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少年(1)
不料這時,遠處傳來了嘈雜辱罵的聲音:“站住,你個小兔崽子給道爺站住,你……你再落到道爺手上,抽筋剝皮也……也不能干休,這回道爺非給你這兔崽子斷手斷腳,教你再……再也做不了惡。”說話聲音斷斷續續,聽來是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滿山奔跑已累的虛脫,不住的大口喘氣。
只聽離黃休三人近處也有個聲音道:“臭道士,想要追上小爺我,你再長兩條腿罷!適才我那童子尿滋味兒如何?你……你也不用追着我再要,我現下還不內急,內急了保管還給你留着,讓你再喝個夠。”只聽這聲音稚嫩又清脆,言語間輕快流暢,顯然內力較之前的那人高明了不少。
後面更是傳出聲音來:“你……你這小雜種,不……不知是哪樣的狗男女竟能生出這無法無天,禍國殃民的小崽子來,那……那對狗男女上輩子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只聽前面的聲音又道:“臭道士,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小爺我自小無父無母,生我的是棵樹,哈哈。你要找那棵樹晦氣么?咦,這怎麼有人伏在地上?”
黃休循着聲音,不一會兒見到一個褐衣不完,一臉塵土的十三四歲少年站在左近,定睛細看,正是今日早間在那瀑布底下見到的小道童。只是此時的他,身上已除去了那身道服,頭上也摘去了那南華巾,只見他衣衫襤褸,滿臉污穢,活脫脫像是一個無人關愛,無人管教的野小子。
只見那少年怔怔的站着,疑惑的道:“奇怪,奇怪……這兩男一女的究竟在地上搞什麼鬼,這地上很舒服么?嗯,我知道了,我瞧定是這姐姐和這白衣相公是相好的,否則他二人又怎麼會離得那麼近,這白衣相公又怎麼那麼歡喜?而……而樹下這小子,瞧他凶神惡煞的,不像好人,不知他只張嘴不說話究竟又是什麼緣故?”
少許片刻,後面僕僕的跟上來三個道士,黃休認得他三人,他三人正是早間在那瀑布下與這少年過招的三個道士,在前領頭兒的是那個喚作恩凈的,後面二人是他的兩個師兄,分別是恩慧、恩空。
黃休抬首望向那恩凈,隔的遠了還能聞見他身上一股尿味兒,只見他髮髻凌亂,頭髮上濕漉漉,淡黃色污水正從發間順着面頰、脖子滴進了衣衫里,只見他一隻手抹去臉上的污水,揪着鼻子,皺着眉頭大喘着氣,道:“你……你這小……小兔崽子,道……道爺這回非把你碎……碎屍萬段不可。”說著“唰”的一聲,抽出長劍。
恩凈身後的恩慧、恩空二人也跟着亮出兵器,只是他二人一手捂着鼻子,站的也離那恩凈更遠一些,顯然也是怕了他身上的那股尿味兒。
只見這少年朝恩凈捧腹笑道:“嘿嘿,你這臭鼻子道士,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小爺我不是說現下沒了嗎?你要是想喝,怕是得等到明早了,你要是實忍不住,就將就將就到那牛棚馬廄里尋上一些,也……也算是聊勝於無了,哈哈。”
恩凈一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提着長劍,不由分說的向那少年揮劍砍來,招招不留情面,恨不得就將他斬為兩半兒。而那少年面上依舊嬉笑不止,腳底上卻是閃轉騰挪,在這山上的樹木、黃休、蘭嗅井等人之間穿插來去,口中不住的喊道:“呂祖殿的道士殺人了,殺人了……我勸別人再也別給那殿裏添那香油錢,專門幹着殺人放火的菩薩,拜了也是白拜。”
蘭嗅井如何能忍有人提劍在他周圍轉來轉去?他一不留神,腦袋搬家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只見他面色凝重,青筋隱隱,在恩凈兜轉到他身側時,手裏的荷花兵器突然“噌”的一聲,跟着青光一閃,那青光由那柄荷花花心激射到恩凈胸口,跟着“蒼啷”一聲,恩凈手中的那柄長劍跌落到地上,人也僵住不動。
