐刀的肅殺男人緩緩站直身,正是陳家麒麟子,陳啟林淡淡說道,說著坐回了自己的那張條案之後,默默拿起道經在心中默念。
沈然也隨着回到了自己的條案之後,隨口道:“大灣的鬼物也是。”
身着黑衣的武當小師叔掃了一眼四個角落中唯獨空着的那張條案,疑惑道:“南老呢?”
“你這臭小子,一回來就知道看着老頭子我。”
沈然話音剛剛落下,內室中便傳來笑罵聲,精神矍鑠的南懷欽走出靜室,在自己條案后坐下。
後堂中五條條案,四人分別坐在四個角落,居中的主位條案足足空了三年,日日擦洗確保不染塵。
默念道家的陳啟林掃了一眼空着的主案,眼神有些黯淡。
那條案,正是呂沉原來的位置。
從那一日墜落消失不見起,呂沉毫無音訊,已經有三年了。
這三年裏,幾人提起呂沉,也是不由得一陣沉默。
而這三年裏,這四人、一犬、一貓、一老槐、一桃木劍,以羽水為中心,幾乎將整個神州的妖魔鬼怪全部掃空,徹底將整個神州廓清。
可沒有人知道,呂沉倒地去了哪裏,到底會不會再回來。
……
清瑤山,上山神路上。
一雙已經磨得發白的老舊道鞋踏上了最後一階台階,一名背負長劍的年輕道士,望着眼前仍然破敗古樸但香火極其旺盛的道觀,會心一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神殿下,原本隨風搖曳的桃木劍突然一顫,繼而爍爍放光,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自動出鞘,在空中微微顫抖。
“鋥——!”
一道無比清脆的劍鳴聲響徹整座清瑤山。
後堂,聽到桃木劍預警的四人突然正色,瞬間踏空而起,四名神關靈力波動席捲而出。
百無聊賴的黃犬與藍貓緊緊跟在四人身後,奔向神殿之前。
院外老槐樹冠狂舞,枝椏迎天雄起,氣勢洶洶。
“何人敢來我清雲觀生事?!”
整座清雲觀,一聲聲斷喝響徹天地,靈力威壓衝天,一觸即發。
凌琳兒、秦平等人也從觀中衝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看着氣勢洶洶的清雲觀眾人,山上香客紛紛退避,只剩下身着破舊道袍的負劍道士自己站在山門之外。
負劍的年輕道士聽着斷喝,絲毫不懼,反倒露出會心笑容。
可當清雲觀的眾人看着那年輕道士面目的時候,神情突然一怔,一身氣勢也隨之凝固。
繼而是滿臉壓抑不住的狂喜。
呂沉望着狂喜的眾人,會心一笑,雙手施禮,朗聲笑道:“貧道清瑤山呂沉,來訪清瑤山。”
……
【至此,落下收官子】
【全書完】
——
雖然說匆忙,但前期所有的坑基本上都填上了,沒什麼爛尾的地方,用清瑤山這個故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感謝列位的陪伴,貪杯鳴謝。
其餘的感謝放在感言裏吧。
這一路走來,感謝諸君厚愛。
貪杯,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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