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他就不配活着
沈隨歡的心跳一停,眼睫毛輕輕地一顫。
她幾乎反應不過來。
他是……親她了嗎?
他的唇瓣那麼的柔軟,停留在她的額頭上,隔得這麼近,他溫熱的鼻息也從噴在了她的肌膚上。
灼熱的呼吸讓她的臉頰開始泛紅,心跳在停了片刻之後,跳得飛快,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
她回過神來,“故事?你說的是我們的故事嗎?”
她慢慢地抬起頭,以此拉開了和他的距離,眼神認真地看着他。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這個時候竟然覺得慕衍之的眼睛裏有濕潤的霧氣。
他的眉眼之間也縈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憂鬱和凝重。
“嗯,是我們的故事,是你的過去。”
他已經決定了,他要把他們的以前都告訴她。
就算她失去記憶了,就算她腦子不好了,但是她也有選擇的權利。
他雖然很想讓她這麼留在自己的身邊,但是他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他覺得啊,如果她知道了過去的一切真相,接受不了他,從而離開他的話。
這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她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那是她人生所經歷的一部分,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把那些過去掩埋。
沈隨歡其實是很好奇他們的過去的,至少她心底想着,他現在這麼好,那是不是他們的過去,也是充滿了甜蜜的?那些故事都是讓人高興的?
她是好奇的。
她也很想知道。
但是,慕衍之的眼神看上去卻很憂傷,她又開始懷疑。
她到底該不該說呢?
他到底是想說還是不想說呢?
“為什麼……你現在想到要說這個?”沈隨歡腦子不靈光,絞盡腦汁才扯出了這一句話。
慕衍之唇邊揚起來的笑容無力而蒼白,低啞地道:“想到了,就想說了。”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嗎?”
“我想。”沈隨歡打斷了他。
慕衍之沉默了下去,他緩和了一下情緒,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他唇瓣噙動,“那你就在這裏乖乖坐好。”
沈隨歡當真就像是一個小學生那樣坐好,等着他開始講故事了。
不,是講她。
她的臉上還有笑容的,因為她認定那些回憶都是高興而幸福的。
沒有人會拒絕快樂的回憶。
隨着漫長的沉默里在空氣里鋪開,慕衍之粗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起。
伴隨着他的聲音,在沈隨歡空白的腦海里,徐徐的展開了一幅畫面。
故事很長。
慕衍之從21點過,一直講到了23點多鐘。
不過是短暫的2個小時,讓慕衍之有一種錯覺,彷彿又把過去的一切重新經歷了一次。
他面色愈發的蒼白,嘴唇抿着,漆黑的眼睛裏,滿是空虛和死寂。
開始沈隨歡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越是聽到後面,沈隨歡幾乎有些懷疑。
他說的那個人,是他嗎?那些就是她的過去嗎?
沈隨歡難以置信地看着慕衍之,她的眼底都是震驚和駭然。
她覺得不可能。
慕衍之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
怎麼會呢?
這是聽完所有的故事之後,沈隨歡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
不可能!
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慕衍之怕不是假的吧?和現在的他,截然不同啊。
沈隨歡紅着眼睛,嘶啞地說了一句。
“是假的吧?”
“這就是我們的過去嗎?”
她的眼睛裏流出了淚,渾身的血液都凝結成了寒冰,五臟六腑也劇痛無比。
她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就是想編故事,讓我離開你?”
慕衍之沉默着和她對視,她還在他面前,他卻沒有力氣抬起手去靠近她,因為她乾澀臉頰上落下來的淚,早已經刺疼了他的雙眼。
他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好的,壞的。
不過很可笑,在沈隨歡在他身邊的那些年,他何曾對她好過呢?他如今講訴出來的,都是對她的不好,都是對她的狠,都是對她的無情。
他就沒有對她好過。
他說出了壓抑在心中所有的往事,並不覺得痛苦難過,也不怕沈隨歡會恨他。
反而,他還有一股如釋重負的釋然。
該知道的,都讓她知道了。
他就可以一個人,好好的去死了。
知道了這些,她應該就不會這麼害怕失去他了。
因為她失去的,只是一個從沒愛過她的慕衍之。
而不是現在的慕衍之。
他這麼以為著啊。
他的眼睛也很紅,胸腔緩慢地起伏着,雙肩也在無聲的顫抖,彷彿在宣洩出他內心崩潰的情緒。
其實。
他何嘗不想他在編故事騙她呢?
這些不是故事,這都是真的。
他就是做了那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他就是做了啊。
她不相信?
她怎麼能不相信呢?他曾經把全世界的惡意都施加在了她的身上。
她為什麼還要覺得那不可能呢?
慕衍之的眼神很黯然,好似已經成了一幅黑白畫面,眼底再也不會有色彩。
他其實想過她聽完這些,她可能會有很多的反應。
比如,哭着問他這是不是真的?又比如,用很憎恨的目光看着他。
他想到了很多的可能,但是唯獨沒想到的這一種。
她在為他開脫。
她說這不可能。
她認為現在的他,不可能在以前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
她說不可能!
“你說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編故事?這個故事不是真的對不對?不是你和我,不是我們……”沈隨歡眼前天旋地轉,眼淚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打濕了她一張臉龐。
她是在做夢吧。
她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慕衍之慢慢地閉上眼睛,下顎緊繃著,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對不起。”
“就算我現在對你如何好,就算我知道錯了,就算我想拿所有的一切來彌補你。但是曾經我對你的傷害,我讓你失去過的孩子,我讓你得了子宮癌,這些都是我贖不了的罪孽。”
“沈隨歡啊……現在的我,以前的我,都是我。”
“我比你還想要希望這不是真的。”慕衍之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漆黑如墨的丹鳳眼裏,此時好似埋葬着一種灰敗和絕望。
他的神色,悲涼而空洞。
他這種人,十惡不赦。
就算他為她試藥,這又如何呢?她還是這麼生不如死的活着。
他就不配繼續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