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禍亂前兆
顧涼川受傷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漢州，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無人知曉，連在雲下抬頭看了半晌的散修們也不清楚，坊間傳聞頗多。
所以，那位知己難逢千杯少的金甲武痴也是知曉了，這位收起了手上的事情，踏着雲就去了碧露潭，被攔了下來。
笑話！漢州的大人物傷至垂危，怎能讓你離崖的皇子探視？
赫昭明白其中道理，便……坐了下來。
靜止於湖心。
……
話說雲鄴中，赫嵐與那小沙彌待了七天，卻依舊不見有何動靜，這期間赫嵐倒是能從這墓地里進出，甚至跑到周遭城池裏買了酒菜燒餅備着，可她還是深感無趣，連垂至腰間的死人頭髮，也被她綁成了麻花。
小沙彌始終沒有動靜，除了那依舊環繞着的微弱佛光還在流轉，赫嵐靜靜的看着他，神識竟是飄搖不定，恍若是從那黑乎乎的臉上沉浸。
“嘭。”極其細微的聲響將她拉入現實，她循着聲響望去，是石碑裂開了一條裂紋，有深紅的幽光滲出，開始緩慢地蔓延分裂。
“小沙彌。”她輕聲喚他，走到石碑前，俯身探手觸摸，深紅色的光彷彿有異常的親和力，瘋狂的湧入她的氣海，精純至極。
小沙彌猛然睜了眼眸，像頭兇惡的小獅，拽她離了石碑，暴退過十丈之外，“噓。”
“那東西出來了。”
他說著令她毛骨悚然的話。
……
許安若等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有些哀怨，漢州御醫方才來過，嘆了聲再等些時日，這又苦了許姑娘的愁思，倒像極了未過門的娘子埋怨日子太長。
桌上擺着果盤，手裏端着的綠茶尚還溫熱，加上一本記事古籍，倒像極了她以前困頓的場景，慵懶地躺在沙發一腳，不那麼規整的弔帶睡衣，若把這茶水換作肥宅快樂水，她便是真真的夢回現實了。
說起來睡着的相師大人是真好看，膚表的裂紋已經被初生的新皮覆蓋，睫毛也那麼的長，簡直精緻到了她的心坎里，好在搭在他身上的不是塊白布……
可惜這個人出現在這片虛幻，也許是上天也看不慣她這般頹廢的活着了吧，讓她來這裏享受一番？
“許姑娘。”庭院裏與玉嬋公主說笑的顧二郎叼着桃花酥出現在眼前，還是那般啷噹模樣，渾不在意兄長是否無恙，想之前這二郎可是淚眼朦朧地抱着顧涼川。
“……”許姑娘端着茶水斜瞥他一眼，“你哥沒事了？還是說有了新歡？”
似笑非笑，這模樣顧長風倒是從暫住這裏的方姑娘臉上看到過，說的也不是什麼好話。
“走啦，我哥他每次大突破都這毛病。”說得倒挺洒脫，其實連他也不確定這次是否安然無恙。
“不去……”許安若才不要和他出去鬼混，隔壁的方姑娘可是虎視眈眈着呢。
……
雲鄴廢墟的深處，深紅色霧氣蔓延屍堆上，石碑上經文散着黯淡的紅光，破碎的裂紋深處有低啞的悲鳴，像是地獄裏送行的使者在歌唱。
“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做賊般躲在小沙彌身後的赫嵐探出半張臉來，“不會是綠毛怪物吧……”
小時候哥哥總是拿綠毛怪物嚇唬她，可現在那個哥哥自從他那個神經兮兮的神將師父去世之後越來越不會笑了。
當她這般想的時候那石碑里的東西就已經出來了，不是什麼滿身綠毛的妖怪，也不是猙獰的豺狼虎豹，那般扮相倒是驚艷到了她。
只見白衣帶着塵，頭上無發，眸子裏滿是厭倦，像極了自己身前這小沙彌。
“他也是沙彌嘛？”赫嵐問。
“尚已成年，他本該是比丘。”小沙彌聲音急促，“奈何已受妖氣污染，只稱得上妖。”
被點名為妖的東西雙手並起，念起了駁雜難入耳的經文。
赫嵐作為一國公主，她見過無數驚艷凡世的場景，聽過可剝離愁緒的樂曲，可縱使這般見地，卻還是被這眼前的詭異流光所震撼。
倒不是多悠然絕世，而是那光能同時蘊含至陰與至陽，將二者揉雜一體，淌着悲慟且喜悅的情思。
“退。”小沙彌如臨大敵，身體竟然已是千瘡百孔，透着虛幻的影。
“你怎麼了……”她知道這般局面是面前白衣怪妖的手筆，卻還是難以置信的問道。
“幫我守着法陣，我要收了他。”
多年來總是喜笑顏開的小沙彌突然認真了起來，身上破舊的袍衣被靈氣渲染的金光閃閃，腦袋后居然隱約亮起了光環。
威壓感突地從他身上鋪天蓋地的涌到整片墓地，藍色的幽光順着這方向，凈化了一切。
赫嵐順着這光亮，看到原本一切的人間地獄中，再沒有一具屍骸，再沒有粘稠轟臭的潰爛腐肉，取而代之的是泥土與荒廢的城池。
“守着什麼……”方在自言自語便又聽到地下幽冥啼叫。
數以百計的黑影從地下湧出，藉著月光辨得真身，仿若蝙蝠，卻生四足。
“別讓那東西碰到我，那東西能玷污這件袈裟。”沙彌這邊已然是絕對壓制，將白玉般的手臂踏至身下，一手扣在那怪妖光禿禿的頭顱上，嘴裏呢喃着與怪妖神似的詞句。
那些蝙蝠匯成了一柄尖銳的鋼槍，穿過飄飛的葉，帶着空氣破裂的嘶鳴。
赫嵐早已經沒了玩世不恭，拔劍，越起，揮斬一氣呵成，像極了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兄長。
被玉隕劃過的蝙蝠陣型瞬間瓦解，凄厲的聲音在耳邊瞬間炸響，神識被這般悲傷控制，禁不住失神，這一瞬，她看到滿城哭喊的百姓。
若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右腹傳來，她怕不是會丟了性命。
那尖銳的爪割破了她的皮膚，扯着傷口撕裂，若非她抬手斬去了扣在腰間的蝙蝠群，怕不是連臟器都被扯了去。
結了法印在傷口，溢血的程度得到了緩解，這般傷勢卻也是影響了她的施展，咆哮着侵蝕小沙彌的蝙蝠轉換了目標，把槍頭對向了她。
漫天的怨氣也彙集成了殺人的劍，霹靂聲與玉隕碰撞，這把兄長拼了命贏來的玉劍發起了光，劍中的靈醒了，聚着幾道虛幻的光束自由揮斬。
可還是有漏網之魚，近身的蝙蝠就要吞噬這即將凋零的生命。
“滾。”這時候耳邊突如其來的卻是那死板著臉的兄長的聲音，倒不是他來了，而是那道加持在她身上的守護被喚醒了。
樸實無華的白光從她身上炸開，一瞬吸收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了空曠的白，那些猙獰的妖物都在這一瞬湮滅。
……
等情人不成的離崖太子帶着止不住的憤怒衝破天際，眉宇間還有少許的慌亂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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