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道情非身外物

第十四章 我道情非身外物

從來都是我欺負女人,他娘的今天被女人給撂了。楊去自打醒來就窩着火,在悟道山上四處遊盪還被突然的震動驚嚇到,數百天人從頭頂嗖嗖飛過,他跟着跑落在後面幾乎要哭出來這會兒反應過來才明白,屁事沒發生。

“娘的,這些狗屁仙人比老子還怕死!”

“媽的,這又怎麼回事?”

楊去突然驚叫,不過眨眼間,天地突然就失去了色彩,物體的輪廓也開始模糊,楊去連忙躲進一處石縫裏,整個世界要進入極致黑暗的時候,月白光芒灑落,楊去小心翼翼抬頭看向天空,竟然是爺爺楊懷湘,老者正舉着一把八角鏡像老人看書似的皺眉凝眼在仔細尋找着什麼。

“爺爺,您老人家是在找我嗎?”少年幾乎痛哭流涕,一直說是來投奔真仙,誰知道這平日裏邋裏邋遢的老人就是真仙。

來啊,把你的乖孫招到身邊,讓這些打過我的瞧不起我的仙人看看,老子也能在你們頭上站着。

楊懷湘自是看到了楊去,卻根本想都沒想,對着自己的親孫子推手成風,畫地為牢。

楊去被一陣狂風吹落在清風小築之前摔的七葷八素,爬起來陰沉着臉往外跑,他要找老東西算賬,不帶這樣的,剛走上谷口台階,唰的一下又回到原地,少年傻眼了。

“爺孫倆,親爺孫倆啊,你飛黃騰達,我受罵挨打,虧老子偷錢給你買酒,老東西再見面我拔光你的鬍子!”

清風閣前凌辰和凌小慧也站在原地,敏銳感知到高空的老者正在用大法術探查每一個人,凌辰心中忐忑,月白光芒逐漸向他所在的方向聚集。

“凌辰,怎麼辦?”凌曉慧比他還要擔心他的安危。

少年沒有回答,直視高空那一方明鏡,表情漸漸淡漠,體內道基泛起猙獰的脈絡,蓄勢待發似乎也在等待着什麼。

楊懷湘突然面色大變,收起法術踏着超脫的玄妙步伐跳出這一方世界,躲開了冥冥之中的厄運加身。悟道山一瞬間恢復如常,卻又陡然天雷滾滾,齊雲正降下真仙之體手握萬千符文,橫擊虛空。

空無一物之處伸出一隻白皙手掌,拈指變換眼花繚亂的法印,頗為雲淡風輕接下這威勢巨大的攻擊,卻也暴露了身形,邪美少年模樣的玄霄殿殿主。

“玄山河,悟道山豈是爾等魔道可以窺視的!”

魔道之主冷笑搖頭,“本座的化身閒遊間見悟道山突然傾頹的昌隆氣運,想來看個熱鬧罷了,可是現在我的心情都被你這個後輩破壞了。”

楊懷湘從虛空中跳出,木劍挽了一個劍花,切斷玄山河的退路。

“危言聳聽,是何居心?”老人脾氣暴躁,根本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無數月牙似的劍氣如翩舞的蝴蝶,劈了出去。

可對方即使是化身也沒有任何慌亂,天空穹頂突然睜開一顆黃金神眸掩蓋了大日的光芒,玄山河在劍氣臨身時,身體突然分解成漆黑的災厄之氣承接黃金瞳孔垂落的光華對着整座悟道山進行無差別攻擊。

神聖霞光萬道從悟道仙殿飛出,化作一層天羅地網不但拖住了所有攻勢,收網時更是把所有災厄之氣困住。齊雲正陰沉着臉,手中符文凝練成一顆大星,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好一個玄霄殿,來而不往非禮也!”大星飛出,沿途一線,直指北方玄霄山。

“成也鴻蒙,敗也鴻蒙,那頭巨獸的神萃,你悟道山有命得到卻無福消受。齊賢侄,不知你這苟延殘喘的宗門能否堅持住第十次妖魔禍亂?”

