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張弓一箭（3求精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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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別想了。問你一句話，你如實回答我，成嗎？”摘下皮手套丟於一旁，藐視一般地看着遠方無盡的道路，范堅強搓了搓掌心，然後收回視線，從口袋裏取出一包香煙和一隻打火機，自然是昨晚那種價格不菲的黃鶴樓1916香煙和那款鑲嵌着四葉草圖案的Zippo打火機，並於一聲清脆的“叮噹”之後，點燃嘴角的一支香煙，摘下之時，側臉微笑着遞到張茂的嘴角，“我倒是忘了，你很困的。來，chou一支煙，我們一路聊到蘇州。咬着吧，趕緊”

“成我咬着——”說著，張茂一側頭，咬住煙屁股，順勢瞄了眼范堅強手中的打火機，於是回過頭去，便在吞吐煙霧之中，道，“問吧，我如實回答就是。對了，你咋不用金碩園送咱兄弟四個的那一款？那一款是Zippo中的天使王者之劍，純銀限量版的，也很有派頭，比你手裏的這一款要好很多呢。”

“不我覺得，這一款好，而且是最好的——”低頭微笑注視，又輕撫了手中的打火機，猶如正撫mo着一張快樂而光滑的笑臉，范堅強繼續道，“因為，這是笑笑送給我的。哥哥，咱接下來，不開玩笑，認真說話。是這樣的，我傷過你幾次，還差點兒要了你的命，你脖子那裏還留了塊疤痕，那麼你恨過我嗎？”

張茂頓時驚得恨不能直接將雙手從方向盤上撤下來，咬着香煙，幾番側臉瞪眼，幾番鬱悶莫名，他大聲嚷嚷道：“堅強兄弟，不是哥說你，你這話問得，太叫哥失望了我恨你？恨你啥呀？就因為你傷過我幾次？那叫啥傷啊？再說了，沒有那幾回傷，沒有脖子上的疤痕，我張茂能跟你成為兄弟？啥叫男人，對吧？跟你說實在話吧，正是因為你敢那麼干我，敢那麼干劉哥，我們這幫新區兄弟如今才這麼敬重着你你要真是一副膽小鬼的窩囊模樣，就算是笑笑的親老子，咱表面敬着你，骨子裏壓根就看不起你哥警告你，這種話呢，以後千萬別說，你一說，哥太生氣了——”

范堅強呵呵直笑，並直背轉側過身來：“哎呀，還真生氣啊？我逗你呢。”

然而，張茂似乎並不買賬，摘下嘴角的香煙，再猛地給范堅強一膝蓋：“當然生氣剛才那句話，根本就不像是從你堅強兄弟嘴裏說出來的知道吧，過去呢，我張茂沒少挨劉哥揍。有一回，我跟幾個小兄弟下館子吃飯，因為飯菜上慢了點兒，一時來勁撒野，直接白吃白喝，還把問咱討要飯錢的老闆給揍了。劉哥知道了這件事，衝到我家裏，扯下皮帶，劈頭蓋臉地猛chou了我1o多分鐘，還罰我跪在他書房一整天，就連一滴水都不給喝啊。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恨劉哥呀？說到底，兄弟之間，身體可以傷，但一定不會傷心的。劉哥心裏要是沒我，他揍我幹嘛？直接把我攆滾蛋嘍，那多方便啊”

起初，范堅強一直呵呵笑，聽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就不笑了，敬意盈然地點頭道：“哥，你說得太好了傷身不傷心，這叫真有感情聽你這麼說，我心窩裏透暖和其實，我之前閉眼的時候，想了很多，很多過去的事情，一時心裏難受——”

只是聽到這裏，張茂才明白，范堅強剛才那麼問，一定是有話要講。於是，他不瞪眼了，也不生氣了，進而也認真道：“堅強兄弟，我懂了，你是有話要講”

“是啊，我要說的，就是傷身不傷心的問題。其實，我知道，你是不會恨我的，就像我不會恨你們三位哥哥當初整我一樣的——”衝著張茂努力地豁達微笑，范堅強忽然又咬牙抿嘴，再低搖了搖腦袋，長吁一口熱氣，彷彿無限感慨的樣子，接着才緩緩道，“我剛才一直在想辦法，想接回劉嫂的辦法，卻想岔了。我覺得，劉嫂一定是被劉哥傷過心，要不然不至於那樣。究竟傷到啥程度，暫時還不好說。但是，如果我能成功地把劉嫂請回來，就說明還沒傷到骨子裏。對，骨子裏，沒法兒回頭的骨子裏”

“叮噹——”

