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跑橋
來自灣灣那位角兒估計給八百的檔期也沒多少,畢竟就是一客串性質的。
他不同於丁炙這種還需要等戲的,在他來了之後,接下來幾天都是集中拍了冉勝旭的戲份,很快就殺青,走人。
和之前的惡之花他們幾個來客串的情況都是一樣一樣的。
他來之後唯一給丁炙的劇組生活帶來的唯一變化就是,讓丁炙和劉曉琴這位大姐頭搭上了話。
雖說這大姐頭年輕的時候也是氣焰囂張的主兒,但畢竟當時榮譽加身,又是大老闆又是億萬富姐的,這擱誰誰不得飄會兒。
後來經歷過世事浮沉,也當過最底層的群演,那性子自然磨得平和了不少。
不過在劇組裏劉曉琴也甚少和其他人交流,也不是耍大牌,畢竟能和她平等交流的還真不多。
但她老前輩的資歷和地位擺在那了,即便劉曉琴肯平易近人,別人也不敢輕易靠近。
也就是丁炙這有點混不吝的勁頭,又偏生有點真誠不作偽的做派,反倒合了這老大姐的眼緣,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算是混熟了。
除此之外,丁炙在這段時間裏,也終於和北岸的那幾個主演碰上了面,尤其是有三個糙老爺們,一個叫章毅,一個叫汪遷遠的,還有一個叫蔣武的,那戲是真的好得不得了。
比之前兩天那個叫腎虛的影帝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叫蔣武的胖糙漢好像和劉曉琴還挺熟的,順帶着也成了和丁炙能多聊幾句的關係。
得知丁炙他是選秀偶像出的道后,混熟的幾個人還多少有些驚訝,因為按照那個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汪遷遠所說,丁炙演起戲來多少帶點學院派的味道,怎麼也沒看出來居然是偶像出道的,這有點不合常理了。
北岸主視角的拍攝計劃開展,說明了南岸這邊的拍攝接近尾聲,自然也包括了丁炙的戲份。
這下丁炙又重新回到了緊張的拍攝日常當中,再也沒能瀟洒地在場地刷手機亂逛了。
其中他也和劉曉琴真的演上對手戲了。
那是一場隔着窗帘珠子的一場對話戲,也是一場隱秘的告別戲。
刀子目睹了日軍的暴行,心中自有一股鬱氣難以抒懷,有些慌張地趕來請蓉姐定奪。
天上飛着的,是洋人的怪物,河上開着的,是rb人的船,對岸死去的,是和他流着同樣血脈的同胞。
天下不太平了。
他想做點什麼,但他習慣了聽從他的蓉姐的命令。
蓉姐呢,只是以玩弄孔雀為趣,全然不管對面的鏖戰有多慘烈。
只要她的賭場照常營業,對當時的她來說就是天下太平。
“這些事情你不要操心,把我賭場管好就行了。”
......
這場對話戲中,丁炙終於感受到了和影后的級別對上戲是什麼體驗了,那舉手投足下的壓迫感,在寥寥幾句台詞中體驗得淋漓盡致。
除了太短不過癮之外,也沒有其他太大的問題。
但整場戲下來,丁炙卻貢獻了他開拍以來ng得最多的一次鏡頭。
那是個抽煙鏡頭。
上輩子的丁炙也是老煙槍了,但是屬於可抽可不抽的類型。
這一世的丁炙沒有吸煙的習慣,所以他也一直沒有把抽煙這壞習慣給撿起來。
導致出現了這麼一個狀況,刀子在聽到蓉姐那事不關己的話語后,心中鬱氣難解,熟練瀟洒地掏出煙支,點着,深吸一口。
“咳咳咳咳~”
丁炙嗆着了......
“咔!”
監視器後頭傳來了關滸的喊停聲。
旁邊等戲的幾位演員有幾個更是笑咧開了嘴。
“小丁,不是吧!看你抽煙架勢像模像樣的,不會沒吸過煙吧!”