災厄之氣,聚集擰轉,由漆黑色化作赤金色,否極泰來!竟轉化為神聖靈氣,視羅網如無物,鑽入黃金眼眸剎那消失。

呼嘯聲由遠及近,從極北之地撕碎滿天雲彩飛來浩大的劍氣,楊懷湘皺起眉頭,瞬移到劍氣之前,羸弱的木劍斬出屬於出世者的超然,宏大的鯤鵬氣象拍擊千里與來勢洶洶的劍氣相撞,隨着木劍向上一挑,爆炸的威力沖向高空炸開如悶雷。

“劍神,姜滄海。”老人表情凝重看向齊雲正。“此人竟然也到達了那個境界!”

此時的悟道山掌門臉上無喜無悲,周身符文流轉,自言自語道:“天演的命運終究是徒勞嗎?”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戰草草收場,一切恢復如常。相對於外門諸人歡呼掌門戰退玄山河,雲閣與金殿中的高層臉上都鬱結着一股憂愁氣息。

這些威震道洲的大人物之間的試探博弈對於初出茅廬的凌辰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但他還是捕捉到了一點有關自己的信息,鴻蒙,巨獸,神萃,這應該就是那團古靈氣的信息吧!

“凌辰,你怎麼了?”見凌辰一個勁的發獃,凌曉慧搖了搖他的肩膀說道。

凌辰這才想起還有正事,兩人火速回到清風小築,卻看到滿臉悲苦如喪考妣的楊去正癱在地上污言穢語滿嘴噴糞。

痞子少年看到凌辰,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諂媚走上前打招呼。

“師叔好,師叔,不師傅,您教我法術好不好?”

凌辰與凌曉慧相視一眼,這小子還真是自來熟,這都喊上師傅了,凌辰拍拍他的肩膀,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楊兄弟,我是修真人道的,你學法術還是應該找楊師伯。”

“小子,你要是修鍊法術絕對是個禍害。”凌曉慧說的很直白,楊去想要發作又覺得頭上的包在隱隱作痛,整個人耷拉了下去。

“楊去,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如果事成,我可以幫你聚靈。”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少年突然兩眼放光就要跪下,凌辰一把攔住他,“我可不收徒弟,這只是一次交易。”

“交易?幫你什麼你說,我一定做到!”楊去拍着胸脯保證。

“我和這位姑娘需要楊師伯的推薦……”

“什麼推薦,凌辰師侄,浮躁於塵世可是會毀掉真人之心的。”

人未至,音已響徹凌辰的腦海,老人像是從虛空中跳出突兀出現在小院,凌曉慧恭謹低頭,退到凌辰身後,楊去笑容僵在臉上,突然沖向老人。

“爺爺,我想修鍊!”

老人和藹一笑,一隻手按住少年。“乖,去兒,再這樣說爺爺賞你最愛吃的大嘴巴子。”

凌辰汗顏。

“師侄,你的氣運在出世,你的資質也在出世。”

說實話,凌辰看過幾本史書,出世什麼的記載無幾,而且多被評為荒謬,這虛無縹緲的真人境界於他而言簡直是毫無頭緒。

“師伯,難道真人道就是避世修鍊嗎?”不能怪他的問題愚蠢,只是他實在不懂。

“看來清風走的匆忙,很多東西都沒告訴你,我就給你解釋一下,真人與仙人的區別,真人道,修鍊本源,講求外無因果,內無愧礙,非本性純良之人不可修,其前期修鍊與仙人無異,可到達虛靈境界巔峰之後就會發現自己根本修不出人仙印,因之無業無果,可跳脫真仙直入大羅。而仙人境界求的是法力磅礴,以逆流之勢衝破人仙自成法體成真仙果位然後成金仙,世人常言的大羅金仙其實是兩個境界的統稱。”

凌辰扶着老人走進屋內,後者看了一眼角落雕像一般的清風真人,語重心長道:“凌辰,清風師弟自那件事情之後變得孤僻,他看待世俗的眼光與眾不同,我們這些迂腐的老人收個徒弟看資質看運勢看命格看本性,而他只憑直覺,他幾乎歸塵的神魂應該一度接觸到了大羅之境,所以我和掌門都選擇相信他,畢竟大羅,沒有原因的選擇就是最大的確信。”

