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心明性
京兆尹得到緣生寺傳來的消息時，頓感一個頭兩個大，感覺自己禍從天降。
在這上京里，如果說皇室的水不好淌，那麼其次便屬言誠侯府。
現如今的言誠侯的原配嫡妻，是天聖皇朝唯一的異性王爺，南王府的嫡女。繼這位侯府夫人辭世后，同樣也是南王府的養女，取代了她的位置。
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人頭疼的是，言誠侯府出了一位未來的太子妃，一位未來的長陵王妃。
如果單單隻是太子，京兆尹倒不至於如此。
偏偏這裏面牽扯到了長陵王，不，應該說是長陵王的未婚妻。
從三年前，皇上下達賜婚聖旨時，到如今整整三年過去了，長陵王沒有對這位未來的王妃，表現出任何的喜惡。
但這並不代表，長陵王會允許有人侵犯他的權威。
只要沈落還未與他解除婚約…
也只有那些看不清局勢的后宅婦人，對此不以為意！
有時候，你違抗皇上的話，也許會僥倖撿回一條命。但是得罪了長陵王?，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京兆府里，府尹大人皺着眉頭，嘆了口氣，“你說，本官這算什麼，坐在府里也能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中。”
府尹大人身邊的幕僚沉默不語，京兆尹這個官職雖然是皇上近臣，掌管帝都京畿。在案件上，同樣不受逐級上訴的約束，只要證據確鑿的案犯你，都可以當堂判死刑的。
但是京兆尹卻也是個極容易得罪人的官職，這個官職在地方上的所行的職權確實挺大的，說是先斬後奏也不為過。
但是在這上京帝都里，最不缺的就是勛貴之家，可謂是權利的至高點。
王府，侯府，國公府雲集，還有什麼郡公府……
碰到這些府里的人，你就算想依法執法，也得再三斟酌。
因為這些人的身份，真的不是一個京兆尹招惹得起的。
所以說，說京兆尹這個官職大也大，但若是說小，也確實大不到那裏去。
幕僚沉凝了片刻，方才道：“大人，若是屬下猜測得不錯，言誠侯府兩位嬤嬤的喪命，多半是源自與后宅中的爾虞我詐。大人去一趟又有何妨，言誠侯府的夫人總不希望她掌管的內宅，裏面的些腌臢事暴露在人前。”
京兆尹沉聲道：“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你不要忘了，來報案的人提過，言誠侯府兩位嬤嬤的死，與沈大小姐脫不開干係。”
幕僚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有人要借你的手，對付沈大小姐。”
京兆尹輕哼一聲，“不然為何本官說，言誠侯府的水，渾得很。”
幕僚不緊不慢道：“如果是這樣，大人倒也不用太擔心，屬下已經得知，南王已經在回帝都的路上。大人何不趁此機會賣南王府一個面子。”
當初，上京爆出沈落乃是禍世妖女，必須誅之的謠言時。雖然有國師做保，禍世妖女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乃是有人趁機滋事。大部分人也相信了國師的話，畢竟國師從不輕易斷言一件事，但是一旦開口，那麼這件事也是十之八九不會是虛言。
尤其是那些普通百姓，對國師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但是沈落能夠平安的活到現在，也是因為南王親自面見聖上，拿出可保全府性命的金書鐵券，以南王府的名譽為誓，求得皇上賜下一道洗清污名的聖旨，這才逼得那些想要沈落命的人偃旗息鼓。
京兆尹顯然是想到了這一點，點點頭道：“不管今天去緣生寺查到了什麼，總之這沈大小姐是萬萬動不得，不說還沒表明態度的長陵王，就是惹怒了南王府，也不是我這個三品官吃得消的。”
站起身來，京兆尹撣了撣沒有灰塵的衣袖，淡淡道：“走，去看看言誠侯府玩的什麼把戲。”
“是。”
京兆尹帶人趕到緣生寺的時候，已經快過去了兩個時辰。
在這之前，柳氏她們早已等得快不耐煩了，不悅的神色溢於言表，頻頻讓人去打探，直到傳來京兆尹到了緣生寺的消息，柳氏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沈落涼涼的斜了她們一眼，現在有多着急，待會兒就有多後悔……
遠遠的，就能看見一隊人馬朝這邊而來，為首之人穿戴着深緋色正三品官袍，面目威儀，大約四十齣頭的樣子，步伐極穩，舉動間不慌不亂。
“沈夫人。”
京兆尹在一米開外的地方站定，微微頷首，算是打作招呼。他身後的一群人也隨着他的動作停下步伐，唯有一名與他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在他左側邊站定。
“孔大人，前去報案的人應當已經說明情況，還望大人好好的查。若是辦好了，言誠侯府定會承下這份人情。”柳氏扯了下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京兆尹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放心，查明真相，緝拿兇手是本官的職責所在。”
“那就好，希望真相能夠讓本夫人滿意！”柳氏以為京兆尹聽懂來她的意思，當下便露出抹滿意的笑容。
京兆尹淡笑不語，朝身後某個方向斜了眼，慢悠悠道：“錢仵作，可是聽清楚了沈夫人的話，你可要好好的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可不能辜負了夫人的一片期望。”
一名六十多歲，骨瘦如柴的老者出列，拱手道：“大人放心，屬下一定不負所托。”
說罷，老者目不斜視的越過眾人，走到兩位嬤嬤的身旁，不似那些小姐般目露畏懼，反倒帶着幾分興緻，認真的觀察起來。
京兆尹淡淡一笑，看向另一旁撥動佛珠的延普，雙手合十，虔誠道：“延普大師佛法高深，對真兇一事，想必心中已有定論。”
延普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是否黑白，對錯真假不過在於人心，所謂萬法唯心，見心明性。”
京兆尹做輯道：“見心明性，大師高深，本官受教了。”
沈落平靜的目光從眼前京兆尹身上掠過，唇角微微上揚。
果然，這位也不是位簡單的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