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終點,第十圈
日復一日,在這個沒有日夜的世界,陳旭不知過了多久,發現自己的頭髮鬍子越來越長,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要用玄獸皮來做衣服和鞋子,後來皮衣皮靴也破了,換了一件又一件,連最初收集的玄獸晶核也不再晶瑩閃亮,變得黯淡無光。
蠻獸們早已成年,變成了恐怖的巨獸,比玄獸更強壯,在奔跑的過程中,它們彼此結合,孕育後代,隊伍日漸龐大,從幾十頭髮展到幾百頭。
每天的奔跑是一場壯觀宏偉的盛景,百餘巨獸撒腿飛奔,沙塵漫天,大地轟鳴,像怒潮洶湧,襲向天盡頭。
在隊伍的最前方,有一頭小山般巨大的黑麒麟,正是蠻獸首領“黑子”,陳旭坐在它背上,後方跟着數十頭麒麟,是黑子的後宮妃子和子孫後裔,作為陳旭最好的朋友,他們一起走過萬水千山。
終於有一天,他們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漫長的第一圈就此結束。
在那個神秘的地方,陳旭又見到人形光團,聽見了女神依光的聲音。
“你做得很好。那麼,開始第二圈吧。”
“我%&……¥#()&!”
陳旭沒來得及發牢騷,忠誠的蠻獸謹遵女神之命,再次撒腿飛奔,開始了第二圈的征途。
歲月荏苒,陳旭不知度過多少日子,他仍是老樣子,除了頭髮鬍子越來越長,容貌身體幾乎沒有變化,體質比初來時更強壯,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麼幸運。
沿着曾經走過的路前進,沿途的風景變得不一樣,有些山峰倒塌了,河流乾枯了,森林被火山熔岩燒毀,只剩一望無際的灰燼。
環境變得越來越惡劣,冰川向山脈河流蔓延,往昔的綠色被無邊無垠的白色覆蓋,大海中卻有火山爆發,令海水沸騰炙熱,有些路斷了,不得不另覓它途,那裏藏着更多未知的兇險。
時間線變得沒有規律,忽快忽慢,陳旭總是無意識超越,因而遇見了更多的玄獸。
陳旭率蠻獸大軍和玄獸殊死搏鬥,目睹一頭頭蠻獸死去,親密的夥伴慘遭屠殺,心中除了憤怒還有絕望,這無盡的奔跑何時是個頭?
每當他情緒低落的時候,依光會出現在他身旁,給他鼓勵,讓他繼續。
第二圈結束,陳旭再次見到依光,依然是簡短的寄語,隨後上路。
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
第七圈時,依光送給陳旭一塊吊墜,這東西不知是石頭還是玉,雕刻成一隻小小的蝗蟲,吊墜上套着細繩,掛在頸間正合適。
依光道:“蟲子體內藏有魂魄,是至邪至惡的生物,你要小心,別被它蠱惑,唯一的目標是向前奔跑,只要你跑到終點它就不敢害你,因為我在等你。”
陳旭上路,這一圈收穫不少,在沿途見到許多古代遺址,歷盡千辛萬苦,找到五件遺物。
一條長鞭。
一本古書。
一張符籙。
一顆丹丸。
一套陣法。
第八圈途中,陳旭在萬丈深淵下見到一個湖泊,水質極佳,他有生以來從未喝過如此甘甜可口的純天然礦泉水。
湖邊有一個大葫蘆,陳旭用它來灌水,赫然發現它的肚量無窮無盡,竟能把整個湖泊裝滿。
陳旭帶着葫蘆重新上路,喜滋滋地想,有了五件古董,再加這個神奇大葫蘆,今後定能賣個好價錢,討老婆不愁了。
第八圈,第九圈……
蠻獸們漸漸老去,傳了一代又一代,最初的數十頭蠻獸如今僅剩黑子活着,別的都死了,每次埋葬一頭死去的蠻獸,陳旭總是懷疑自己。
“黑子,為什麼我們不像它們一樣變老,咱們究竟跑了多久?”陳旭撫摸着黑子的腦袋,幽幽問道。
黑子不作聲,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
蟲型吊墜在陳旭腦海中發聲:“所以要快跑完,等第十圈結束,你們大功告成,就再也不必經歷生離死別。”
陳旭深表贊同,當先跑去,黑子告別死去的同胞,率蠻獸大軍緊隨其後。
第十圈,陳旭遇見了活人。
陳旭和蠻獸一路狂奔,途中遇見不少人類,有的剛來就被玄獸殺死,有的雄心勃勃開始探險,卻死在惡劣的環境中,有的僥倖活下來,見到陳旭,沒過幾天卻突然暴斃,死得不明不白。
陳旭曾遇見一個落難男子,從玄獸口中救了他,把他送到安全區域,陳旭問起男子的姓名,男子說他叫阿海。
陳旭讓阿海離開,阿海卻不領情,說這是他的歷練,他還會前進,一定要修成聖人。
聖人?
