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至崇淵

第六章 初至崇淵

從車上下來,一眼便望見了遠處一高一低兩個古樸的石柱。雖說是石柱,卻不過是隱約有個柱子的模樣罷了。

看起來更像是有人隨手在山間劈了兩塊石頭安置在這裏。甚至擺放的都很隨意,歪歪斜斜。

兩個石柱中間款款留了一條勉強算得上是路的空隙,慢慢向後延伸進雲霧之中。

之所以能看得出來這是條路,是因為石柱的另外兩側都是些大大小小的亂石堆。烏青的顏色,與石柱顏色一致。慢慢向兩側延伸開去。

“這裏便是崇淵界?”雲初柔懷疑他們走錯了地方。

“是崇淵界沒錯啊。”夜容安指了指遠處。

雲初柔這才發現,高的那方石柱左側的亂石堆里,有一塊石頭稍顯眼些,歪歪立在石堆中間,上面刻着“崇淵”兩個字。

兩個字都是陰刻,是一點裝飾都沒加,如同那兩個石柱一般,都像是有人隨手刻上去的。

雲初柔一邊驚異於這裏的隨意,一邊和雲易一起朝前走去。

等靠近了石柱,便有一人從路那頭的雲霧中快步迎了出來。

此人稍稍走了兩步,立於石柱前,鄭重行了一禮。

“風臨堂勉音見過太子殿下、容安公主。”

夜容安點了點頭便算受了禮,奇怪道:“風臨堂什麼時候負責了結界看護?”

勉音連忙否認:“玄明堂的差事,我們自是不敢動的。在下是有堂主的使命在身,專程候在此處的。再來便是受了陵然仙尊的囑託,將太子殿下的入雲閣徽記交給太子殿下。”

說著便遞上了一塊玄色的玉牌。

夜容安看着容筵接過玉牌,不免微酸:“這入了入雲閣,不僅能拿得了這出入自如的入雲徽,就連這規矩禮數還就是不一樣呢。”

勉音微微有些不自然,“這……仙尊今日晨起便說要閉關休養,又因着小神要來此處,便讓小神一道交給太子殿下了。況且此時正值玄明堂值守輪換,有了這牌子,想必太子殿下出入也會自如些。”

原來這位陵然仙尊又犯了偷懶的毛病啊,容安心中不禁對自己的這位兄長又多了幾分同情。

容筵將入雲徽攏入袖中,瞭然道:“這二位便是日後要在崇淵界修習的人族,想必勉音小君是因此而來。”

看到勉音與雲家二人相互行禮之後,容筵對二人說道:“這便到了崇淵界了,二位便可隨勉音一同處理相應事宜。因着兩日後便複課,還有諸多瑣事有待細細盤算,我們便先行一步了。望二位能在崇淵界好好修習,才不枉費父君一片良苦用心。”

說罷,便不再理會旁人,徑直走向雲牆之後。

雲初柔忍不住腹誹,這天上的太子看着倒是溫溫吞吞的君子模樣,沒想到都是虛把式,這種高高在上的溫潤,還真是讓人牙痒痒。

這時,雲初柔才恍然察覺,初見容筵時那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這位神族的太子殿下,舉手投足之間雅性十足,臉上也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可惜,配上他的眼神,便不同了。他的眼神中並無絲毫暖意,或可說是沒有絲毫感情。好似一口深井,讓人覺得冰冽侵骨。

極致的優雅和周到的禮儀,甚至對一個神族小官都舉止平和,如若地位平等一般。

只可惜,他並沒有將萬物放在眼中。

夜容安見容筵說著便離開了,也匆匆向雲家兄妹二人道別:“我得蹭着容筵哥哥的牌子進去,便先走了,不然又要耽擱好久。咱們有緣再見!”

話音未落便小跑着追上了容筵,邊走邊問:“容筵哥哥,我方才就疑惑,今日回來怎得比往常更久些。你為什麼要繞路呀?”

