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五)

情人(五)

明旖眯起眼睛,一年多前的那個時候,她還沒追到蕭秧。倆人做着炮友,感情疏離的,別說是讓她來自己家,就是連着兩天見面都不樂意。

想到這,明旖望了眼倚在門邊的蕭秧。曲着左腿,抱着雙臂,瘦瘦高高,一米七四的身高看起來尤為挺拔。臉上沒什麼肉,薄薄一層麵皮附在稜角分明的骨頭上,配着她凌厲的五官,寡言少語的性格,倒真有點生人勿進的意思。

高冷成這樣,明旖情不自禁就想撩。

她不願理她,她就偏要她主動上門。她不想與她親近,她就偏要她對自己念念不忘。畢竟蕭秧的軟肋是捏在她手裏的,外表人模人樣,內里卻藏着不能示人的詭異癖好。真實的蕭秧遠沒有她外在形象來得正派。

明旖:“鄭警官,要不要喝點水?”

她嘴上問着鄭天浩,視線卻一直定在蕭秧身上。沒等他出聲,她就走去飲水機,打開塑料櫃門拿出個一次性紙杯。明旖側着頭,一邊倒水一邊打量她,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一點表情。

蕭秧一直目視前方,半抿着嘴唇,瞧不出情緒。可能是明旖的目光太熾熱,她無奈地轉過臉,正好看到杯子快滿了,水還沒關,於是提醒道:“漫出來了。”

“哦。“礦泉水打濕了明旖的手,可她並不在意。勾起嘴角,把紙杯換到左手,濕了的右手隨意甩了甩。然後把杯子往鄭天浩面前大刺刺地一放:”鄭警官,請用。”

鄭天浩還是沒看她,專註地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臉更紅了。如此看來,蕭秧以前說鄭天浩沒看到她的裸/體,應該是安慰她的。

明旖的眼神暗了暗,笑容逐漸消失。她站直身體,留意起陳放擺在桌上的照片:“陳警官,這照片是做什麼的?”

“我們正在找這上面的男子。”陳放咽下最後一口卷餅。順手拿起明旖倒給鄭天浩的水,“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了下去。

“唉,這人不是前廳部的周全嗎?“從服務員們那裏傳來耳語。

“確實挺像。”

“你們說什麼?!”陳放將空了的紙杯往會議桌上重重一放,拿起照片迅速走到服務員們面前。

陳放:“他叫什麼名字?”

一個服務員從他手裏接過照片,仔細端詳了幾秒,確定道:“周全。他就在酒店工作,跟我們是同事。”

“沒認錯?”陳放的表情非常認真。

“怎麼可能錯。不信,你讓她們幾個也看看。”說完,她把照片傳給了旁邊的另一個服務員。

幾個人看下來,都表示是周全其人沒錯,只是相片上的他比本人看起來要稚嫩些,可能是幾年前拍的。最讓她們一群人驚訝的是,周全跟陸曉沐早就認識,還拍過如此曖昧的照片。

在陸曉沐家裏發現的包裹,收件人也填着周全。陳放摸摸下巴,高興地虛起小成一條線的眼睛:“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人現在在哪?”

“他今晚當班,到大堂就能找到了。”

服務員的話瞬間沖淡了陳放的喜悅,因為之前在一樓回應媒體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到這個人。作為有一定天賦和經驗的刑警,每到一個新地方他都會觀察一下附近,看過的臉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但是他對這一張,完全沒有印象。

蕭秧:“我也沒有看到。”

共事了這些年,陳放一個眼神,蕭秧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陳放:“他請假了?”

“應該沒有吧。五點多的時候還看到他的,他跟我說他要去廚房幫客房的客人催菜。”

陳放立刻盯緊了說話的服務員:“什麼時間?你在哪裏看到他的?!”

服務員被他盯得渾身一個激靈:“中廚那兒。”

這就對上了……!陸曉沐的屍體就是在酒店中廚后場旁的垃圾房發現的。

陳放轉過身,鄭天浩趕在他前面一口說:“我這就去查監控。”

根據監控內容顯示,周全在下午五點二十五分坐員工內部電梯來到了中方廚房所在的樓層,進到廚房待到五點半左右出來。然後,他沒有立即乘電梯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而是走進了旁邊的垃圾房。

鄭天浩按下暫停鍵:“這個時間,是今天下午的五點三十二分。陸曉沐是在四分鐘前,也就是五點二十八分進入的垃圾房。”

監控錄像繼續播放,直到五點四十八分,監控攝像頭拍到了周全離開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明顯看出他步履匆匆,似乎急於離開此地。

陳放痞笑起來:“在裏頭待了十六分鐘。把人勒暈再掛到事先系好的絞索上偽裝成自殺,時間足夠了。”

鄭天浩:“那我們需要立刻逮捕他嗎?”

