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遊仙境

如果我們現在變成一對款款的

蝴蝶，我們還會喁喁地談這一夜

繼續這場無休止的爭論

訴說蝴蝶對上帝的體會

那麼上帝定是另一番景象吧，好比

燈的普照下一切都像來世

呵，藍眼睛的少女，想想你就是

那隻蝴蝶，痛苦地醉到在我胸前

我想不清你那最後的容顏

該描得如何細緻，也不知道自己

該如何吃，餵養輕柔的五臟和翼翅

但我記得我們歷經的水深火熱

我們曾咬緊牙根用血液遊戲

或者真的只是一場遊戲吧

當著上帝沉默的允許，行屍走肉的金

當著圖畫般的雪雨陰晴

五彩的虹，從不疼的標本

現在一切都在燈的普照下

載蠕載裊，呵，我們迷醉的悚透四肢的花粉

我們共同的幸福的來世的語言

在你平緩的呼吸下一望無垠

所有鏡子碰見我們都齊聲尖叫

我們也碰着了刀，但不再刺身

碰翻的身體自己回頭站好像世紀末

拐角和樹，你們是親切的衣襟

我們還活着嗎？被損頹然的嘴和食指？

還活在雞零狗碎的酒的星斗旁邊？

哦，上帝呵，這裏已經是來世

我們不堪解剖的蝴蝶的頭顱

記下夜，人，月亮和房子，以及從未見過的

一對喁喁竊語的情侶

——張棗

“你上來啊！”許墨回身伸出手來。

陳夢怯怯望了眼樓下，狐疑道：“你確定你不是神經病？哦！你不會是想抱着我殉情吧？”

許墨無奈笑道：“你這是什麼鳥腦洞啊大姐！”

陳夢怯怯望着許墨：“你還真是蜘蛛精？”

許墨裝出一副不屑模樣，道：“好吧！膽小就承認嘛！我有病啊跟你殉情……”

陳夢恨恨道：“你大爺！去就去，反正老娘買了保險！”說罷，把手遞給了許墨。

“卧槽！”一上窗沿，陳夢就有點退縮了，二十樓的高度啊！

許墨紳士笑道：“陳夢女士，我要摟緊你的腰了哦！你可別介意！”

陳夢瞪了眼許墨，咬牙道：“這也算是行為藝術了，狗日的，就當為藝術獻身了！來吧！”但許墨摟住她腰的那一刻，她還是閉上了眼睛。

“喂！你小心點哈！……喂！到了沒？……喂好了沒有呀！”

“小妞，來，抓穩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陳夢怯怯睜開眼，發現自己握着兩根繩子，原來自己坐在一個鞦韆上！怯怯低頭，陳夢不禁尖叫：“啊~！”她發現城市的燈火已經是若隱若現，腳下滿是稀薄的雲彩！

“許墨！許墨？許墨！你在哪裏啊？”四顧去，卻不見了許墨的身影。

“我在這呢！”

抬頭看去，只見許墨正坐在兩隻大鳥的其中一隻上頭！他微笑的朝着陳夢招手！

“好大的鳥兒啊！”陳夢不禁被這兩隻比人還大的大鳥驚到，大翅膀一扇扇，風撥弄着她的長發。她訝異地問：“這是什麼鳥兒啊！哪來的！我可從來沒見過。”

許墨得意道：“羨慕吧！我養的！”

“什麼？”一陣風吹過，讓陳夢沒有聽清楚許墨的話：“你下來，坐我邊上說！”陳夢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許墨如紙片一樣飄下來，坐到陳夢旁邊，說道：“他們是我養的！”

陳夢驚訝道：“這麼大！養了多久啊？”

許墨笑道：“將近一千年吧！”

陳夢不信，說道：“哪有這麼長壽的鳥兒啊？”

許墨笑道：“那是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它們是閻王都不收的人！”

陳夢驚訝道：“是嗎？為什麼？”

許墨微笑問道：“聽說過《雁丘詞》嗎？”

陳夢疑問：“什麼雁丘詞？”

許墨看了看陳夢，臉上的笑容停了下來，幽幽道：“恨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自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陳夢恍然道：“哦！是這首啊！”

許墨笑道：“這首詞就是寫它倆！”

陳夢好奇問道：“寫它們？”

許墨娓娓道來：“傳說呢，元好問先生趕考路上碰見了個打大雁的，說今天打了兩隻大雁。”

陳夢詫異道：“它們已經死了？那這……”

許墨笑道：“但是這打大雁的人呢？卻感到很奇怪！”

陳夢問道：“怎麼奇怪法？”

許墨笑道：“原本他只打了一隻，另一隻已經逃走了！”

陳夢疑問：“那另一隻為什麼又被打到了？”

許墨幽幽道：“另一隻並沒有逃，而是盤旋幾圈之後，就撞到石頭上殉情了！”

陳夢沉默了，她沒想到這大雁竟是如此深情款款。

許墨悠悠道：“不要以為沒思想的東西會沒感情，有時候它們的感情比我們真摯的多……”

陳夢看着頭上飛着的大雁，幽幽問：“為什麼？”

許墨悠悠地說：“因為這是他們的天性，並沒有什麼思想所束縛和干擾啊！它們的腦子裏就是認為和對方是一對兒，它們認為天性的生死都是和對方一起走完的……”

陳夢沉默。

許墨笑道：“閻王爺也是個有感情的人，元先生的詞傳到了他耳朵里，他很感動！就把它們倆放了！”

陳夢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許墨笑道：“所以我說，你呢有時候也該野性一些，放開一些。跟着感覺走，自己想見的想做的想說的，只管去實現出來！不要有太多顧慮……”