還未聽到容筵的回答,二人便消失在了雲牆后。

勉音看着二人進入崇淵界,這才轉身對雲家兄妹說道:“堂主已接到了天後的書信,也得知了今日浩瀾殿上的事由。這才差勉音前來迎接二位。接下來還有諸多事宜需要二位一一了解。若無其他,趁着此時學子們都未歸來,咱們這便出發吧。”

二人行禮表示謝過,便跟着勉音朝着雲牆走去。

站定在雲牆邊,雲初柔立刻感受到了絲絲灼熱的氣息撲向臉上,連忙退了一步。

勉音解釋:“通過這裏,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崇淵界。二位可千萬當心,崇淵界的結界,可是這三界中最要緊的。若是沒有許可,別說是大羅金仙,就算是無生命的笨物,恐怕也會在通過時頃刻間化為虛無,再無半點蹤跡。二位進入了崇淵界,便要當心,若無要事,可千萬當心不可觸碰各處的結界。”

雲家兄妹點了點頭,看着勉音從袖中拿出了一塊木牌,遞送進了雲牆之中。

只見雲牆將木牌吞了進去,便以木牌進入的地方為中心,旋開了一個漩渦,雲霧在其中翻騰着,好似小泉中的淙淙流水般。只可惜依舊看不清雲牆之後究竟是什麼。

勉音看到雲牆起了漩渦,便示意雲家兄妹跟隨自己一起走進了漩渦。

雲易上前輕輕握住了雲初柔的手。二人對視之間,千般思緒流過,感受到手掌心傳來的溫暖和堅定,邁着一同向前走去。

但這次靠近時卻全然不同於之前,那股灼熱的霸道氣息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清涼,像是把臉埋入了絲絲冰涼的綿軟水汽中。

穿過雲牆,勉音便已經侯在路口,路兩旁一左一右,還立着兩位身穿勁服的靈族。勉音正與這二人相互行禮。雲初柔回身看去,雲牆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這讓她突然想到了此前去往神界的時候,也曾看見過這樣一堵雲牆,想來牆那頭,也是有這樣的結界存在了。

勉音引着二人一邊朝前走,一邊解釋。

“方才二位看到的那兩位,便是玄明堂的仙君。玄明堂負責整個碧渺仙界的安全,原本這崇淵界便屬於碧渺仙界,且崇淵界結界異常緊要,於是玄明堂大多都被派往崇淵界負責護衛此處。此刻他們正值輪換時刻,只有兩個人在此處。倘若日頭再往下挪挪,待那些學子們回來時,便要由輪崗回來的玄明堂仙君們負責迎接所有的學子入崇淵界。”

這一路兩側都是石壁,只得中間這一條小路,伴着兩旁同石壁差不多顏色的燈龕,倒真有些莊嚴肅穆之感。

“方才我手中的木牌,便是用以日常公務出入的通行符。學生們一旦進入崇淵界,若非重大事宜,否則不可外出。二位一定要謹記這點。”

說著,勉音便領着兄妹二人行至了小路盡頭的一片開闊處,但見遠處立着大片的殿宇,其間點綴着許多湖泊和綠茵。甚至,有些樹木的顏色並不同以往看到的翠色。

不過,經過了這多半日的刺激,雲初柔與雲易已經對這天界的一切早已見怪不怪了。

雲初柔神色間有些倦怠,卻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生怕錯漏了什麼重要之處。

雲易緊緊牽着雲初柔的手,不動聲色地朝着她微微靠過去了一些,兩人依舊並肩前行。

雲初柔覺得窩心極了,輕靠着雲易,空氣中傳來叫人安心的皂角清香。

勉音稍領先他們半步地走着,一邊繼續介紹。

“崇淵界雖屬於仙界,但現今卻由仙界和神界共同管理。仙界執明堂負責護衛,神界風臨堂負責日常勤務。仙界、神界許多德高望重的神君、仙君都有在此處講習。”

勉音指着遠處的宮殿一一說明。

“崇淵界學子的修習,依照當下的能力共為四閣:陰雲閣、陽雲閣、尚雲閣、曦雲閣和入雲閣。

陰雲閣多為剛入崇淵界的弟子們做基礎修習。出了陰雲閣,便可依照次序依次升入陽雲、尚雲閣、曦雲閣。一般若有能力進入曦雲閣的,皆為真人修為。

若進入曦雲閣修習后,通過歷練便可對神道和仙道進行選擇,最終通過曦雲閣進入各大仙山神界。”

雲初柔只是細細聽着,到了此處,這半天裏天上地下的活動,心情起伏已經徹底入了定。進入崇淵界,在她看來,就像是兩隻腳徹徹底底地踏進了保護區,總算是能放下心來了。

而雲易雖一路上一言不發,但聽到此間的各個去處,不由問道:“敢問神君,那這個入雲閣又有什麼玄機呢?”

這裏有五間閣,但這勉音神君卻只講了四處,而此前便看到容筵進入了入雲閣,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麼玄機?