一聲清脆，范堅強點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遲遲不肯再說。接着，他又連續猛吸了幾口，很是兇狠的樣子，包括眼神，竟然直接將整支香煙灰燼了大半。很少見范堅強這樣，張茂不時側頭看幾眼，說上幾句安慰的話。

“你知道的是，我家裏有老婆，外面還有笑笑，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剛才說到沒法兒回頭的骨子裏，我跟笑笑走到了今天，對老婆來說，足夠傷到了她的骨子裏。就沖這一點，我必須離婚，還不能有任何留戀。因此，我託付你去找岳律師。從這方面來說，我貪得無厭而十惡不赦。若是有人這麼罵我，我認罵，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我心中依舊有不甘”再度猛吸了一大口，范堅強掐滅了煙蒂，用力將煙霧噴在了玻璃窗上，然後鼓着腮幫，“我的意思是，那些日子裏，我有被傷到骨子裏的感覺。而這個傷我的人，正是她——我的老婆，我打小就喜歡到骨子裏的nv人為了這份喜歡，我一直努力地bī着自己，什麼都聽她的，什麼事都聽她的，心裏就一傻*的想法，要捧着跟咱過日子的nv人，哪怕把她捧成一尊高高在上的nv皇，聽任她傲慢地對咱號施令。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心裏相當明白啊，咱一時給不了她金碧輝煌的大房子、闊氣派頭的大車子、無所不能的大票子，實在是委屈了她。那麼，咱就換一種方式，就給她優越感、滿足感。說真的，我一直覺得，這就叫寵愛，還暗自決心默默地寵愛她一輩子——”

“可是，變化總比計劃來得快我如今才愈明白，明白自己這種想法是多麼傻*，多麼可笑，多麼荒唐。或者說，太天真了，太童話了。而現實的生活，其實就是童話的地獄。一個健康的人，活着活着，身體總是要出máo病的，何況人的想法呢？世事風雲難料，臣子還是當初的臣子，nv皇卻已經不是當初的nv皇，她開始看不慣臣子的奴才相，甚至格外厭惡臣子的言聽計從，覺得他猥瑣懦弱，像一條噁心的哈巴狗一樣。終於有一天，她忍無可忍，爆了積蓄已久的怒火，張弓一箭，冷漠無情，直shè臣子的心窩——”

“哥，你昨天剛說過，這輩子要是能見一回生你的親爹親娘，這一輩子就算沒白活你還說，真要是那樣，就算那時七老八十了，你也得在他們面前猴子似的蹦跳幾下，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在啥土壤里，都能活下來”說到這裏時，范堅強擰着橫眉，通紅着眼睛，僵硬着身體，卻青筋暴綻而咬牙切齒，“因為，只有我們這樣的兒子，才會如此在乎親爹親娘別人他能懂嗎？誰懂？只有我們懂，只有我們聽着，我媽去世的時候，我那時還小，不太懂事兒，光知道傷心地哭啊哭。稍大一些時，我甚至還傻傻地想過，娘走了，這世界上還有爹呢，天沒塌下來可是，真到了爹走的那一刻，我眼睛全黑了，跟瞎了似的——老范家垮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天已經徹底塌下來了——爹娘還在的時候，不管我們多大，總覺得自己依然是一個máo孩子，有人疼着親着呢——可他們都走了，這個世界上，就又少了一個孩子——”

只是說到這裏，張茂便“嗚啦”一聲，滿車廂地痛哭起來。

當然，伴隨着痛哭的，是尖利而刺耳的剎車聲

共振一般地隨着車身搖晃了數下，范堅強微笑着，微笑地看着正婆媽垂淚的張茂，然後咧嘴將最後一點煙絲化為灰燼，接着就當著張茂的面，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溫柔而野蠻地捏碎煙蒂，寧靜而悠揚地緩緩道：“生活中的童話，就像剛才的這支煙，非常美好，卻短暫易逝，最後淪為灰燼。於是，聰明的人，從此不會再追求童話；愚蠢的人，總想着追求下一則童話。我范堅強就是介於聰明和愚蠢之間的那種人，明白從a到B之間最快的法子不是生硬的直線而是飽滿的曲線，卻不知完全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問題上1àng費時間好在，我的小命，雖然相當賤，但足夠硬。你嘛，跟我一樣。從今往後，我們都得記住，咱要在骨子裏積聚能量，不怕輸，只求立，等真正立起來的那一天，再考慮如何立而且，努力學會忘記——”

說完這些話，范堅強收回視線，信手取下幾張紙巾，遞給嗚聲漸熄的張茂：“即便是一隻狗，

又必須選擇一種死法，我們也要做瘋拉雪橇吐血而死的那種狗，絕對不能做老死在狗窩的那種。現在，你去休息吧，我來開車——”

張茂接過紙巾，咬牙鏗鏘道：“兄弟，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