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同行
那一刻,周遭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緊張地看着場間二人的戰鬥。
“……我輸了。”
左千戶的雙刀,無力的丟在了地上,閉上眼睛道:“殺了我吧。”
楚雲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將軒轅劍收起。
“你最好還是殺了我。”
左千戶沉默了半晌,說道:“我是一名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只要我還活着,便不會容許你們帶走傅大人,即便你放了我,我也不會因此罷手。”
話音落下,另一邊,傅家姐妹與傅天仇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紛紛將目光看向楚雲,不知他要如何處理。
這位左千戶的確是一位可敬的武者,一身正氣,但畢竟與他們站在了不同的立場上,如果楚雲非要放了他,那無異於是放虎歸山。
“知道嗎?我也是一位軍人。”
楚雲看着他道。
“你也是?”
左千戶眼中露出驚異,然後便聽到楚雲說道:“你在京城錦衣衛,我在天南之地,天鴻要塞赤焰軍。”
左千戶聞言,心中更加驚訝,眉頭也皺了起來,道:“閣下即是邊軍,為何會出現在這大乾腹地?”
正常來講,沒有皇令,邊軍不得擅離職守,否則便是等同於叛變或者謀逆,要麼就是當了逃兵,但不管是哪一條,都是左千戶這個正統軍人無法接受的。
楚雲說道:“我為送信而來,一封烈焰軍主帥司馬順天大將軍要交給皇帝的信,上面詳細說明了,天南之地各府,在這一年間,民亂四起,不斷有流寇作亂,百姓揭竿而起的事實,這些事,想必左千戶不知道把?”
“……”
左千戶沒有回答,但從他的表情上,楚雲看到的滿是震驚。
而這,也就證明了楚雲的一個猜想,朝廷之中,果然有奸臣,他們封鎖了來自天南之地的情報,將京城百姓和皇帝都蒙在了鼓裏。
若非如此,上一次烈焰軍的傳信,怎麼可能過去了十個月,都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小事,而是天大的事情!
有百姓造反,而且是接連不斷,持續了整整一年的造反!這種事情,無論發生在任何封建王朝內,都是捅破了天的大事,皇帝定會親自過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赤焰軍在努力平叛,而京城卻彷彿是睡著了一樣。
“這是真的嗎?”
左千戶的表情十分嚴肅,道:“在京城,我從未聽聞過有這樣的事情。”
“而事實上,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並持續了整整一年。”
楚雲淡淡說道:“從去年年末開始,廣義府和順成府,最先出現了小規模的流民起義,被官府平定了之後,不僅沒有徹底熄滅,反而是重燃的愈演愈烈,年初之時,巨寇霍雄天在廣義府外,拉起了一支十二萬人的流民隊伍。
整整十二萬人!
彼時,官府已經無力平叛,於是烈焰軍出手,擊潰了巨寇主力。
大戰告捷之後,司馬順天大將軍便寫了詳細的軍報,遣人送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但是整整十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沒有收到半點回應。
而在這十個月的時間裏,流民起義和造反的流寇、賊軍始終沒有平歇,就在上個月,還有一位妖道,以妖言惑眾,蠱惑人心,裹挾了三萬流民,在吉慶府外作亂,還是被我親手斬殺。
如今的天南各府,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身在京城的朝堂眾臣,以及那位高居於龍位之上的皇帝,都在做什麼?”
“……”
左千戶沉默了,眼中充滿了震驚,對於楚雲的所說之事,他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但以他對楚雲實力的認識,他不相信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高手,會毫無依據的滿口胡言。
可這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真的太嚴重了,這說明有人在蒙蔽聖心,不僅是蒙蔽了皇帝的眼睛,還蒙蔽了整個京城所有人的眼睛。
一手遮天,也不過如此!
楚雲看着左千戶,說道:“你若是知道這件事意味着什麼,就別讓我殺了你,留着你的有用之身,跟我一起進京,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天鴻要塞來的時候,軍師龐策先生讓楚雲去找傅天仇,但現在看來,傅天仇已經沒有帶他引薦皇帝的能力了,而眼前的錦衣衛統帥,卻無疑是一位很接近皇帝的人。
“我能看看司馬大將軍的信件嗎?”
左千戶緩緩吸了一口氣,道:“十幾年前,我與司馬大將軍也曾在遼東合力剿匪,有過幾分戰友情誼,他的信件和字跡,我是認識的,如果你能想我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我願意帶你去面聖。”
楚雲點了點頭,從隨身的口袋裏,取出了令牌和密信,一併丟給了左千戶。
左千戶伸手接住,拆開信件,眼見上面的字跡,和大將軍印,頓時面露驚愕之色,因為這上面所說的情況,要比楚雲那片面的三言兩語更加危險,天南之地,在司馬大將軍的口中,已經成為了反賊叢生的割據之地了!
“怎麼會這樣……”
左千戶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也無法將心情平靜下來。
楚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個國家出現了問題,很大的問題,若不將它找出來,國之將亡,大乾必亡。”
“……”
左千戶扭頭看向楚雲,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將信件收起疊好,與令牌一起,重新交還到了楚雲的手中,道:“好,我帶你去進京面聖。”
這時,另一邊的傅家姐妹,已經攙扶着傅天仇走上前來,這位傅大人一臉嚴肅,問道:“天南之地的情況,當真已經糜爛至此?”
“很不幸,但是的。”
楚雲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和你們一起進京!”
傅天仇一臉的痛心疾首,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爹!你瘋啦?”
傅月池頓時一愣,連忙搖晃着傅天仇的胳膊,道:“那狗皇帝要砍你的頭,您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重獲自由,現在進京,不是自己送死嗎?”
