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看來這是命中注定了
五蘊靈山周圍一直暗布着重雲仙宗的眼線。
據回報,自從花無涯進入五蘊靈山後,這些日子一直未曾出來,更沒有其他人進去過。
葉湛揮退了稟報的人,揉了揉眉心,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五蘊靈山一探究竟。但最終他卻將自己強行羈留在了重雲仙宗,不聞外間事。
哪怕他想要掩耳盜鈴,但有些事,終究是能無孔不入的。
兩日後,離傾要與花無涯在半月後共結連理、結為道侶的消息就傳至了重雲仙宗。
那時,葉湛猶如當頭一悶棍,所有佯裝的平靜,在那一刻被這消息撕得粉碎。
“你確定?”葉湛穩住呼吸,問來稟報的周翼星。
周翼星頭埋的很低,“屬下確定。”
葉湛半晌沒有動靜,周翼星也不敢抬頭,他太明白這消息會對葉湛造成什麼樣的打擊。
“……知道了,你下去吧。”
聽到這一聲,周翼星終於抬頭看了葉湛一眼,與他預料的有差,葉湛面色如常,只是眼瞳幽沉無焦。
周翼星離開后,葉湛跌坐在坐塌上手卻緊緊捏着衣擺上懸着的紅穗子,面容恍惚。
這事來得突然且可疑,他能想到為何會這樣,但是又忍不住想起在玄鏡里所見的那一幕,離傾與一個男子成婚。
難道,那人真的是花無涯。
而玄鏡中所見,就要發生了!!
葉湛頭痛欲裂,一股狂躁之氣,在胸腹中蔓延,猶如利刃在切割着他,他覺得自己一顆心要活生生別劈裂了。
但接下來今日,葉湛出乎意料地照常處理各種事務。
喻見寒覺得古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裏古怪。或許就是因為葉湛這份近乎麻木的冷靜。
不久前,葉湛還親自寫了一份摺子給他,上面寫滿了各種寶貝,都是給離傾仙君的新婚大禮,讓他在大婚那日送去的。
喻見寒想,或許在宗主心中,離傾仙君固然重要,但更重的卻是身擔任的責任。
這段日子,在葉湛身上,喻見寒隱約窺見了從前容景的影子,隱忍且強大,沒有什麼能打到他。
沒人知道,葉湛是怎麼度過那一段時光的。
睡不着,短暫小憩,夢裏都全是離傾,寫下那份禮單時,他感覺那些墨汁,都是他心頭血蘸就的。
他只能不斷找其他事來做,轉移注意力,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初。
對,就是這樣。
師尊大婚,他只應祝福,不該嫉妒、不該怨恨。
這才是一個徒弟該做的事。
距離離傾成婚之期,只有五日時的那個下午,容影和任靈兒突然登門。
一看到葉湛,容影就蹙着眉,嚷嚷道:“你師尊都要成親了,你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裏寫字。”
葉湛頓了頓,手下不停,執着狼毫繼續在宣紙上默寫靜心經。
任靈兒見葉湛狀態,拉了拉容影的袖子,給他使了個眼色,容影再多的氣,也只能咽下去。
任靈兒上前,關切地問道:“師兄,師尊大婚,我們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結個伴。”
聞言,葉湛猛地抬頭,氣息不穩道:“什麼一起去!師尊要辦婚宴?”這些日子,他似乎兩耳不聞窗外事,但關於五蘊靈山的動靜,他都清楚。
以離傾身份,倘若要成親,必定八方來賀。但她卻說,不宴請外客。
葉湛能理解,也在意料之內。
離傾的性子,確實不喜歡各種繁文縟節,而婚宴,就意味着繁文縟節。
任靈兒意識到不對,立刻閉嘴,那一瞬,葉湛的臉色就變了,本就蒼白的臉色竟然隱約透出些青色。
像是病入膏肓。
容影倒是衝動道:“你沒收到請柬,靈兒是她徒弟所以才受邀了,你怎麼可能沒有。”
請柬?