陳放有些興奮:“雖然還不能肯定這個周全就一定是殺死陸曉沐的兇手,但是他跟她的死肯定脫不了干係。不管怎麼說,把他帶回局裏刑訊是板上釘釘的。”

“可是差不多這個時間點,王英發也進去過呀。而且在此之後,也有很多員工進去。”明旖探了個頭過來:“就這樣懷疑是他,有點武斷吧。”

“你怎麼還在這?”陳放很不爽,調監控的時候,他讓服務員們都出去了。明明看見明旖跟她們一起走的,不知何時她又偷溜了回來。

“啊…”她轉了轉眼珠,從背後掏出個柚子:“我來給你們送水果。”

陳放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誰讓你進來的?”

沒人接她手裏的柚子,明旖癟癟嘴:“我敲了門的。你們都集中精力看監控呢,我就自己進來了。”

她把黃澄澄的柚子放在會議桌上,左顧右盼道:“蕭法醫呢?怎麼沒看到她。”

陳放冷笑:“她去了哪裏,你能不知道?”

明旖不說話,裝作沒有聽見。這個時候,蕭秧帶着幾個警員回來了:“周全不在酒店。”

陳放皺起眉,也沒心思搭理明旖了:“怎麼說?”

蕭秧:“我剛去問了大堂經理,今天周全確實是要上晚班。但他在六點不到的時候跟同事說要出去買煙,然後人就再沒回來過,打電話也是關機。”

她頓了一秒:“也就是說,現在周全這個人失蹤了。”

失蹤……!陳放的眉頭擰成“川”字。在這個當口,周全作為嫌疑人莫名其妙失蹤,還不如換一種說法——畏罪潛逃。

蕭秧:“你們的監控看得怎麼樣?時間能對上嗎?”

鄭天浩端着筆記本電腦來到蕭秧面前,挑出幾個重要的時間點播放給她看:“就是這樣。應該是周全沒跑了。”

蕭秧點點頭,沒有吭聲。

“你們不應該找王英發了解一下情況嗎?畢竟他就是在周全走後兩分鐘進去的。”空氣中突然瀰漫起一陣果香,原來是明旖在扒柚子皮。

蕭秧漫不經心地瞭了她一眼,對鄭天浩說:“以後不要把這種無關人員放進來。不符合規定。”

“我不是他放進來的。”明旖也不嫌尷尬:”我來得神不知鬼不覺,連他們放監控視頻,都被我這個“無關人員”全程偷看了。”

她彎起雙目,提起嘴角,“無關人員“四個字咬得尤其重。讓人猜不透,她到底是開玩笑還是有意賭氣。

陳放低頭沉思着:“確實要找王英發再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小鄭,現在就去調取酒店幾個出口的監控,看看周全到底是幾點從哪個門出去的。再讓局裏的人調附近的道路監控,順他的行經路線找,一定要立刻把這個人抓到!”

鄭天浩把筆記本電腦一合,正色道:“明白了!我馬上去!”

明旖總算把果肉從厚厚的柚子皮里硬扒出來。她抬起手,將果皮對準垃圾桶,閉上左眼,擠眉弄眼了好半天才用力一擲。又大又黃的柚子皮在空中拋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最終落到了垃圾桶外面。

她心虛地眨眨眼,偷偷瞄了幾下蕭秧。抱着個圓圓的柚子肉走過來:“蕭法醫,我扒不開,幫個忙唄。”

“剛才剝皮不是很麻利嗎?”她的聲音冷冷的。

明旖“嘿嘿”笑着:“哪裏麻利了,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蕭秧不想跟她多話,從明旖手裏拿過柚子,“叭”的一聲就給她掰成兩半。明旖開心地接過來,又伸出手給了蕭秧一半:“蕭法醫,你也吃。”

蕭秧:“不用了。你自己出去吃。”

明旖維持着給她柚子的姿勢,仍把手舉在半空:“那你陪我出去吃。”

蕭秧:“我在工作。”

“那我就不讓王英發好好配合你們。”她嘟起嘴巴。

蕭秧:“你這是妨礙公務!”

明旖不以為意地笑起來:“是。可是你們警察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聽到這句,蕭秧的瞳仁控制不住地一縮。曾經,在寧城市公安局門口,明旖說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話。

那年正值盛夏,明旖的一個“朋友”上吊自殺了。事發地點也在這家喜來登酒店,兩個女孩子住的同一間套房。明旖是報案人,理所當然的被帶回公安局做筆錄,誰知在登記住址的時候引起陳放注意,她又被懷疑成另一起勒殺案的嫌疑人。

明旖當時的笑容很美,明媚得就像彼時天上的太陽。她說:“我還告訴你,我這個朋友有抑鬱症。本來精神狀態就很不好,還是我慫恿她去上吊自殺的。因為我喜歡看女人被窒息時無助的掙扎。身體控制不住顫抖的樣子在我看來性感的不得了。我已經全部坦白了,可是蕭法醫,現場有她留的遺書,你們警察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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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息漸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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