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尉生辰2

顧太尉生辰2

來人也不多話,身子一側,讓了讓,“二位哥哥都還沒用早膳吧,不若一起上樓,由二郎做東。”

廖鳳認得他,還有些交情,忙道了句:“二郎破費了。”也就順理成章的跟了上去,生怕大庭廣眾之下白玨鬧事,不好收場。

進了包廂,屋內還有幾人,若是顧長思在的話,一定能認出其中一人就是潘潮。

關了房門,蕭家二郎蹙着眉看一眼白玨:“此人是誰?二位哥哥怎由得她當著眾人的面大呼小叫,毀太尉大人的名聲。”

白玨:“……”什麼嘛,搞半天不是來英雄救美的,沒勁!

廖鳳也頭痛的很,但她來歷不明,又不好多說,只說是府里新近買來的丫頭。因少爺對她另眼相看,便暫且留了她。

潘潮是和顧長思不對付的,聽了這話故意往歪處想,又見白玨長的十分貌美,便拖着調子,“哦,那種關係啊。”

蕭二郎是正經人,原是沒想到別處的,聽潘潮語氣古怪,回頭看向他。都是半大的小子,正處於躁動期,有得已偷摸着開了葷,私下裏還當作炫耀的資本到處說。蕭二郎自己沒做過,卻也聽說過。彼此一個眼神就懂了。再看向白玨,眼神就微妙起來了,隱隱還帶着嫌惡。

護衛意識到二郎想岔了,趕忙解釋:“二郎莫要誤會,我家少爺還小。這女人就是還懂些醫術,我們少爺暫時需要她。”

白玨過了好大會才意識到這些混小子剛才亂想了什麼,顧長思可是她親兒子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照頭就給了蕭二郎一巴掌,“混小子!”也是他倒霉,離白玨最近,一伸胳膊就夠上了。

這一下不打緊,所有人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后,空氣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蕭家二郎天之驕子,應天書院斌學院文才武功第一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閨中女子戀慕的對象。廣結四方好友,無論是朝中人還是江湖中人,都遊刃有餘。往往託人辦事的,提一句他蕭家二郎,旁人都會給幾分臉面,行個方便。這樣的人物,被個女人打了頭,簡直豈有此理!

兩護衛拉着白玨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慌忙解釋:“二郎莫惱,這女人就是個瘋子!”

蕭家二郎額上的青筋肉眼可見突突了起來。

另一桌的潘潮等人也都嚇住了,他們認識的蕭二郎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惹惱了他,管你男人女人都是一頓打。

眼看着蕭二郎的臉色都快黑如鍋底了,倆護衛默默將白玨護在身後,示意她快跑。

雖然這女人被人打死了也實屬活該,可既然太尉讓他們盯着她,總不能盯着盯着被人打死了也不管吧。

恰在此,忽然有人撞開了門,大聲道:“二郎,你要找的通天戟有消息了?”

說話的也是應天書院的,話音方落,看到太尉府的護衛。

好了,這下大家都尷尬了。

通天戟是已故武神白女俠的神兵利器,白女俠是顧太尉的亡妻。

他們這些外人當著太尉府的人尋他們當家主母的兵刃算怎麼回事?!

於是,白玨打蕭二郎這事,以及蕭二郎偷摸着找太尉府遺落在外遺物之事,彼此都各自消化,誰也沒抱怨誰了。

然後,廖鳳拱了拱手,灰溜溜的帶着白玨走了。

白玨經過門口那書生跟前,想起什麼,拍了下他的肩,道:“如果你們要找白玨的慣用兵器,那不叫通天戟,而是捅天戟。將天給捅破的意思!”唉,過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給她的兵器正名了。她當年到底是有多跪舔顧容瑾啊,他說捅天不好聽,她就真聽了他的話改成“通天”了。

身後忽然爆發出一聲咆哮,“夠了!你這女人,休要辱我女神!”

白玨被驚的一抖,回頭看去,蕭二郎面上由黑轉紅,然後他忽然抱住臉,似乎是不可置信,啊,我剛剛說了什麼?竟然將心底的秘密都吼出來了!

*

卻說另一邊,父子二人到了太師府,老太師不可能一早在門口迎他們。閔夫人也不會。

除了管家小廝,只有由婆子丫鬟簇擁着的小小姐顧朝朝。

顧朝朝今年七歲,長得真真粉雕玉琢,漂亮的不似真人。一雙大眼睛黑葡萄一樣,文靜又秀氣。

顧容瑾的車駕剛到,顧朝朝就迎了上去,小小的人兒,雙手交疊,矮身行了個禮:“女兒給爹爹請安。”

顧容瑾愣了下,他見顧朝朝的次數不多,每見一次情緒都很複雜。

顧長思自他身後跳了出來,高興的喊了聲:“朝朝妹妹!”