再一會兒只見他脖子、臉龐慢慢的由紅潤變得蒼白,再由蒼白變得暗青隱隱。
那恩慧、恩空二人一見事情不對,趕忙奔了過來,只見恩慧伸手去扶恩凈,急惶的問道:“師弟,你……你怎麼了?”不料手剛搭上恩凈的胳膊,恩凈在一碰之下整個人都向旁邊斜倒下去,恩慧再伸手一探其鼻息,卻哪裏還有了呼吸?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場的眾人無不驚駭不已,適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青光一閃便沒了性命,如何不令人驚詫?那少年剛才還嬉笑不止,此時怔怔的瞧着,只見其牙齒打顫的道:“這……這位相公,這道士要拿劍殺我,我……我可也沒想他死,你……你這不是多管……啊,不不不……你這不是太夠義氣了么?不……不知小弟日後要如何報答了。”
黃休雖也見蘭嗅井暗施詭計,教自己放出了那“清芬酥骨煙”來,可那畢竟只是令人一時動彈不得,哪料到他的暗器還能見血封喉?心裏更是嘀咕道:“這淫賊竟有這麼厲害的暗器,今天定是有死無生了,不……不過我能在臨死前遇到劉姑娘,她……她似乎對我印象也還不壞,倒是死而無憾了。可……可是劉姑娘落在他手裏,這究竟如何是好?”
但見恩慧、恩空更是“唰唰唰”的舞了個劍花,像是要護住周身要害,大聲喝道:“哪裏來的妖人,竟跑到我雲峰山上來撒野,還……還暗中下毒殺人!快快報上姓名。”
只見蘭嗅井慢慢的站起身來,將那荷花湊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道:“報上姓名就不必了,將死之人即便知道了也是無用,你說是也不是?”
恩慧、恩空臉上漲的通紅,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不料那少年先搶着道:“是,就是這個理兒,馬上要死的人了,知道了仇人的名字又有何用?難……難道是要去閻王爺那告狀?哼,要是真去告狀,咱們還真就不告訴你了。”說著朝蘭嗅井頷首報以微笑。
那恩慧被這少年言語一激,更是對其破口大罵道:“你……你這臭小子,真後悔今天沒一刀宰了你,竟讓你逃脫了,還……還連累了我恩凈師弟一條性命。今天貧道就是性命不要,也要找找你晦氣。”說著持劍向那少年攻來。
只聽那少年道:“這位相公,你都已殺了一人了,這臭道士無論如何得留給我,你……你可不能再和我搶。”
說著他便撒開腳丫子在林間穿梭,恩慧在後面提劍追砍,那少年更不時的叫道:“喂,另一個臭道士別光看不練啊,小爺我以一敵二也是綽綽有餘。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想教我先料理了你這師兄弟,日後你再當掌門少了一個對手是不是?了不起,了不起……你這手借刀殺人的計謀還真盤算的不錯。”
恩空也“唰”的一劍揮出,腳不停步的追了上去,喊道:“你這臭小子,休得胡言,誰……誰想當掌門,誰又想借刀殺人了?”
那少年在這兩個道人的追逐中,越跑越快,口中也不斷的打趣道:“哦?難道你二人想要拿下我,好去山上的老道士那邀功?我……我怕掌門就只一個,就算你二人今天立了大功,日後怕也要再費些周折的打上一架,倒不如今日你二人就決出個勝負來,一勞永逸,豈不是好?”
恩空大怒道:“放屁,放屁……你這臭小子,給道爺們站着別跑,待會兒拿住了你,非把你大卸八塊,給……給我恩凈師弟報仇。”
那少年更是在前嬉笑道:“你……你這臭道士好不講理,殺你師弟的又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殺了真兇那才算報仇。怎麼,你沒本事殺那真仇人,殺我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孩子,就想草草了事?唉,看來我這回可當了替死鬼,死的也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