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曲（中篇） 第十七章 機械心（下）
萊恩，不落城地下幫派的頭目，最有可能吞併其他勢力的一個極有野心的男人，他的臉上有一道極深的傷疤，也有人叫他“疤臉”，據說那是他和一隻失落生物拚命時被抓傷的，但同時那隻怪物也被他擰斷了脖子。
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回事沒有人知道，但人們確實都很害怕這個殘暴而無情的男人，他的的確確會擰斷與他作對的人的脖子，甚至為了加深臨死者的恐懼，還要將他的親屬們先行處決，繼而再到這個人。
蘭尼來到房間門口時，正聽得萊恩在大發雷霆：
“花憐泉那個不男不女的賤人！”
“他自己把瓏秀區的生意都壟斷了，現在還要伸手到我的星河區，今早有一個‘藥房’被炸了，簡直是不知好歹！外星垃圾！”
“主人。”蘭尼進來沖萊恩行了個禮，瞥了一眼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他是萊恩老大的弟弟希德，幫派的二把手，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啪——”
萊恩將一沓資料扔在了蘭尼面前，“把這個男人給我解決了。”
“是。”他拿起了資料，看了看裏面夾雜着的偷拍照片，任務目標是個衣着華麗的男人，身形瘦削，長得像個狐狸，年紀看起來倒不大，“我立刻去辦。”
他挑選了歸雲府附近的一座高樓，幾乎是24小時不間斷地盯着那個叫“花憐泉”的男人。
在這家火爆的餐廳最高層，便是花憐泉的私人區域，對於蘭尼來說想要進到這樣的地方去十分容易，他將自己偽裝成是外來客人的核心繫統，一下便連接進了歸雲府的公共網絡，之後又黑進了他的阿爾法安保系統並進行了隱匿，悄無聲息地就成為了這棟樓的一部分。
隨後的一天，他決定行動，首先確認了一下時間：22時28分36秒，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花憐泉是個很遵循時間的人，這個點他應該要睡了，果然沒多久，蘭尼就收到了睡眠模式開啟的信息接着就是主人進入睡眠儀的信息，隨即他便進入了已經結束營業的歸雲府。
因為早已和安保系統連為一體，那些在忙碌的智能設備以及仿生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他輕而易舉地繞過了大廳，直接來到了私人電梯門，坐上了直升電梯來到了頂樓。
門開了，聲音提示已經被蘭尼進來時就關閉了。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熏香，整個空間都是古香古色的，迎面的屏風上用全息投影放映着一些小人與動物在古街上互動的畫面，走進前廳，都是一些中式高科技傢具，些許綠植養在台柜上，開出了幾朵潔白的花，高雅而不俗，這似乎是最近剛推出的月亮花，據說一年四季會開兩次，蘭尼不知為何想到了小玉，心想不如一會結果了花憐泉，順便把它帶走吧。
“喵嗚？”一隻毛茸茸的陰陽眼波斯貓出現在了蘭尼面前，它一身雪白，顯得十分高貴。
這是活物嗎？還是機械？
他用歸雲府的系統掃描着，沒發現任何寵物插件，看來這是只活貓，於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摸了摸它，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小生命都能過得如此舒服，隨即用手指里伸出的麻醉針扎暈了這隻貓咪。
蘭尼起身，再次確認了一遍花憐泉所在的睡房確實處於睡眠模式中，還有睡眠儀也確實在運作，這才貓着腰慢慢摸進了那間屋子，只見屋內昏暗，只有淡紅色的地燈亮着，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躺着的人形。
他繼續保持身形，慢慢接近了那雕花架子床，到了床邊，終於看清了那人，近距離打量確認了一番。
這是一個有着黑色長發，皮膚白皙，穿着綉有雲紋睡袍的東方人，他頭上戴着睡眠儀，似乎已經陷入了超感的舒緩夢境中，這時候蘭尼只要聲響不大都不會吵醒他。
他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伸出了一根沾有毒液的機械刺針，之後便快速地將之戳進熟睡者的脖頸中，不一會毒素便從那處蔓延開來，像黑色的藤蔓在快速攀爬一般。
花憐泉的嘴就在這時開始變紫，他下意識地大口喘氣起來，猛地睜開了雙眼，雙手緊抓着自己的脖子，發出最後的聲響，“啊......啊......你......”