陳旭不懂什麼是聖人,與阿海分別,繼續奔跑。
不久后,陳旭遇見兩個被玄獸追殺的美麗女子,他殺死玄獸救了兩女,但還是晚了一步,兩女中的姐姐身受重傷,修為盡廢。
姐姐叫林琅,妹妹叫林珀,來自一個劍術聖地,姐妹倆是其中最傑出的劍客。
林琅不願死在妹妹面前,悄悄請求陳旭,將林珀帶到出口,然後打開通道,送走林珀。
“姐姐……”
隨着林珀一聲驚呼,通道封閉,姐妹倆就此永訣。
陳旭急於給林琅治傷,帶她一起奔跑,誰知她迅速蒼老,不久后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婦,死在陳旭面前。
臨終前,林琅送給陳旭一柄劍,這是她僅有的遺物。
劍名:冰雪長空。
不久后,陳旭遇見四名激戰的男女劍客,他上前阻止,發現四人在搶奪一柄斷劍,早已身受重傷,沒多久便相繼死去,身體化為灰燼,留下四柄劍。
陳旭覺得很奇怪,這四柄劍明明比斷劍好,為什麼還要搶個你死我活?
他收起斷劍和四柄劍,這樣算上冰雪長空劍,他就有六柄劍了。
見誰誰死,如同衰鬼附體,陳旭認為自己是不祥之人,再也不敢接觸外來客。
他看見一個又一個人出現,他們在原來的世界都是超級強者,在苡泰秘境卻弱得可憐,一個接一個死去,最後活着離開的不足百分之一。
天荒海枯,滿目蒼涼。
這個世界走向末日,衰敗的氣息瀰漫每個角落。
玄獸所剩無幾,蠻獸頑強地活着,苦苦抵抗末日降臨,只有陳旭依然生龍活虎,力氣大得可以砸破玄獸頭骨,身子壯得可以撞碎山頭,吼一聲山呼海嘯,打一拳地動山搖。
這不算什麼,最令他驚喜的是,他可以捕捉那種“衰敗”的氣息。
每當衰敗侵蝕之際,陳旭總能提前預知,隨後迅速逃離,帶着蠻獸奔向安全的前方。
陳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自己在和時間賽跑,趕在末日之前沖向終點。
幸好終點不遠了,第十圈已走完十分之九,只剩最後一段路程。
……
……
這天,陳旭和黑子脫離眾蠻獸,飛奔至一片原野,遇見了一個女人。
此女極為美麗,面如桃花,膚若凝脂,眸含秋水,穿一身白衣,暗香襲人,怔怔地看着陳旭,露出喜悅與驚駭交織的表情。
“美女你好,美女再見。”陳旭與她擦身而過,不願過多交流。
一則他是不祥之人,與他交流過的人都死了。二則此地距離盡頭僅千餘里,他不願浪費時間——雖然他對時間沒有概念。
白衣女郎連忙追了上來,叫道:“等等,我有話說。”
陳旭只好停下腳步,道:“你別靠近,有話快說,我急着去一個地方。”
白衣女郎道:“你在苡泰秘境多久了?你要去什麼地方?”
陳旭道:“多久……我也不知道,反正很久很久了,我要見……”
話音未落,一頭玄獸從時間線後方誕生,大踏步走來。
“哎呀!真麻煩,要不是跟你說話耽誤時間,我也不會……”陳旭連忙站在白衣女郎身前,以免玄獸發起攻擊。
這玄獸高達十米,頭尾長達三十米,氣勢震天撼地,向他們衝來。
陳旭叫道:“黑子,最後的晚餐來了!”
黑子興奮嘶吼,衝上前挑戰玄獸,瘋狂撕咬,鮮血四濺。
陳旭一躍而起,人在半空單足落下,如炮彈般轟向玄獸腦袋,“嘭”的一聲,硬生生踏進玄獸腦門,踩碎了腦中的晶核。
“嗷……”玄獸發出哀鳴,重重倒地,黑子頭上的犄角劃過它下腹,頓時開膛破肚,血液內臟流了一地。
一人一獸瞬殺巨型玄獸,如此驚人的戰績,只令白衣女郎目瞪口呆。
這對陳旭和黑子來說稀鬆平常,因為經歷得太多太多,早已麻木。
陳旭三下兩下踩爛玄獸腦袋,笑道:“幸好跑得快,不然後面那些傢伙會把它吃得渣也不剩,咱們吃完再去見依光。”
黑子喜悅地點點頭,撕下玄獸整條腿,東張西望一番,發現遠處有一片森林,便依照老規矩,叼着鮮肉去黑暗中美餐。
陳旭解開背上巨大的獸皮袋,裏面裝着許多東西,這是奔跑十圈過程中收集的寶貝,有玄獸晶核,有奇花異果,有晶礦奇石,還有許多外來客死後留下的遺物,包括那幾柄劍。
陳旭每到一處總要找些紀念品,證明自己曾經去那旅行,這滿滿一袋東西雖不知價值,想必也值點錢,將來說不定還能發筆小財。
這一袋寶貝陪他度過無數個寂寞的日子,每當空閑時取出來細細把玩,其樂無窮,真讓他賣了還未必捨得。
陳旭找到自己的寶貝食盒,取出裏面的火石生起篝火,用一把名貴的寶刀割下肉塊,放在火上燒烤,又灑上自己採集的香料和鹽巴,就着一葫蘆甘甜可口的液體,開始大吃特吃。
“你要不要?”他邊吃邊問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搖搖頭,顧自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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