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往事(大章節)
第882章往事(大章節)
太子忽而笑了下:“你不說,我便不問了。你一慣是這個性子,我又何苦和你置氣……”
“二哥.”四爺瞧着而今的太子,心裏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我……有些事情還不到和二哥說的時候。”
太子看了四爺良久,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我是回宮的路上遇襲,那些襲擊的人非常不對勁兒,此番斷臂求生,也是無奈之舉。說來我心中也是十分慶幸。
我碰到的歹人……和伱說襲擊大哥的人很是相似,你之前信上說,那些叫……山怪?”
四爺斂了斂神:“果然如此,這些山怪我們在北巡的時候就碰到過,卻不想出現在京城裏。想必這居心叵測之人也跟着一併回了京城。二哥,此番怕是有人奔着你來的。”
太子微微皺眉:“何出此言?”
四爺:“這兩日府上事情不斷,我總覺得像是有人刻意絆住我們,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覺你這裏已經出了事了。”
這般想着,四爺又皺起眉頭來:“只是,二哥為何會出宮?西北雖然連綿大雪,這祈福又有什麼大用處?為何皇阿瑪會讓二哥跑這一趟?”
太子聽了這話,神色微微一黯:“你猜的不錯,我自然不是去祈福的。”
四爺皺着眉頭向著太子看了過來:“這……”
太子頓了頓,聲音平緩道:“此前皇阿瑪便是對我有諸多不滿,而今歸來,發覺我身上並無重病,只以為我是害怕罪責,期滿於他。
老四,上幾年轟動京城的貪污受賄案,你可還記得?”
四爺聽了這話,瞳孔猛的一縮:“二哥……”
太子垂下了眸子:“你猜的不錯,貪污受賄的案子查到了凌普的頭上,我已然將凌普交了出去,皇阿瑪對此顯然不甚滿意,罰了我去奉先殿思過。”
太子說著,喘息了好一會兒。
四爺瞧見他難受,便是將身邊的茶水拿到他跟前餵了他一口。
太子緩了緩,這才接着道:“老四,你知道的,索額圖一向見不得我受委屈。
皇阿瑪而今雖然沒有關押他,但他卻也早已失了聖心。此番替我求情,倒是給他自己惹了個包庇之罪,連同凌普,一同下了大獄。
凌普其人,乃是罪有應得,我自然沒有臉面替他求情。他是奶娘的親弟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們這二十幾年的主僕情義,算是一朝散盡。奶娘當年與我之恩,我也算是還了乾淨了。
可是索額圖……我不能不管他。
即便是今日他真的心黑手黑罪無可恕,旁人都可譏他嘲他辱他咒他,我卻不能。
其實我並不知他有什麼罪過,我也怕他如凌普一般,只是,而今他並未有什麼過錯呀。”
四爺:“所以,二哥到底還是替索額圖求情了……”
是啊,四爺也猜得到,那人是索額圖啊。
世人皆知曉他二哥養在皇阿瑪跟前,是由皇阿瑪親自教導長大。但其實不知,二哥其實跟着索額圖的時間更長。
四爺已經記不清,索額圖有多少次閻王爺手裏將二哥搶回來了。
康熙八年,二哥重病高燒糊塗了,皇阿瑪和皇瑪嬤不在宮裏,是索額圖大人拔了刀劍,背着他,劈開了御藥房的大門。
康熙十年,二哥惹皇阿瑪大怒,被關在奉先殿。家風不軌之人在二哥的餐食裏頭投毒,索額圖大人寒冬臘月就跪在乾清宮大門口,最終求得皇阿瑪見了二哥,這才發覺他出了事端。
也是那一次以後,索額圖就落下了個瘸腿的毛病。
康熙十二年,二哥遇刺,危難之際,還是索額圖擋在了他的身前。至今右胸仍有小臂長的一道疤。
四爺知道便是不少,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他們天家的孩子,個個活到現在都不容易,尤其是二哥,他自幼被立為太子,身邊又沒有親母護佑,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如意。當年盯着二哥的人不知有多少。或許可以說一句沒有索額圖,也就沒有今天的二哥。
其實索額圖作為二哥的三姥爺,即便是不做到這個份上,也不會是什麼錯處的。
可他卻護二哥如親子,這份情義,當屬難得。
四爺覺得,若他是二哥,想必也沒有辦法對索額圖狠心吧?“確實求情了不錯,只是而今正是皇阿瑪厭煩我的時候,又如何能聽到我的話?護國寺…是皇阿瑪讓我去的,他的本意是想讓我去好生反思一些時日。
我想,去一趟也好,額娘的忌日快到了。我過去,正好瞧一瞧她的長明燈。卻不想,出了事端。”
太子頓了頓,轉頭看向四爺,語氣和緩的道:“
“老四,我有的時候想,這事來的其實也挺好的。
雖然沒了手臂,但皇阿瑪也不用擔憂我有不臣之心了。想必,他也就不必防備着索額圖了。至少,能保索額圖性命無虞。”
“二哥……”四爺也不知說什麼好,最終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太子目光淡淡的落在床邊的太子蟒袍上:“你說,皇阿瑪對我額娘可有些情意嗎?”