那雙漂亮的眼睛充斥着血絲，惡狠狠地瞪着蘭尼，然而卻沒有任何用，不一會兒他便停止了掙扎，雙眼也逐漸失去了準星，修長的手像脫線的風箏，最終垂落到了床沿。
看着死去的花憐泉，蘭尼隱匿到了黑暗中，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然而第二天，萊恩卻一棍子打在了蘭尼的身上，“我怎麼會買了你這個廢物？”
他毫無防備地摔趴在地上，雖然不痛，但扔能感覺到自己的受損程度不輕，藍色的緩衝液滑膩膩地流了出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當頭一棍，萊恩老大應該是氣急了。
蘭尼吃力地翻起眼睛看向了全息屏，熒幕上是接受實況採訪時一臉笑意的花憐泉，他表示要為不落城的禁毒事業做出更多的貢獻，隨即又關停了一家萊恩的“藥房”。
他還活着，甚至可以說活得很好，活蹦亂跳的。
“老大，我看這廢物機械人指不定是哪出問題了，回頭去殺人還把我們暴露了就不好了，不如把它報廢了，然後重新雇個專業的殺手吧。”小弟向萊恩提議道。
“不行，你們不能把他扔掉，蘭尼哥哥會死在外面的。”是小玉，她從那間屋子跑了出來，“萊恩叔叔，求求你了。”
“小寶貝，你怎麼跑出來了？”萊恩看到了小玉，收斂了些許狠毒，一把將她抱在自己懷裏，沒讓其接觸到被打出藍色緩衝液的蘭尼，“人做錯了事就要懲罰，更何況是機器呢？”
“可是他真的會死......”
“不，只有人會死，機器是永生的，所以如果人類連他們都駕馭不了，那麼......”萊恩貼近了小玉的耳朵，“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接着他抱着小玉便去了屋內，向幾個小弟眼神示意了下，“清理清理吧。”
對於一個機器來說，也許被裝在箱子裏扔到垃圾桶是最後的歸宿，但對於蘭尼，那樣的結局未免太安逸了些。
他被幾個幫派小混混大卸八塊，有用的部分賣了換酒喝，沒用的部分就粉碎了，或許該慶幸負責網絡消除的處理者是個獃子，他只是刪除了蘭尼在組織時的線上痕迹。
這樣也讓他馬上脫離了控制。
花憐泉的安保系統，蘭尼在這又復活了，只是沒有實體。
他不慌不忙地尋找着可以接入的物件，好在歸雲府內很多智能設備、仿生人，想找個好用的身體應該不難，最終，他選擇了一個清潔工仿生人，可當他連接成功時，正對上帶着一臉玩味的花憐泉。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仿生人。”
他披着一件仙鶴的袍子坐在雕花木椅上，幾縷長發梳成小辮掛着紅色的珠子垂落胸前，一雙淺褐色的丹鳳眼半寐着，忽的眼前水汽朦朧，那粉玉般的手指撥弄着白瓷碗蓋，茶香四溢，似是紅茶。
“你很厲害，不論是那一天亦或是今天這麼輕鬆就進來了。不過，我這麼說的意思也不是要為難你，可能你對我了解不深，我不是個計較的人，對於你這樣出色的機器，我很有興趣。”他笑着飲了口茶，頓了頓，確實不像是想要發難，“我看你這次不是來刺殺，既然如此，要跟着我做事么？我這待遇挺好的。”
蘭尼坐起，並未回應，他思索了片刻，“你還是有話直說吧，發現了我卻又沒立刻處理掉，不就是想知道些什麼嗎？”
“行吧，那我就直接問了，萊恩的上家是誰？”花憐泉似是更喜。
“據我所知萊恩便是最大的了，談不上上家，只有合作者。”
“那我換個問法。”花憐泉放下了蓋碗，走近了些蹲下和蘭尼平視，笑意更濃，“萊恩的‘葯’都是哪來的，工廠在哪？”
“實話告訴你吧，我只是他處理敵人的工具，並不負責‘葯’的一塊。”
“也是。”花憐泉若有所思，轉身從柜子裏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充能槍，“那現在又回到我們的老問題了，是走是留？”
蘭尼並不怕死，無疑是再也沒有意識罷了，但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跟着你可以，但我有個要求，在萊恩那還有個小姑娘，大概十歲左右，名字叫小玉，你要想辦法把她也弄出來。”
“小玉？一個小姑娘有那麼重要嗎？”
“她在那裏遲早會出事的！”蘭尼幾乎脫口而出，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反常。
仿生人也會產生超出模擬限度的情感嗎？
花憐泉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一般站起身來，俯視着蘭尼又是玩味一笑，“我可以收留你們，不過帶出來的事，我想你自己一個人就挺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