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半慫
與此同時,游父、游母暫住的房間亮起燈來,游父的身影在窗戶上晃了下,就被游母一把拉着重新坐下來。
“蕊,是溪田回來了?”游母問道。
游蕊抹掉眼裏的淚,退開一步,一手卻緊緊抓着溪田的手,向屋裏說道:“是溪田。”
“那他沒事兒吧。”
“沒事”,游蕊轉頭看了看一聲不吭的男人,“娘,你們睡吧。”
她還得好好問問,他這兩天究竟去哪兒了。
游母答應一聲,剛剛點亮的燈又被吹滅。
游蕊安撫了白虎一聲,這才側身看向藍黑光線下的人影,說道:“你跟我進來。”
剛才那個因為他回來而只有喜悅的女子好像突然就消失了,她的聲音冷到讓自詡什麼都沒怕過的宿岩心中一抖。
屋裏,游蕊把油燈點上,轉身一看,溪田側身站在陰影處,並不敢看她的樣子。
“所以這兩天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游蕊走過去,站在他一步之外的地方,“你為什麼不看我?”
“我”,宿岩開口,喉嚨間吐出來的一個字卻像是在粗糙的沙礫上刮擦過的,“讓你擔心了。”
游蕊看着他,突然覺得有些陌生,燭光將他的衣服反射出來柔和的光芒,那是上好的絲綢錦緞才能反射出來的光芒。
她這才注意到他穿着的不同。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游蕊的聲音真正冷下來。
宿岩心中一急,抬頭看向她,神情卻很淡漠,“其實我每個月來這裏,是治病。我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大夫說全身心的放鬆有助於病情的恢復,所以我才在這裏置辦一處住宅。但我每個月過來的時候,卻會失憶幾天。”
“兩天之前我離開,就是記憶回復,這幾天的記憶便也被壓下去,一時忘記你,我便走了。”
他看起來很平靜,卻急於解釋,根本沒注意到游蕊看到他的面容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但很快,她的心思就全放在他的這些話上。
聽他說完,游蕊慢慢在身後的凳子上坐下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叫什麼?原本有沒有娶妻?”
怪不得第二次回來不記得拿戒指,戒指拿回來之後,也是她看到,問起,他才順勢回答的。
宿岩莫名心中一跳,說道:“我名宿岩,你就是我娶的妻。”
游蕊看着他,“那你也不是鏢局走鏢的吧?你這次回來,怎麼不作以前的打扮?”
看出來她非常生氣,宿岩直覺不敢全盤拖出,道:“昨晚入睡時,我突然想起你來,知你定然擔心,便立刻來了。”
游蕊扶着額頭,覺得自己真傻,他便是之前獵戶打扮時,說話也經常這樣,文言多於鄉民的口語白話,而且他那樣的眼神,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山林獵戶能有的?
但那時候,她喜歡他,也急於離開娘家能自食其力,便覺得他的種種不同都是因為在外行走見識多廣形成的。
游蕊站起身,來到內室,躺在床上便閉上了眼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好好睡一覺再慢慢想怎麼辦。
宿岩在外面站了會兒,聽她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也挑起半幅的繡花布簾走進去,此時記憶全在,處在這個地方,更多的記憶細節便浮上來。
不管溪田、宿岩這兩個名字中間有怎樣的隱情,但他總歸是平安無事,這兩天一直睡得不安穩地游蕊終於是睡了一場安心的好覺。
她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太陽很大了,知了叫聲成片,看來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宿岩還在床頭坐着,看樣子是沒睡。
游蕊坐起來,看他道:“你以後還會忘了我嗎?”
宿岩誠實道:“我不知道”,又補充:“我這次既然想起你了,以後應該不會再忘。”
游蕊點點頭,下床去找衣服,“那你準備怎麼辦?畢竟你娶我的時候沒有記憶,我看你的穿着,還有你即便失憶也能從縣裏運來許多東西的能力,咱們兩家應該門不當戶不對。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們可以和離。”
宿岩認真聽着,卻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句話,臉色不自覺便陰沉下來,“你說什麼?”
游蕊看他一眼,反問:“你耳朵不好使嗎?”
宿岩斷然道:“我不同意。”
“那你休了我也可以。”
“住口”,宿岩看着游蕊,問道:“在你看來,現在的我反而不如一個獵戶值得託付嗎?”
當他只是溪田時,她對他的心扉是敞開的,那樣依賴他,看見他時的笑容都能把他的心甜化。
但是一旦轉變,她什麼都不追問,竟然主動求去。
游蕊用力地穿好衣服,態度同樣強硬:“你讓誰住口呢?我承認當初我嫁給你着急了些,有些疑惑的地方也沒有深究,所以我願意承擔一部分責任。我只是詢問你的意見,你生什麼氣?”
“你覺得我們有過下去的可能,我自然不會非要和離。”
宿岩道:“天地拜過,大禮已成。”
“好”,游蕊覺得還是沒有記憶的溪田可愛,現在這個人對她來說十分陌生,“那你以後還是做以前的打扮吧,免得我爹娘追根究底。”
宿岩皺眉看着她,“你為什麼不追根究底?”
“事已至此,我追根究底有意思嗎?”游蕊拿起梳子梳頭髮,又篦了篦,放下篦子時想到溪田,心裏竟然有些悵然。
要不是確定宿岩就是溪田,她會把他們當做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的。
“你沒事,其他的,我都不想再管”,游蕊說道,盤好了髮髻,轉身道:“待會兒我給你找個斗笠,你先走吧。”
宿岩:、
就是生氣,就是後悔。
但攝政王不是死皮賴臉的人,他說道:“我的確也還有事,拿斗笠去吧。”
這吩咐人的語氣讓游蕊很不喜歡,瞪他一眼起身就走。
院子裏,游母正滿臉笑容地喂小白虎吃羊奶粥,聽到門響,忙問道:“溪田還睡着呢?他那天咋不吭一聲就走了?待會兒我可得說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