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會動的黑石和浮沉卷
碧露潭。
翡翠石林,幽閉寧靜的古潭裏,是座古樸的建築,殺伐氣籠罩。
那個人在這兒,那個在無終路上赫赫凶名的老將軍,一把火便吞噬歲月的老人,就在這兒,定了府邸。
那把刀也在這兒,那把火的始作俑者,就懸在金石碧玉殺伐榮耀的牆上。
“老夥計,連你也老了。”滿臉婆娑黑色的斑點盤踞。
刀上是彷彿裂開的細紋,紅的殺伐氣低聲嘶叫,枯老如樹皮的大手順着刀身撫摸。
一如情人。
再不過兩眼朦朧。
“說起來那小傢伙給我了好大的驚喜,”刀身脫離了牆,慢慢垂在地上,“亦或是驚嚇。”
美人倚入懷。
刀如命。
“他認準的東西我還真的無法左右呢……”語氣里太多的寵溺,其實滿是無奈,“有舉世無雙的法,偏要去找那糟老頭子學什麼陣法。”
抱着刀,輕撫着,然後笑。
“雖然不得不說他教導確實不錯……”大概是沉默了。
老人看着刀,許久不說話。
一聲長嘆,如同感慨去了時間。
“沒了血的你,也鈍了啊。”
刀響,似美人不滿。
……
“你只是把我帶到顧府做個丫鬟?”看到顧涼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許安若血壓升高。
“能當個丫鬟不錯啦,”顧長風深表同情,“我哥他……挺好的。”
迫於壓力。
“我們是朋友啊!”不滿,很是不滿,若不是離地上百米她怕是能站起來。
“冷靜~”當事人置身事外,倒是話多的顧長風在安慰,儘管看起來有幾分幸災樂禍。
“我哥他可能喜歡男的……”又是掩耳盜鈴狀。
許安若一直想想這句話其實並沒有錯,普天之下這麼多艷慕他的人。
若他真的是那些種馬男主的話,怕是早就精疲力竭了。
“喜歡男的?”其實不需要壓低聲音,他總能聽得見。
“你……”顧長風摩挲着還未長出鬍鬚的下巴,老生常談的模樣。
顧涼川知道他接下來絕沒什麼好話,一副生死看淡的木臉變得饒有興緻。
“倒也可能打動他吧,看起來倒是身材甚是板正。”被誇板正的人懊惱。
挺了挺前胸。
“起碼,是個姑娘!”許安若氣憤。
可被談及的傢伙並不懂得欣賞,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那怎麼也看不出門道的字畫上,或許這就是神仙與凡人的區別吧,許安若想。
“那裏……”不得不說顧長風情緒轉化得極快,這邊她還在為身材一事憤懣不平,那邊他已經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順着他望的方向,是一片黑霧縈繞的寬大河川,河川名為涼川。
“離淵。”顧長風低沉的眼眸瞥了眼兄長。
這細微的動作還是被許安若看到了,她問:“有什麼不妥么?”
“無生。”他回答,“去過的人沒有再回來過。”
又是什麼鬼鬼神神的禁地,許安若想,她問:“那,不去不就行了?”
尷尬的笑。
為什麼要去,一定是有他神仙都想要的寶貝呀!
可答案可不是這樣的,她聽到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人說:“沒人願意去,進去的都是被它選中的人,沒人能違抗的了它,就像沒人能違抗的了命運。”
又是命運,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許安若又看了一眼那層層黑霧,似乎命中注定,她看到了霧中朦朧閃現的山。
“那裏……”她恍惚了,因為那座山又消失了。
……
“方糖,吃完了我們就去見那負心漢。”白衣女憤懣不平,一個人鬱悶地向溪流扔着石子。
身後,卻是白色的巨獒在大快朵頤。
“嗷。”巨獒叫了叫,舔了舔吮血的嘴吧,抵着毛茸茸的頭往白衣女子懷裏蹭了蹭。
“我沒有生氣啦。”白衣女子被蹭的直笑,“好啦好啦。”
獅子喘了喘氣,仰起了頭。
“方糖要是生他的氣的話,就替我教訓教訓他。”白衣女說,撫了撫毛茸茸的頭。
……
“不省心呀不省心。”泰詡殿內,女孩慵懶的躺在王兄的寶座上,精緻的臉上滿是嫌棄,“我這才出去幾天,就聽說哥哥那好友有了新歡。”
長腿只被裙褟輕輕遮住,一副撩人的姿勢。
“回來了就好好學禮儀。”某人並不在意調侃,一心放在剛剛悟來的招式。
“不去,阿茹就不用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吧,她實在是無心撩人,起身盤腿而坐,奈何那身材凹凸畢現。
“你總歸是要嫁人的。”不愛聽的話又從那討厭的兄長嘴裏說出來了。
“嫁嫁嫁,哎呀,煩死了。”女孩站起來,氣惱地嘟了嘟嘴,極不淑女地走出了大殿,小聲罵道,“臭赫昭。”
她叫赫嵐,唯一一個不思修行,卻天賦異稟的皇女。
……
碧露潭。
捲軸是落下了,漂在望不見底的潭水上,再抬頭,是一幅有着氣吞山河的景象,堪比皇都。
“攬雲亭,行客之道。”好客的顧長風介紹,“除了漢州皇,其他客人都在次吃茶吃酒。”
亭子確實如此,煙雲繚繞,大有仙家意境。
捲軸可真是好東西,竟又是作了舟。
“那是俯天台,行武之道,是平日裏父輩演武的地方,”
終於在這滿目的綠中看到了一抹灼眼的紅,那是映着陽光的紅,驚人心魄。
再看那木着臉的傢伙,彷彿一切與之無關。
奇怪的是碧露潭的水彷彿變了顏色,越來越深邃。
“戒生門,行殺伐之道。”顧長風揚眉,“是為那些不請自來之人鑄的門庭,你看。”
她看到他用手舀了一捧水,是深邃的紅,“這些是淡化百年的血。”
她往後躲了躲。
“那個……”順着他望的方向,是老若殘燭一動不動的石像老人。
“是哪位的尊像?”許安若問。
“是家父……”顧長風說。
被認為石像的老人動了動,她方才看到老人所處的是潭水之中,未起一絲漣漪。
“這位,便是你昭告天下的女子?”他望向他們,她分明看到了一絲混沌中帶着清明,問的是顧涼川,看的卻是她。
“不錯,比起玉蓉那丫頭難分高下。”她又聽到猶若古老的銅鑼聲說。
“她……”顧涼川開口。
“這位便是我那川兒看上的姑娘嗎?!”白色綢緞奪了眼眸,許安若甚至不明白如此冷冽的潭水間這女子為何穿着單薄。
不冷嗎?
那女子身姿曼妙,體態纖柔,應是顧涼川的姐姐吧?許安若想。
“娘。”
“大娘。”
許安若聽到身旁兩人喊,然後看向老若殘燭的老人,一陣腹誹:還真是……老當益壯。
“老夫顧蒼崢,靈姑娘見笑了。”老人咧嘴笑了笑。
……
“她不是……”顧長風被落下了,一個人踢着石子,抬頭看了看遠去的四人,突然落寞,“嫂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