陳夢微微一笑，說道：“那不是會跟着感覺走？那不是很容易被騙？”

許墨笑道：“說起來也許聽不太懂，真正野性的人，在塵世之中，也在塵世之外。他們不會隨波逐流，對於自己喜歡的，從來不講究什麼時機啊資本啊！他們也只會對自己真正喜歡的感興趣，而不會跟着感覺走……”

“真正？”

許墨笑道：“不懂就別往深了想！”

陳夢點點頭，舒了口氣，說道：“那就看風景吧！”

不一會兒，腳下的雲片散去，眼下朦朧的山水和星星點點的燈火緩緩移動着。遠方一望無垠，星空從一個一望無垠的地方穿過頭頂，到達另一個一望無垠的地方。陳夢不禁感慨：“這世界好大啊！”

許墨笑道：“是不是感覺自己很渺小呢！”

陳夢不禁又問：“誒，你來自哪裏啊？”

許墨笑道：“跟你差不多地方唄！”

陳夢好奇問：“那這一千多年你是不是見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許墨笑道：“那是自然！”說著，手指了指腳下投影着城市燈火的湘江，神秘道：“你知道這裏面有多少冤魂嗎？”

陳夢問道：“有多少？”

許墨冷笑一聲，說道：“有二十三個！全是女的！”

陳夢問道：“啊？全是女的？她們怎麼死的？”

許墨笑了笑：“浸豬籠聽過嗎？那些被人認為有悖倫常的女子，都會被同村的活活淹死。”

“有悖倫常？”

許墨笑道：“就是人言可畏唄，說的人多了吧！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陳夢哦了一聲，說道：“是啊！人言可畏……”她想起了同事議論她的話語，幽幽道：“這世界上那有什麼真假……”

許墨笑道：“誒，失敗！這麼美妙的夜晚，說點有深度的事情吧！”

陳夢笑道：“是啊！說點什麼呢？”

許墨笑道：“說說你吧！今天完成了想做飛行員的夢，還想做什麼？”

陳夢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想做飛行員？額……你不會是個變態吧！跟蹤我什麼的？”

許墨笑道：“我從你眼睛裏看出來的唄！”

陳夢撇嘴道：“切！誰信啊！你有這本事的話，那你看看我還想做其他的什麼？”說罷，睜大了眼睛盯着許墨。

許墨卻怯怯閃躲了，笑道：“我才不想知道呢？”

“且！就知道你吹牛逼的！”

許墨疑問道：“牛逼是什麼樂器？”

陳夢氣的吐血，狠狠道：“你個傻逼，牛逼可不是樂器！”

許墨怪聲笑道：“不是樂器你吹它？你才是傻逼吧！”

陳夢恨恨瞪了眼許墨，又不禁噗呲一笑，問道：“你住哪兒啊？妖怪是不是都住什麼什麼洞裏啊？”

許墨幽幽道：“我？跟孤魂野鬼差不多！平常呢，什麼橋洞子啊、公園長椅啊……有地方我就能睡得着。”

陳夢驚異道：“這麼可憐？”說著，一臉嫌棄：“那你豈不是不洗澡？”

許墨笑道：“我不是前天在你房間洗的嘛！”

陳夢恨恨道：“你還……還敢說那天！別……別以為這兩天你幫了我就沒事了！”

許墨神秘道：“喲！這小樣！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陳夢疑問：“什麼？”

許墨湊到陳夢耳邊，輕輕說道：“其實……那天……我……什麼都沒做！哈哈！”

陳夢驚問：“真的？”

許墨笑道：“真的，那天我只是把你送到房間，然後洗了個澡而已！”

陳夢疑問：“是不是真的？我起來明明看見我自己……一絲……一絲……”

“一絲不掛是不是？”許墨笑道：“你吐了一身，也吐了我滿身！我不幫你脫下來，洗乾淨吹乾，早上你哪能穿那麼乾淨的衣服！”

陳夢思索着說：“怪不得我……我其實沒什麼……沒什麼那事兒之後的感覺……，還以為……”說著，猛然怒沖沖看着許墨道：“那我不也……不也被你看光了？”

許墨悠悠道：“拜託！我還是比較威猛的啦！……不過看嘛……當然會看到一點的！……”

陳夢恨恨道：“還敢說！”

許墨笑道：“沒有啦！開玩笑的！我請服務員阿姨幫忙的啦！不信你去問啊！”

陳夢轉過頭去：“這還差不多！”

許墨悠悠道：“作為妖怪呢！我還是很有妖德的好不啦！”

陳夢笑道：“既然如此，可以允許你和我合租。省得你沒事禍害別人！再說我們株洲可是評了文明城市的！也是為了不讓你不影響市容！……額，當然了！要給錢啊！”

“額……這麼好？……可是拜託了！我們妖精界不講金錢的好不！不過呢！經常有村民把我當土地爺拜，我倒是有些天地銀行的美鈔歐元什麼的……”

陳夢噗呲一笑，道：“算了，不收了！就收你的特異功能吧！”

許墨恍然道：“搜跌死捏！我就說沒白吃的午餐吧！”

陳夢笑道：“你沒聽說過女人都是自私的嗎？”

許墨笑道：“誰叫你仙呢！自私點就自私點吧！”

遠方猛然有些轟隆隆的聲音，放眼望去，四周的天界被一層層深黑的陰影所覆蓋。不時有些閃電如同玻璃碎裂一般在雲上跳舞。

許墨道：“我們該回去了！”

陳夢卻如小孩子般不願離去，嘴裏驚喜道：“哇！閃電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