聽的雲裏霧裏,凌辰雖有萬千疑問卻還是說道:“謝師伯指點。”

“師伯,晚輩可以枯修,但還是希望您能幫一下這個女孩。”

凌辰將凌曉慧從身後拽出來,少女恭敬行禮。

“她資質確實不錯,氣運卻太差,她的事齊雲正一眾高層都知道。”

聽到老人沉靜的言語,凌辰露出迷惑的神情,凌曉慧捂着嘴步步後退絕望溢出杏眸,搖着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我太幼稚了嗎?這才是修鍊界嗎?”凌辰自嘲道。

“孩子,對於人仙境界來說,世人不過螻蟻,這天下不缺悲慘的事情,這都是天理,我可以幫她這一次,可她只會有更悲慘的遭遇。”老人道心如鐵,無物可動搖。

“讖語如是,一切都是註定?”凌辰有他的不甘。

“沒有什麼註定,她可以與天斗無數次,可天只需贏一次。”說完這句話,老者帶着楊去消失在了屋內。

凌辰不敢去看凌小慧,自顧自的思考:更高貴,更強大,生命形態都發生改變,仙已經不算是人了吧!那為何要讓真人境也不像人呢?萬古不出真人,難道天演的絕對理想情況無人做到?不是吧,或許真人本就不是那些背棄人族境界的仙能推演出來的。

“凌辰,謝謝你,你母親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的事還是交給我自己來吧!”凌曉慧的聲音沙啞透露着癲狂。

“師尊,忘情之人配入真人之境嗎?”凌辰跪於清風真人身前語氣懇切。

老人獃滯的眸子,沒有波動,神色平靜自有道音一縷鑽入少年的耳朵。

“情非身外之物,取捨權衡亦是人之本性,或沉淪或淡薄皆非真人境界。”

老人將一生的真人感悟留在了這具化身,凌辰想起那個和藹的老人,或許自己在師傅眼中真的有金子般的光芒。

外面簌簌山風過山崗,凌辰忘記了所有的糾結,坐忘三千煩惱。他不會取捨,他也不會捉摸,只是受夠了這座天下,他想背離天理反叛命運,到頭來卻比誰人都順從,自始至終的被動,他的真人道,他靈光境界的破境。

凌辰漸漸忘記了一切,無所謂一切,真理在流動,大道在輪轉,那是無數仙人渴求的東西,凌辰明白這些大道真理雖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觸之不可及。心底的一抹光亮起,代表的是母親,還有小良。這是沉淪嗎?這是淡薄嗎?不,忘憂,忘喜,忘情,忘身,忘道,忘記了一切也忘不掉的,這還不夠寶貴嗎?

凌小慧落寞的離開屋子,這座悟道山滿是惡魔,她殺不死逃不掉,可終是受夠了煎熬,她想活着,她聽聞過太多美好,自以為一切都會改變,可希望的破滅遠比永久的絕望更讓人悲苦,她終是受夠了。

“二丫,走。”

凌曉慧搖晃着被凌辰提溜起,破空而去,沿着玉石欄杆,穿過亭台樓閣。

“凌辰你要帶我去哪兒?”

“過雲海,下山!”

遠處有大喝:“凌辰,站住!”

“清風閣有要事,誰人敢攔?”凌辰這一刻霸氣外露。

“你可以走,那個女孩留下!”三三兩兩的人向他圍了過來,凌辰皺眉,手中卻不含糊,五行靈氣模仿齊雲正在指尖各凝練一個奇異的符文,威懾力驚人,一時來人不敢靠前。

“凌辰,蒲長老和他師傅正想去找你呢!沒想到你把人給送了過來,相信你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做出不智之舉吧!”

凌辰沖入雲海,卻見一靈光境大成的中年人早在等待。他此時才了解蒲氏一族對悟道山的影響力。既然已經做了,怎麼可以停下。凌辰乘風下沖,不管不顧。

“找死,我管你走了什麼狗屎運得到這麼多,現在得罪了蒲家,你就等死吧!”

“聒噪!”