莫說請柬,此事離傾完全沒有對他告知一聲,他們之間有禁錮,分明只是一句話的事,離傾也不肯。
筆從指尖落下。
一團墨,弄污了抄好的經文。
所以,他不配知道嗎?
任靈兒是徒弟,而他就是外客之列了?
葉湛徹底亂了,那股憋了好幾日的鬱氣,在胸中炸開,葉湛捂着胸口,倏然吐出了一口血。
離傾成親之事,如她所說,一切從簡。她只是將這個消息宣揚了出去。
同時,她還發了請柬給任靈兒,因為她是自己的徒弟。
至於葉湛,她思量了許久,此事要如何與他說。她知道了葉湛的心思,自然不能裝作不知道。
喜歡的人,與旁人成親,是極其殘忍的,閱話本子無數的離傾,也聽過些類似的故事,何等傷情,她也莫約能體會幾分。
她不忍看到葉湛如話本子裏的那些主人翁一般露出難過的表情。
離傾的想法很簡單,不能見到,或許就不會那般傷心難過了。
思來想去,離傾最終決定什麼都不說。
她想,就這樣吧,這樣是最好的選擇了,既可以保全五蘊靈山,也能斷了葉湛的心思,話本子裏也說,歲月能磨平一切傷痕。
她相信,葉湛那般堅韌強大,一定也能。
此次婚宴低調行事,花無涯都依她,處處都盡顯溫柔,只是卻不願虧待他,碧海潮生門的陪嫁,一箱一箱被送到了落九天來。
離傾自知是在利用花無涯,也沒多說,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場婚宴的目得是什麼。
因為花無涯什麼都知道,從未有半分怨言,離傾對花無涯的愧疚卻漸深。
“喜不喜歡?”花無涯喜氣洋洋問她。
看着面前擺着的一箱箱珠翠寶物,離傾點頭:“喜歡。”
花無涯紅光滿面,“還不止這些,仙君,你等等,我給你看件好東西。”
花無涯打開一個箱子,捧出一襲大紅的嫁衣,金線織成,比之那些裝在紅木箱中金光燦燦的寶貝暗淡許多,但離傾卻不經意地蹙眉。
她看得出來,這嫁衣上定然是傾注了不少心血的。
“這是我娘親手做的,說給我未來的新娘,我與我大哥,都有一份。”花無涯將嫁衣在離傾面前比劃了下,“看起來很是合身啊。”
離傾抬眸看着花無涯,突然道:“花無涯,對不起。”
花無涯愣了愣,又笑道:“別這麼說,我自願的,說起來,還是我佔便宜。”
“你像天上的月亮,我一直想為你做些什麼,如今終於有機會了。”
“來試試。”
看着花無涯眼巴巴期望她穿上嫁衣的模樣,離傾一動不動,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或許現在終止這個荒唐,還來得及。
她方要開口,花無涯忽然一拍腦門,將嫁衣放在了桌上,笑着說:“仙君,你看我這個記性,我爹爹和我大哥應該這個時刻快要到五蘊靈山了,我去看看。你試試這嫁衣合身否,倘若不合適,我再差人去改。”
話畢,花無涯就走了,腳步匆忙到有幾分踉蹌。
離傾從花無涯的背影上移回視線,目光垂落盯着那刺眼的嫁衣,卻沒有試穿。她起身走到院中,蓮池裏,那寒蓮,已經露出尖尖角,一朵皓白的花初露。
銅鏡在門外已經待了很久,見狀,立刻躥了上來,“主人,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離傾:“事到如今,還能有假。”
銅鏡為葉湛哀默了一瞬,長吁短嘆道:“看來,這是命中注定的,不能更改。”
聞言,離傾眼眸微動,凌冽地瞥向銅鏡,“什麼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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