聽他說個,這四爺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這到底沒有說話。
太子卻冷冷的勾了勾唇:“世人都說,皇阿瑪於我額娘帝后情深。在她之後多年都沒有立皇后。又對額娘所出的我十分看重。出生沒多久就立為太子。帶在身邊教養,愛護有佳。
但其實,他都不記得我額娘的忌日。
他說額娘是位滿腹經綸的皇后,說額娘最喜歡的顏色是大紅色,說額娘最喜歡吃的是醬牛肉。
但是你知道嗎?三姥爺嘴裏的額娘不愛文只愛武,她刀槍劍戟無一不精。
額娘也不喜歡大紅色,她喜歡穿素色的衣裳,喜歡做簡單的打扮。更不喜歡吃醬牛肉,未曾出嫁之前,她牛羊肉是從來不碰的……”
“先皇后竟是這般的人?”四爺也忍不住驚訝了幾分。
太子微微勾了勾唇:“是啊,我在額娘的遺物里尋了一箱子兵法書籍,只是,這些東西都埋在這深宮裏了。”
“你記得嗎?幼年時候,你總是拿着各樣新奇的點心,或是各式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兒。
你小的時候最黏我,總是把東西送給我,後來我才知道那些都是皇阿瑪給佟佳貴妃尋來的。
小時候在佟佳貴妃身邊,皇阿瑪總是會將你抱在懷裏。你若哭鬧,皇阿瑪還會抱着你哄。我就在想啊,被皇阿瑪抱着是什麼滋味兒呢?”
四爺聽的也有些許茫然,他已然不記得了,甚至想像不到皇阿瑪會抱着自己哄的樣子。只是看着面前的二哥,四爺心裏總覺得堵的慌。“老四,你可記得,當年大哥從宮裏搬出去的時候嗎?”
四爺不知太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當下確實點了點頭:“記得那會兒大哥十分不願,還鬧了脾氣。”
太子點了點頭:“是啊,大哥還找了老祖宗說了好幾次,說是想着再住兩年,最後皇上完全沒吐口。他好似連續生了好幾日的氣,遷府當日都不見開懷。”
“是了,弟弟還記得這事兒。”
“老四,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羨慕他。這宮裏啊,我早就待不下去了。如今你瞧着我的日子難過,但我卻鬆了一口氣。
這個宮裏關住了我的額娘,我總得……替她去外面好好看看。
老四,我想出宮。”
四爺一愣:“二哥,你是東宮啊,如何能出得去……”
“什麼東宮不東宮的?老四你糊塗了,你瞧一瞧我這胳膊,這位置還能坐得穩嗎?”太子自嘲一般的扯了扯嘴角。
四爺嘆了一口氣:“……二哥,不是我糊塗了,是無論現在東宮之位穩還是不穩,接下來的光景,一定是穩的。”
太子愣了一下忽而笑了:“是啊……是啊……不是你糊塗了,是我糊塗了。”
說罷,他便緊緊地皺起眉頭來,額上不知何時汗已經沁了出來。
四爺瞧着他這模樣便是即刻打懷裏拿了個玉瓶,倒出一顆藥丸喂到他嘴裏。
“這是什麼?”太子瞧了一眼問道。
四爺將藥瓶放在太子床邊:“這是可以止痛藥,之前給二哥吃的也是這個。這葯是酒兒無意間練出來的,一顆可管一日無痛感。我這裏還有十幾顆,都給二哥用吧。”
太子點頭:“這東西怕是難得吧?怪不得自打那日你為我續臂之後,我再也沒有那般疼痛了,還以為是痛意過了,卻不曾想原是你事先給我用了葯。老四,此番,還好有你。”
“咱們兄弟,二哥說這些做什麼?且放心吧,放心萬事有弟弟呢,總有一日,二哥所想,弟弟必會幫你完成。”
太子輕輕勾了勾唇:“好。”
四爺覺得這氣氛壓抑的讓他有些喘不過來,吐了一口氣,才道:“對了二哥,這個廣慈大師,不得不防,我懷疑此事便是他主導,而且,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有把握能打敗他。”