五行按着相剋屬性對沖,湮滅的過程是強烈的爆炸,一顆符文交織的靈氣雷球破開空氣沖向此人。中年人輕蔑的神色煙消雲散,頗為驚慌閃躲,卻還是被擦中,皮開肉綻。

凌辰知道不能逗留,藉著爆炸的餘波,乘着風,憑着下墜的大勢,越來越快衝出雲層,落向山底。

“怎麼回事,不是說他是個聚靈境界的廢物嗎?靈海都沒這信手拈來的大法術吧?”

“蒲長老是這樣說的。”

“完了就等着受責罰吧!”

一眾嘍啰幾乎要哭出來。

金殿內,齊雲正和楊懷湘看着這一幕,一人搖頭,一人點頭。

“看來鴻蒙巨獸的古氣在他身上,此人的真人本源很快就要散了。”齊雲正說。

“真人境界虛無縹緲,這人有情有義,也有對真人的執念,卻是千古第一人敢如此修真人道的。”楊懷湘說。

“不談他了,只希望清風的選擇是對的吧!倒是師弟,你真的要我收下楊去這個孩子?”齊雲正散去凌辰的畫面,鄭重其事地說道。

“雖然他本性頑劣,心地還是善良的,我壓抑他的道基十年有餘,如果說他的道基不完美,那麼這天下就沒有完美的道基了。”

楊懷湘在悟道山危急時刻毅然決然帶着自己的後人回歸,齊雲正深受感動。

“師弟,原諒我曾經的所作所為,現在我只想說,這悟道山有你可以再撐五百年。”

“齊師兄啊,當年師弟也不過是為了自己任性妄為,爭名逐利,你趕走我已經是最大的寬容。就好像室翡師弟的愛徒,他所做的亦是罄竹難書,但你還是駁回正道的判決將他護在鎖妖塔內,師兄,你的仁慈誰人能及?你知道我為何那麼欣賞凌辰嗎?因為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少年時期的你。”

楊懷湘說完一番話,從金殿離去,回到了清風小築,看着屋內獃滯的清風真人,皺紋縱橫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清風,想當初就你我最親近,五個人里,也只有你我喝酒,記得有一次我去給你送酒,被你師尊吊起來打,你愣是當著他的面把酒喝下去和我一起吊著。”

“那一次我們一起去崑山,老五那小子非要傳承,我們拼着重傷以靈海境界殺了玄霄殿一個虛靈境的不世天才爬到山頂,結果山頂連根毛都沒有,我們就地生火煮酒,喝的酩酊大醉被齊師兄一頓臭罵。”

“第七次妖魔禍亂我深入敵軍,被三個人仙轉着圈打,幾乎殞命,是你救得我,所以當你和那個桃花妖私奔的時候,我全力幫你,你說那是你要的,我自然要拚命。”

“之後,你師傅蒼山師叔化道而去,給你留下一封信,消失許久的你終於歸來,讀罷,又來找我喝酒,飲的是桃花釀,你說你做錯了許多。正道制裁你的人來了,你坐以待斃,可你選擇的那個女子,提着劍,背着琴,自刎在你的懷裏,我陪你殺了出去,你又消失了許久。”

“聽說你進境半步大羅,斬盡天庭執法者數十人,又一人打退妖魔兩道,在千幡谷口才退了回來,那時我因為劍神的名號與悟道山決裂,現在想來真是後悔,你小子回來請罪的時候,應該很想找我喝酒吧!天庭的師祖護住了你,可我還沒有回來。”

“後來,老四死了,你一定在想如果依舊是真人境界一定可以救他,我也知道你又想喝酒了,可我沒有回來,紅塵那小子入真仙,碎果位,你沒有出手攔着,應該是看到了你當時與弟妹的影子吧!可他們還是被拆散了。”

“這些年我經歷江湖,見慣世態炎涼,以為一生就這樣了,結果就見到你降下真仙果位,我知道你要去歸還天庭的債了,怪我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這次我想痛飲,可你還會回來嗎?”

老人視線渾濁,走入小屋,這一日,悟道山紫氣朝頂,天開仙雷,楊懷湘,隱世數十年的逍遙道人,步入真仙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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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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