勉音指着遠處一座山道:“這入雲閣的確與其他四閣略有不同。”

遠處的山巒在雲霧裹繞間,顯得更加神秘。

“入雲閣雖與四閣同列雲閣之中,但早前崇淵界還由仙主直接管理的時候,入雲閣便是仙主的親收的弟子們的修習之所,地位超然。於這整個天界來說,除卻梵清界,這整個天界,聽聞入雲閣都是要敬上一敬的。”

這位勉音神君極擅交際,平日裏在風臨堂就是負責各處的交際往來,左右逢源。也熱心健談,一來二往間,便滔滔不絕起來。

“雖說仙主現已不再親收徒弟了。是以崇淵界雖保留了‘入雲’之名,但主要是為示尊敬。不過,現下的入雲閣依舊是三界中最佳的修習之地。入雲閣的老師也不同於其他四閣,是由專司九天道法運行的陵然仙尊專授。這雖不及當年的仙主親授,但也算是需要極高的天賦以及心性才得以進入的。

一旦得以進入入雲閣,可拜陵然仙尊為師。那這修行便可如囊中取物一般,無所謂神道、仙道,都可輕鬆應對。這歷來能進得入雲閣的,算起來現下都是天地間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呢。”

隨即,勉音又自言自語地嘆道:“不過,這世人都曉得這入雲閣的妙處,但自崇淵界被分辟出仙界以來,倒是甚少有人能通過試煉。這試煉啊,且不說難於尚雲閣多少倍,就是陵然仙尊這一關,也很難通過啊。”

雲易露出不解的神情。

勉音帶着他們繼續向前走去,一邊解釋。

“這凡是想進入雲閣,不是僅僅通過試煉便可,還需要陵然仙尊的親肯。哪怕道法超然,若是心性、品行等差哪怕一絲一毫,仙尊都不會准你。是以即便這入雲閣試煉每年都有,但萬餘年來,也少有人能進入啊。”

說著,勉音像是看到了以往的畫面一般,感慨了起來。

一行三人便突然間沉默了下來。

好在不多時,便到了目的地。

勉音差人通傳后,回身對雲初柔他們道:“二位,這裏便是風臨堂了,堂主在殿上候着二位。在下還有公差在身,先行一步。”

二人行過禮,便隨着侍者指引,邁上了台階,進入了殿內。

一進得殿內,滿室的墨香撲面而來。

雖說是正殿,但卻並無太多繁雜裝飾,只在兩側滿滿當當立着各種書卷。而進到大殿之上,正中的案几上,伏着一人正在揮墨疾書。

聽見動靜,那人抬起頭看過來,玉冠翠面,看不出年歲。

酢荊放下手中的筆,請雲初柔二人入座。

二人謝過,剛坐定,還未開口,酢荊便道:“二位舟車勞頓,想必也是乏了。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差人尋來冊籍,登記過了便可先去休息了。”

聽聞此處,雲初柔和雲易皆是神情一松,相視一笑,輕鬆不少,隨即道謝。

酢荊揮揮手,不甚在意的模樣,埋頭繼續工作了起來,二人也不敢打擾,只靜靜坐着。

雲初柔望着滿牆的書卷,聞着莫名讓人心安的墨香,腦海中有很多壓抑了許久的東西掙扎着試圖引起注意。

她這才恍然察覺,自己這一天,一直緊繃著神經,片刻也未停歇。

終於到了一個還算安全的環境中,身邊也有雲易陪着,便不覺地鬆懈了下來。可她知道,那些腦海中被拚命壓着的東西,現在還不是時候任由他們佔據自己的理智。

不一會兒,便見一人匆匆走上殿,附在酢荊耳邊低語了幾句。

沒來由的,雲初柔心中便緊張了起來,復又直起了身子。

酢荊微皺着眉頭,聽完后揮手讓來人退下,思索了半晌,這才開口:“今日時辰不早了,管冊子的先生也趁着休沐去摸懶了,尋起來也要費些功夫。不若我差人帶二位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做安排也不遲。”

雲初柔心中愈加不安,想要開口詢問,但遲疑了一瞬,而身旁的雲易也輕輕搖頭。想了想,只得跟着雲易告退。

殿外早已有人在等候,將二人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子,道:“這裏便是客房了。只因二位現在還未入學籍,今夜且先暫時宿此處。”

“房中有木桶,院外往北走約半刻鐘便有一眼活泉,你們權且梳洗。但切忌不要隨意走動。明日一早,我會帶二位去風臨堂。”

說罷,也不等雲初柔二人反應,便自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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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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