還被說,丁炙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這乖孩子還真就沒碰過香煙這玩意兒,這一下子猛吸,這具身軀被嗆着不足為奇。
這給他整的,有點哭笑不得了都。
好不容易把這場戲給過了之後,丁炙終於迎來了他的重頭戲。
跑橋。
劇本中,四行倉庫中的部隊急需與上峰聯繫,南岸的居民知道后緊急調取電話線打算送進去,日軍自然得出手阻攔,但又礙於租界的敏感,只能靠着狙擊手把守住租界通往四行倉庫的唯一一座大橋。
而租界這邊的組織者或許是怕多人沖橋會挑動日軍的敏感神經后把狙擊槍換成了機關槍,所以沒有出動大規模的敢死隊護送電話線,而是由一名又一名豪傑壯士冒死嘗試着把電話線給送進去。
屍體鋪滿了那條橋。
刀子就是把電話線送進倉庫的最後一棒。
這是戲本中象徵著南岸和北岸的軍民心連成一線的重要聯動之一,也是把戲劇比重較弱的南岸抬升到和北岸幾乎平齊的重要劇情點。
“誒!小丁,把你那衣服再紮緊一點,收拾乾淨點,還有你跑過來時,把你那頭髮也紮上,利落點,你是要去赴死的,可不能鬆鬆垮垮的。”
關滸也很是重視這場戲份,少有地專門調教起了丁炙。
丁炙從善如流,然後在道具的協助下,在身上貼上血包,沒有貼上任何護具。
機位抬升,場記板拍下,重頭戲開始。
然後他就開始遭殃了。
前面的戲份還好,很是順利,但當丁炙扛着電話線跑到橋中間的時候,槍響,血包噴,他就得抱着電話線整個倒在地上。
這個倒可是真的直接硬實實地摔在地上的,還會因為跑動的慣性往前拖上那麼一小段距離。
這種鏡頭十分不好拍,偏生關滸也是個精益求精的性子,不斷地“保一條”,“再保一條”,就這樣保了有差不多六七次,才把這第一段摔戲給拍好。
這還沒完,刀子這下摔的只是第一下,緊接着就是在跑到橋頭上,把手中的電話線奮力摔出后,被日寇狙擊手一槍爆頭,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的戲份。
這下的難度可比剛才的摔戲難度大了很多了。
有玩過正面撲倒在床上的人都知道,在倒下去的一瞬間,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自我保護的下意識舉動。
比如屈膝跪地,又比如伸手撐床。
軟綿的席夢思上都會如此,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那就更難了。
但刀子這個時候可是被一槍爆頭的狀態,能且只能以臉着地的姿態倒下去。
這真的要了親命了。
“咔!”
“咔!再來!”
“咔!剛才腳動了!”
“咔!手撐了!”
“咔......”
丁炙一句話沒多說,每次導演喊咔,他就手一撐,站起來回到原點,一次一次地往返跑,再一次又一次地摔倒,死去。
一次又一次的重來中,他目光觸及到那些一直“伏屍”在地上的那些群演。
就在這座橋上,他曾拒絕了一名逃兵的入內,如今還是在這座橋上,又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往橋外發起了衝鋒,想要徹底地衝出去。
恍惚間,丁炙莫名有一種和刀子這個人物重合了的感覺,身上那些擦傷,膝蓋那些隱隱作痛的淤青,似乎都離他而去。
抱着電話線跑動,丁炙,不,是刀子挺直了背脊,身上隨着槍響,迸發出了血液,他身體晃了一晃,繼續往前沖,盯着近在咫尺的倉庫門口,把手中的電話線狠命一甩。
“老子日尼瑪!”
隨着一聲帶血的嘶吼,以及一聲槍響。
那具始終挺直的身軀轟然倒下!
“咔!過了!快去看看小丁怎麼樣了!”
丁炙聞言才睜開了眼睛,在滿地泥水和假血漿中翻了個身,看着白雲藍天,莫名地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