傅天仇搖了搖頭,道:“傻孩子,爹一人的生死性命事小,天下百姓才是真的重要!若是無心將軍所言為真,而京城內的眾人,以及皇帝陛下都還被蒙在鼓裏,那這大乾江山,就真的危險了!”
話音落下,左千戶情不自禁,拱手敬佩道:“傅大人為國為民,果然是忠臣義士,左某先前誤會您了!”
“小事。”
傅天仇輕輕一嘆,隨後看向楚雲,說道:“無心將軍,老朽雖然已經被罷官,如今還是戴罪之身,但我畢竟曾是禮部的尚書,在京城內也認識許多忠臣義士,我們既然要查出,到底是誰蒙蔽了聖上,蒙蔽了朝廷,那老夫進京,還是能發揮一些作用的。”
“好。”
楚雲點了點頭,對於傅天仇所言,表示認同,但頓了一下之後,說道:“但,大可不必以囚犯的身份進京,只需傅大人喬裝打扮即可,若真到了什麼危及自身的時刻,傅大人也好抽身離開。”
話音落下,傅家姐妹頓時都用感激的目光,看向了楚雲,而傅天仇想了想,也點頭同意了,他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的沒有意義,那是蠢貨才會去做的事情。
“那要這麼說的話,咱們就不用再打了吧?”
這時,知秋一葉湊了過來。
顯然對於方才眾人所說的內容,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要不要再和左千戶以及這一眾錦衣衛打個你死我活,而看現在的情況,似乎是沒必要再繼續打下去了。
“不用打了。”
楚雲搖了搖頭,看和那些還在被定身的錦衣衛,道:“知秋,你將他們的術法解了吧,我們和左千戶他們一起進京。”
話音落下,知秋一葉點了點頭,笑呵呵的湊過去,以解身咒,將那些錦衣衛們盡數解除了定身。
而左千戶看着那些麾下的錦衣衛,緩緩嘆了口氣,道:“都罷手吧,押送傅大人之時,容后再說,天南之地的民亂,才是更為重要的事情。”
“是……”
眾多錦衣衛們紛紛將兵器收了起來,有點心有餘悸的看着知秋一葉和楚雲。
這二人的實力非凡,實在是有點可怕,一個一出手,就將他們所有人都定住了,讓他們一動都動彈不了,而另一個更是跟鬼一樣,竟然連左千戶都給打敗了,他們甚至都不敢與之為敵了。
而這時,傅清風扶着傅天仇,來到了那一眾江湖人士的面前。
“諸位義士,你們能來此救我,傅天仇感激不盡,此番搭救之恩,我傅家永生銘記,請受我一拜!”
傅天仇對着眾人拱手,環視了一圈,然後深深拜了下去。
“傅大人太客氣了!”
那一眾江湖人士們紛紛擺手,上前將傅天仇扶起來,道:“我們其實也沒做什麼,您這樣謝,我們可真是要消受不起,快快請起吧……”
他們對傅天仇,那真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一位朝廷的尚書,能為了拯救百姓,公然違反朝廷的規矩,強行開城門救人,事後又無怨無悔的承受了朝廷的責難,這樣一位為民做主的好官,值得他們去支持。
傅天仇起身,才道:“如今,幸得各位所救,老朽免去了那砍頭之刑,但,國朝危難,老朽卻也是義不容辭,此刻便要與無心將軍進京,需喬裝打扮,簡裝出行,我們就在這裏別過吧!”
話音落下,眾位江湖人士也早就猜到了。
“好說,好說!”
眾人紛紛點頭,笑道:“此次分別,也算不上永別,日後若是有事,傅大人儘管派人傳信,刀山火海,我們在所不辭,再會!”
“再會!”
傅天仇拱手,目送這一眾江湖義士離開。
到了眾人皆離去之時,傅天仇才看見,人群中還有一位帶着斗笠的女子。
“我跟他們可不是一夥兒的。”
這時,那女子輕輕一哼,蹦蹦跳跳着來到了楚雲的身旁,行走時風吹起斗笠的面紗,露出了半張與他女兒傅清風一般無二的面龐,令傅天仇頓時驚訝不已,茫然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傅清風。
傅清風見狀,不禁苦笑了一下,道:“這位是聶小倩姑娘,她長得……與我很像,具體的還是等下再說吧……”
聶小倩回到了楚雲的身邊,而左千戶此刻,也約束着一眾錦衣衛們將兵器收起,老老實實待在一旁。
雖然此刻,楚雲這邊看似人數大減,那些江湖人士們都已經離開,但明眼人誰不知道,真正影響雙方戰力的,只是那麼少數的幾個人而已。
就算是一眾江湖人士們都走了,楚雲自己也足夠將他們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就完事兒了。
“此地距離京城不遠,快馬加鞭只需兩天時間便可抵達,左千戶你丟了押送的囚犯,回京之後要如何與皇帝交代?”
傅清風問道。
“我會照實與陛下說明,但真正重要之事,已不在此,只要讓左某將天南所發生的事情與陛下說明,查出了那亂國的奸臣,縱然陛下要治我的失職之罪,在下亦無怨言。”左千戶平靜開口道。
說著,左千戶頓了一下,道:“若是兩位姑娘不放心,怕我進京后出賣傅大人的下落,咱們也可以在進城之前分開。”
傅清風抿了抿嘴唇,沒再說下去了,對於左千戶的這個提議,她其實也是這麼想的,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爹的情況就是這樣危險,一旦被抓住,就必然要沒命了,所以不得不小心。
“千戶大人,那我們還去普度山接法丈大人一起回京嗎?”
這時,另一位錦衣衛開口問道。
“這……”
左千戶想了一下,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楚雲和傅天仇,道:“兩位覺得,進京之前,要不要去見一見這位護國法丈普渡慈航?如今,法丈大人正在離此不遠的普度山上,進京正好是順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