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開學那天天氣還是很冷。雪不下了反而顯得更加肅殺。
陳越清給在廚房裏搗鼓的裴七七戴上圍巾，還一邊念叨着：“你這生魚片壽司確定小鹿愛吃？”
“是她讓我準備的呀。悄悄告訴你哦，小鹿說還要給隔壁班的李男神準備一些。”
“欸，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有你這麼個‘助紂為虐’的，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群小孩子。”
陳越清看到自己女兒這股認真勁，忍不住想笑。
拿上包裝精美的壽司，裴七七蹦蹦跳跳地坐上了孫叔叔的車。“孫叔叔，等下就停在老地方呀，千萬別停在校門口。”
裴七七雙手合十做祈禱狀，不苟言笑的孫叔叔都忍不住捧腹。“裴小姐，咱知道的，又不是過了一個寒假我老年痴獃了。”
裴七七不喜歡太招搖，尤其是在江南實驗這種省重點學校。
還記得高二的時候自己有一次睡過頭，讓孫叔叔速度八十邁開到了校門口。
隔天早上就聽林鹿說起了昨天班級群里盛傳的八卦——
“七七，原來你家開邁巴赫啊……我網上了查了一下要幾百萬欸，你居然這麼
ich！！如實招來，你是不是富二代啊！！富二代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呀？”
自此裴七七每天早起半小時，堅決不遲到。
雪前幾天剛剛停，今天的路面還有點滑。
裴七七走得很慢很慢，像是一隻蝸牛似的。
只覺得身邊一陣風簌地吹來，一個個子不高的男孩子跑得太急，差點把自己撞翻。屁股着地，“撕”地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瞬間有了紅血絲。
“欸，你這個人怎麼……”
還沒等裴七七把話說完，剛剛那個撞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學生大隊裏。
眼裏滿是一陣水汽，努力地想站起來卻還是事半功倍。
額頭上也慢慢滲出了汗珠，真是倒霉的一天。
“裴同學你沒事吧？”
身邊幾個穿校服的男孩看到罩着白色羽絨服的裴七七摔倒了，都涌過來幫忙。“沒事沒事，你們可以扶我一把嗎？”
只是裴七七起來的時候急着往前走，沒有發現身邊不遠處那個穿着藍色衛衣眯着眼睛朝自己湧來的熾熱目光。
陳安康本也想跑過去扶起她，但是她身邊的人太多。
原來她和他一個學校，是那麼的光芒萬丈。
也不需要自己像個螻蟻，做裙下之臣吧。
想到這裏，陳安康又無力地乾笑起來。
“陳安康，你今天怎麼又上學遲到了？欸，你臉怎麼了？”
“昨天送外賣騎得太快摔倒了。”
原本鬧哄哄的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同學們原本都低着頭寫作業的寫作業，聊天的聊天。這下全部望向了這個轉學生。那種目光，陳安康見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鄙夷的，不可置信的，厭惡的，陌生的。
還有一個，帶着些期待的？
裴七七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他穿着普通的衣服樣子更帥了。背挺得直直的，頭髮變成了平頭。只是臉上的傷似乎舊傷未愈，又挂彩了。
“陳同學你往旁邊靠一點，太擠了。”
“旁邊是哪邊？”
陳安康突然湊近裴七。空氣里的味道發散。
突然越來越曖昧起來。裴七七第一次跟男生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又緊張又害怕，最後埋下頭害羞地沉默了。陳安康好想摸摸她的頭。這個穿着明顯比自己身子大一號羽絨服的她。
像一顆水蜜桃，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一早上的課裴七七都在走神，趁着物理老師轉頭擦黑板的間隙，她偷偷瞄了瞄身旁的陳安康。
卻發現他已經呼呼大睡起來，面前擋着幾本自己的參考書。厚厚的形成了一套書本城牆。
他睡覺的樣子像一隻貓，很安靜，而平時鋒利的爪子都收了起來。
“裴七七你來解一下這道題。”物理老師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平靜。她晃過神走向黑板，拿起粉筆開始在腦子裏回顧這道題的做法。
其實陳安康沒有睡着，他望着黑板旁的女生溫柔的書寫，有點出神。看不懂的題目在她的筆下瞬時就有了正確答案。