“廣慈?”太子眉頭微皺:“若是此人,這事倒是難辦了。”
“嗯?”四爺皺眉看過來。
太子:“他當年救過皇阿瑪的性命。你也知道皇阿瑪幼年時候曾經得過一次天花。
說來,倒是託了這位大師的福,方得以熬了出來。
後來,皇瑪法選擇皇阿瑪,大部分的考量,也是因為皇阿瑪得過天花。
廣慈於皇阿瑪而言,是助他登上大寶的氣運之人。
不只如此,當年的太皇太後生過一場大病,無數太醫皆是無能為力。皇阿瑪當年張貼告示,廣邀天下醫師進宮治療。卻仍舊不曾轉好。那一年,恰逢廣慈大師遊歷至京都,便是治好了太皇太后。當年皇阿瑪還賞了他一件黃馬褂。
至此,他的在宮裏的信奉力並非常人能及。
即便是而,今天下誰人不知曉廣慈大師的名頭?他的信徒更是佈滿大江南北。絕對不能小看此人。”
說著太子的眉頭微皺:“只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害我?此翻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他一個寡然一身的和尚,這葫蘆里裝的又是什麼葯?”
四爺也皺眉:“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此番可能是他過於焦急,露出了馬腳,此前他曾去我府上行刺過,並未傷人,倒像是試探。而今看來,他的目標可能從最開始就是二哥。我府上鬧出的事端,無非是想要絆住我和老九十三幾人。”
太子略微思索片刻:“難不成……他是前朝餘孽?”
四爺微微搖頭:“我查過,不可能。廣慈而今的年歲已將近古稀,且他少年便已成名,那會兒朱三還在潛逃。”
太子皺眉:“此事若如你所說,這個廣慈不管是打着什麼主意,都不簡單,你千萬小心。”
頓了頓,太子又道:“此番你為我續接手臂,是不是受傷了?聽你二嫂說,為我治療之後,你吐了血,而今到底身子如何了?”
四爺下意識地收起右手,只面色如常道:“無礙,二哥不必擔憂,我的身子已經調養好了。且等二哥的身子也好了,咱們兄弟再好生的喝酒。”
“好。”太子面色上到底帶出了幾分擔憂:“老四,你還是要小心些,此番因為我的事,你裝病的事暴露了。怕是皇阿瑪對你心中有介懷,你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而今二哥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了,只能靠你了。”
“二哥且放心吧,一切有我,不會出事端的。”
四爺坐在他身側,幫他蓋了蓋被子:“二哥的手臂還需要靜養,不好長時間費神的,困頓的話,就先睡吧。”
太子顯然也有幾分精神不濟,用了葯之後會更困。儼然眼皮都在打架了。這會兒卻也沒有強撐,只點頭:“把你二嫂叫進來吧,我有幾句話要叮囑她。就不送你了。”
“好。”四爺點頭,便是出門喚了太子妃。
二人倒也沒有多留,便是帶着溫酒又回乾清宮。
“四王爺,您請回吧,皇上說了,今日誰也不見。”
梁九功頗為為難的看了四爺一眼,陪着笑道。
四爺皺眉向著裏頭瞧了一眼:“勞煩安達再去稟報一聲吧,只說我有要事要和皇阿瑪商議。”
“這……”梁九功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點頭了:“讓奴才再去問上一句,辛苦四王爺和側福晉在此等候片刻?”
四爺:“有勞安達。”
“不敢不敢。”
看着梁九功進了內室,四爺淡淡的將視線轉移到溫酒身上,幫她攏了攏大氅。
“冷嗎?”
“不冷。”溫酒微微搖頭:“只是爺,皇上在氣頭上呢,今日怕是不會見我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