顧朝朝見他也很高興:“哥哥!”喊完又偷看顧容瑾一眼,眼中藏着深切的孺慕之情。

“進去吧。”顧容瑾雙手背在身後,誰也沒拉。

顧長思便拉着顧朝朝說話:“前些日子聽說你染了風寒,現在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多謝哥哥挂念。”顧朝朝說話細細弱弱的,矜持又客套。

顧長思蹙了下眉:“你怎地對我說話也這樣了?”

顧朝朝敏.感,生怕被兄長討厭,臉都白了,急切道:“哥哥要是不喜歡,朝朝馬上改。”

“唉,我不是……”顧長思有些無助的看向他爹,見他爹也是一副頭疼的模樣,又嘆了口氣,“沒事。”

顧朝朝再沒敢說話,只亦步亦趨的跟着爹爹和兄長。

府內沒怎麼佈置,說是顧容瑾的生辰,只叫了他們父子來吃頓飯,一家人團聚一下。

太師夫人早就沒了,如今閔夫人住這,府內一應內務基本都是她在打理。

院子內冷冷清清的一點氣氛都沒,顧容瑾也不見怪,府內下人們則是見怪不怪,只在他們父子過來的時候興高采烈的招呼了聲。

老太師在書房,顧容瑾帶著兒子去請安。顧朝朝留在門外沒進去。

老太師頭髮花白,精神抖擻,手裏拿着一副字畫,眼睛幾乎懟了上去。看到顧容瑾過來,招手喊他:“過來看看這是不是晏大師的真跡。”

顧容瑾上前接過,父子二人品評許久,顧長思也沒覺得不耐煩,站在一側,聽得津津有味。

片刻后,太師一摔字畫,抱怨道:“殺千刀的贗品!”隨後他又老生常談,抱怨當年被李盛毀掉的晏大師真跡,不過現在不敢直呼其名了,都是用手指指天。

隨後太師又考校了顧長思的功課。顧長思對答如流。顧太師對誰都挑剔,唯獨對這個孫子只有誇獎沒有一句不是。

老太師的嚴苛挑剔是出了名的,如今滿朝文武,大半都曾是他的學生,或是學業上曾受過他的指點。提起他,都頭皮發麻。唯有顧長思覺得,他祖父是世上最最慈祥的老人,嚴苛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又過了會,前頭傳話,喊他們過去吃飯。

沒叫戲班子,也沒有張燈結綵,唯有飯菜上用了心,請了一品樓的廚子,做的是顧容瑾愛吃的菜式。

閔夫人是個嬌弱的女人,個頭不高,長得細細白白。歲月對這個女人頗為優待,面上幾乎看不到衰老的痕迹,雖然做了婦人打扮,指使家中奴僕也派頭十足,端得是女主人的架勢,但若是散了頭髮,也能編了辮子扮作未嫁小姑娘。只除了眉間怎也散不盡的鬱氣。

她看過來的時候,兩條細細長長的眉毛習慣性蹙起,待人的態度不冷不熱,即便她名義上的丈夫難得過來一趟,也只是淡淡道:“來了?”

顧容瑾回以禮貌客氣的一點頭:“辛苦了。”

閔梔:“還行。”

一家子冷冷清清的人,這一頓飯也吃的冷冷清清。

顧長思倒想活躍氣氛,想起這一桌子的人都不是捧場的,也就罷了。

飯畢,幾人坐着喝了茶。

太師難得見孫子回來一趟,興緻頗高,拉着孫子孫女下棋玩。

閔梔瞅一眼顧容瑾,意思很明顯,卻也沒說什麼,先一步離開了。

顧容瑾又在原地磨蹭了會,還是起身跟了過去。

二人一起去的不是別處,正是顧家的祠堂。

祠堂里擺着的不僅有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有他至今都不願面對的那人的牌位。

顧容瑾每次過去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閔梔已點好了香,神色冷淡的先拜了拜,面上沒什麼表情,說:“今天除了是太尉大人的生辰也是姐姐的生辰,大人大魚大肉,姐姐卻什麼都吃不到了,大人也能吃的下?”

顧容瑾已經習慣了,再刻薄的話她都說過。以前白玨還在的時候,顧容瑾最看不慣的就是閔梔。兩面三刀謊話連篇就算了,還喜歡挑撥他倆關係。換句話說,閔梔也最討厭他。

現在白玨不在了,二人反而成了名義上最親近的人。他竟然也容忍了她這麼多年。

因為,白玨曾說過啊,“容容吶,閔梔在我心裏就跟我的小妹妹一樣,她那麼嬌弱單純,容易受傷,要是哪天我不在她身邊,你也要替我照看好她啊。”

當時的顧容瑾嗤之以鼻,嘴上沒說,心裏卻道:“嬌弱可憐?她也就騙騙你這個大傻子!小乞丐出身,還偷過你的銀子,被發現后反而倒打一耙害你進了衙門,你怕是忘了?這樣的人能是單純無害的,也只有真單純的你才能說出這番話。”

閔梔上好了香就離開了,留下顧容瑾一個人對着從上到下幾百座牌位,最後目光定定的落在“愛妻白玨生西之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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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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