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
“可是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韓字來,三叔家現在落魄了,過得不行了,你們得搭把手啊!”
孝延無比憤怒的看着韓得富:“搭把手?怎麼搭?”
韓得富咽了咽口水,也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他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三叔家裏那些生意,就是吧……”
他有些難以啟齒,本來自己做着粉絲生意的,可是自從韓家莊園被燒,裏面的人慘遭滅門后,很多本土的鄉民都說韓家倒了,很多隻屬於韓家的手藝,很多人開始做了起來。
比如粉絲、鹵煮、山楂糕之類的,基本上只要在庄園裏干過活的人都能夠做得上來。
以前韓得平在的時候,莊園作坊在的時候,人們基本上是不會偷偷摸摸單幹的,一是韓家的威望財力勢力在這裏,二是都是本鄉本土的人,那麼做不厚道,這些古代人都比較講究,比較厚道淳樸。
現在韓家被毀,很多人都說韓家敗落了,不行了,大家開始紛紛效仿,各自開伙做生意,這做的人多了,衝擊了市場,無論什麼生意都是賣不上價的了。
所以三房一家的日子就格外的難熬,不僅如此,還遭受了多方勢力的打擊報復。
以前很多人因為他們是韓家的血親,對韓得富一家多有巴結,可是現在,那些鄉紳富賈們別說給他們好臉色了,有的還會來踩上幾腳,比如前些日子,三房賣出去的一批粉絲,竟然有主顧睜眼說瞎話說什麼從他們家拿得貨吃壞了人。
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訛詐,可是因為對方有錢有勢,他們沒有資本跟人家硬碰硬,只能是認栽,賠了很多錢才擺平了此事。
從那以後,他們家的生意和口碑就一落千丈,就是偶爾有生意,過兩天也準會出問題,他們總是倒霉的那一方。
聽韓得富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以後,孝延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也真是有夠可笑的,你們做生意失敗了,關我們家什麼事啊?你們來找我們做什麼?我們兄弟又不能讓你家的生意起死回生!”
周氏笑了笑,她無比諂媚的說道:“那個大侄子,你當然能夠讓我們家的生意起死回生啦,就是吧,你看你們家現在,你們都在守孝,也沒人在管理做生意啦,那工坊啥的也都毀壞完了是不是?
我和你三叔就商量着,你家既然不做生意啦,能不能把那釀葡萄酒的方子給我們,我們來釀葡萄酒賣,不比那賣粉絲強啊?
我們也不白要你們的方子,回頭賣了錢,白白分你們三成,就當是我們給我們家孫子璟毅準備的家業了。”
提到璟毅,小吳氏撅起了嘴巴,顯然是很不高興。
聽完周氏的話,孝延和孝正是勃然大怒,孝延斥道:“一派胡言,就算我們家不做生意,那方子也斷然不會外傳的。
說什麼白白給我們家收成,你怎麼有臉說的?那方子是我們家的,以後自然就也是璟毅的,用得着你來替他打算什麼?”
孝正這才慢悠悠的開口:“璟毅是我們家的孩子,你們要搞清楚,他是我大哥韓孝周的長子,你們以後莫要再說什麼是你們家的孫兒的話來惹人發笑。”
孝元捏了捏拳頭,他看着這兄弟倆,有些憤憤不平的道:“璟毅是我的孩子,是我親生的,這是誰都知道的,你們卻不讓我見他,究竟是何居心?我現在要把他要回來,我要接他回家。”
周氏也反應過來,她轉了轉眼珠子就跟著兒子的話來附和:“不錯,我們要把璟毅帶回家,他是我們三房的孫子。”
孝正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煩的斥道:“不要在我們韓家門口胡攪蠻纏,快點滾,再不走,我可就要叫人打你們走了。”
三房一家人這才消停一點,雖然韓家莊園被毀了大半,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兄弟還是有能力的。
尤其是孝正,已經被皇帝下過奪情詔了,再過一個月就要回京調任了,以後說不定能做個大官。
韓得富眼神明滅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從鎮上往村子裏來的路上奔來了不少馬匹,眾人往道上看去,那打頭的人是個英姿挺拔的年輕人,在二十五六的年紀,雖然氣勢不凡,只是那臉上遍佈交錯的疤痕,讓人望而生怯。
他身後跟着的彪形大漢們也都長得魁梧威風,這隊人從威勢上看,就能看出來絕非泛泛之輩。
到了近前,孝周下了馬,他去看大門台階上站着的人,自家二弟的容貌與他離家分別時還算是差別不大的,只是他身旁站着的少年,讓他有些不敢認。
他猜想着,難道這是自家的小弟嗎?
孝延也莫名覺得這人熟悉,卻有些拿不準,他試探着詢問:“你、你……難道是大哥?”
孝周紅了眼眶,他打量這燒的漆黑的大門,難過不已:“孝延,是我,我回來了。”
孝延孝正都是渾身一顫,他們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隨之就都哭出了聲來。
兄弟三人飛奔着聚到一起,然後抱頭痛哭。
不一會兒,村子裏就來了不少人,身體不大好的韓老爺子被兒子們攙扶着走了過來。
他看着孝周那可怖的臉,有些不敢相認,他抖着手顫着鬍鬚詢問道:“是孝周回來了嗎?”
孝周回頭,見是自家的大爺爺,就跪到了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大爺爺,是我,我回來了。”
韓老爺子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他哭着道:“哎呦,我的乖孩子,你回來晚了,你爺、你爹娘、弟妹侄兒,妹妹們全都不在了,不在了啊!他們整日都在盼着你回來,你就是不歸啊……”
說著,他激動的拍了拍孝周的頭,老眼之中滿含痛苦:“你究竟是去了哪裏?為何經年不回鄉啊?孩子?”
他所珍惜的,愛重着的,全都不在了人事,這是何其的悲哀,讓他心痛難耐又絕望,這時見到了久沒有回鄉的侄孫子,讓他的心裏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