在物理老師讚美的話語中，她朝着自己走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看清，她對自己微笑了。
午休的時候林鹿就把裴七七做的壽司拿給了隔壁班的男神，卻被男神一句——“我不吃生的”拒絕。
望着林鹿一路哭着跑回來傷心欲絕的樣子，裴七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鹿鹿，他這屬於‘有眼無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難過啦。”
“他明明周末還跟高二那個小妹妹一起吃日料，到我這裏就變成不吃生的了，嗚嗚嗚，對不起你呀七七，害你白做了，都是我不好……”
“沒事沒事，我們自己吃了吧。……陳安康，你吃嗎？”
裴七七試探性地點了點他的肩膀，他轉過頭望着自己手裏的壽司卷，似乎猶豫了一下，聲音有點嘶啞。
“行，我吃。”順勢就拿起一個壽司往自己嘴巴里塞。
“好吃。”聲音還是那麼的冷靜，波瀾不驚。
兩個字，卻讓裴七七開心了一個下午，就像是暗戀的草地上突然開出了鮮艷欲滴的花一般，用文科班那些女生話來說，就是“心花怒放”。
可是好景不長，到了下午她就發現好像陳安康有點不舒服，臉色變得慘白，還捂緊了肚子再堅持。
他不會是吃壞了吧？還是不能吃生的？
裴七七有些糾結，畢竟還在上課，不能不管不顧地帶着他跑出教室。
“管老師，我同桌好像人不舒服。”於是好好學生裴七七第一次不是因為提問和回答問題站起來，而是為了她的同桌，準確的說，是為了陳安康。
“啊？那你趕緊帶他去醫務室吧。下次舉手再發言，一點課堂紀律都沒有。其他人看過來，繼續上課……”
裴七七趕緊拉起陳安康的手往醫務室跑去。
陳安康已經疼得有些咬牙切齒了。他對生鮮過敏。
但是當時裴七七望向自己的溫柔目光，讓自己學不會說拒絕。他並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老好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遇到她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就忘記了自己的原則。
裴七七這個笨蛋卻早就忘記了他。
他們小時候曾經還是好朋友呢，一樣都曾經有萬丈光芒。
只是自己掉入了深淵，她還在自己的世界裏發光發亮。
可是當她緊緊牽起自己的手的時候，他又覺得曾經的回憶都回來了，那個對着他微笑撒嬌的小女孩都回來了。
“這位同學是對海鮮過敏了吧，身子上也有很多小紅點。學校午餐今天吃了海鮮嗎？還是偷偷帶了吃的來學校？你們現在這些學生就知道吃外賣臟不拉幾的外賣，吃壞了跑我這裏難受了吧？”
“對不起校醫姐姐，是我偷偷帶來的，分給同桌沒想到出事了，麻煩你了呀。”裴七七不好意思地抬起頭，認真聽校醫的囑咐記下了用藥的注意事項。望着躺在病床上一言不發的陳安康，裴七七咬了咬嘴唇有點心疼。
“我可以回去了嗎？”
“同學你看起來還需要休息會兒吧，晚上晚自修我跟你們班主任申請先請假吧，在我這裏靜養一下。”
“不用，我不上晚自修。謝謝老師。”
說完，陳安康就起身往班級教室走去。
“你不能吃生的為什麼不說呀。”裴七七追得好累，好不容易趕上陳安康的身影，不免有些埋怨。
“我餓了。所以想吃，可以嗎？”
“你中午沒去食堂？”
“沒錢。”
“……”裴七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心疼得更加厲害了。
“你為什麼不參加晚自修？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飯吧，別不吃了……對身體不好……”
“裴小姐，你忘記我要送外賣？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陳安康看着她，聲音冷到了冰點。
也好，早點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她那個世界的人。
省得有什麼不該有的念想。
“那你，注意安全，記得吃飯後吃藥，晚上吃兩顆。”
裴七七並沒有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生氣后撒手走人。
還是溫溫柔柔地用軟軟的聲音囑咐自己。
陳安康有些意外，心中有一絲無法名狀的情緒在上升。
他不知道，轉過身的裴七七，眼角有一道眼淚劃過。
後來裴七七把這個事情告訴林鹿，林鹿還嘲笑她這是“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