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恩曦【二】

蘇恩曦【二】

蘇恩曦何止不傻,她早熟,早熟得匪夷所思,三歲的時候,應該就有個十幾歲的智力水平。當時她還對自己的血統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那種名為“天演”的能力雖然沒有完全覺醒,卻已經潛移默化地發揮作用。

她之所以不說話是懶得說,以她的智商,跟同齡的孩子沒什麼好說的。

她一言不發就揍人是因為她容易心煩,世界在別人眼裏是藍天白雲車水馬龍,在她眼裏全都是信息流。她看一眼天上的雲就知道風的流向,玩着魔方看電視劇每句台詞都能記得。

從她記事起她就被鋪天蓋地的信息流包裹,她無法忽略它們無法安靜,只要她睡醒她就會本能地開始計算。

她很不願往人多的地方去,如果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站定,憑着那過人的聽力,無數的對話進入她的腦海,她能聽出那裏面的諂媚和欺騙。人類才是最龐大的信息流,他們是那麼地善於爾虞我詐。

她也知道對於父母來說自己是個意外,這對風流倜儻的男女因為她這個意外不得不結婚,他們各有各的風流各有各的生活,只是迫於面子和沒錢所以沒有離婚。每當他們抱怨人生的不如意時,他們最煩的就是蘇恩曦,他們吵架的時候手指並不指着對方而是指着蘇恩曦,都是這個套索讓他們不得不忍受眼下的生活,如果沒有她一切都會變得更好。蘇恩曦甚至知道父母的相好是誰,就是住得不遠的鄰居,所以遇到他們的孩子蘇恩曦就打得更狠一點。但她從不跟曾祖母說,曾祖母以為年輕人只是還沒長大,兩口子之間搞出誤會來。

蘇恩曦離家出走了,那年她五歲,心理上大概是十八或者二十。她出走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她留在那座小城裏的理由已經沒有了。

她總是呆在能看到曾祖母的地方,不是她害怕孤單,而是她得看顧那個孤單的老人,就像貓看顧它的飼主。現在飼主死了,她也自由了。

“天烏烏,要落雨,海龍王,要娶某”,唯一值得留念的就是那首兒歌,真想再聽一下,被那個老人抱在懷裏。她是那麼地乾枯瘦小又那麼溫暖。

這是怪物女孩唯一一件無法分析理解的事,只有在曾祖母懷抱里的時候,世界是簡單、乾淨而又清晰的,藍天是藍天,白雲是白雲,狂暴的信息流停滯不動,只有那首歌緩緩地流動。

從電視劇的邏輯分析,這似乎是“愛”的作用,但即使作為人形自走電腦,蘇恩曦還是沒法對愛做完整的解析。

蘇恩曦沒什麼追求,只想去遠點兒的地方看看,書上說世界很大,她想去看看。

靠着與生俱來的高智商,蘇恩曦在流浪的日子裏居然過得不錯。

她一眼就能判斷什麼人對她是友善的,什麼人對她存着敵意,友善的人她就跟人家撒嬌賣萌,說點謊話。蘿莉軀殼裏裝着老阿姨的靈魂,要想討好誰那是太容易了,她困了累了想要找一張舒服的床睡上幾天的話,總能找到某個好心的家庭,信了她的謊話。好幾個家庭認真地想要收養她,但每到這個時候蘇恩曦就會含淚答應而後連夜逃走。

她不需要什麼人,她自己就過得很好,老裝小女孩也蠻累的。

常在江湖走哪能不濕鞋,人販子她也遇到過幾次,有一次還真是蠻危險的,但被她用純真的笑容迷惑,然後用磚拍暈,事後還拿了對方的硬幣給派出所打了電話。警察最後都不知道怎麼寫結案報告,受害人自己制服人販子,把功勞送給警察叔叔,

然後抽身離去深藏功與名,這報告遞上去非得給上級罵死。

但蘇恩曦還是太囂張了,這個神秘的流竄女孩對警察來說是困惑,對某些人來說是誘惑。

她在一輛長途汽車上被人劫持了,對方對這個怪物女孩的高智商早有準備,車上的司機和乘客都是一夥,等蘇恩曦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她被一條貨輪帶到了澳門,押解她的人知道這女孩是個怪物,蒙上了她的眼睛和耳朵,也不跟她說哪怕一句話。

等待她的是一場嚴格的智商測驗,因為不配合就沒飯吃,蘇恩曦也沒太抗拒,雖然也沒怎麼用心。

專家沒測出她的智商來,因為每道題對她來說都是1+1。你給愛因斯坦做一張全都是個位數加減法的卷子,也看不出他是怎樣的天才。

劫持她的老闆很開心,就像在垃圾堆里淘到了雨過天青的茶具。

跟蘇恩曦一樣的女孩還有七八個,都是遠超同齡人的智商,老闆並不虧待她們,好吃好喝養着,還找了專門的老師教她們概率學和心理學,再是穿衣打扮和禮儀舉止,跟古人養揚州瘦馬差不多。別人上學是學語文數學物理化學十八般武藝,她們只學數學和魅力兩件事,再加上天賦過人,出了師個個都是女神。

她們是賭桌上的美艷刺客,美目盼兮的同時刀刀見血,窮的都得丟下幾十萬澳幣才能離場,傾家蕩產的也不在少數。

其實開賭場本來就是賺錢的買賣,沒必要搞那麼複雜,所以蘇恩曦猜測老闆是個變態,他干這事兒大半是出於愛好。

那時候的蘇恩曦還不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個詞,但她能感覺到女孩們對老闆的服從,她們徒然擁有很高的智商,都來自偏僻的地方,沒有什麼社會經驗。老闆毫無疑問是個心理學的高手,他時而凶神惡煞,時而善解人意,一步步地消磨女孩們天生的自尊心,把她們變成精神上的奴隸。最後她們會把老闆看作哥哥甚至父親,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就該受懲罰,違背了老闆的意思也該受懲罰,老闆是世上唯一對她們好的人,她們甚至會為了博得老闆的寵愛而爭風吃醋。

她們的數學能力再好也難免會遇到賭運很壯的賭徒,總有一天她們會輸掉自己而變成一件玩具。老闆並不在乎,做生意原本就有虧有賺,何況多數時候還是他贏。這些女孩子也是他的玩具,他不介意偶爾借給別人玩玩。

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逃走,但她們空有出色的計算能力卻沒有任何生存技能,從來沒有人能逃出這座大海上的城市。

蘇恩曦不一樣,雖說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可老阿姨的靈魂又臭又硬,就像茅坑裏的石頭,不會輕易軟化。

眼下她還是安全的,首先喜歡她這種小丫頭片子的不多,而她的賭術又是女孩們中最好的。

至於逃出火坑的辦法,天長日久她總能想出來,這裏有吃有喝,當作暫時歇腳的地方倒也不錯。她偽裝得跟那些犯了斯德哥爾摩的女孩一樣,甚至管老闆叫爸爸,反正她對親爹都沒什麼尊重可言。

今天這位少爺看起來並不像個戀童癖,通常他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喜歡大姐姐才對。聽到蘇恩曦的名字少爺那慵懶的神色就變了,雙肘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上上下下地打量蘇恩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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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龍族當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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