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傷極

第四十七章 傷極

十五將煎好的葯,送到溫玉言手中。

溫玉言將苦澀的葯一飲而盡,然後將碗還給十五,又虛弱的問,“剛剛阿卓來說了什麼?”

“就,一些府中的事情,王爺你還是好好歇息,不要為那些事情操心了,有我在。”十五心虛的說了句。

溫玉言點頭,重新躺回到了榻上。

十五替他掖好被角。

後來司徒流螢是日日來,十五便次次用這個借口將她拒之門外,只是某日還是被溫玉言發現了。

“流螢來了,為何不告訴我?”溫玉言質問。

十五啞口無言,羞愧的低下頭,她承認,她藏了私心。

溫玉言有些生氣,拖着才大病初癒的身體,就去見司徒流螢。

司徒流螢本來就要走了,剛好溫玉言趕來叫住了她。

“小哭包?”司徒流螢走到他面前,“你不是還生着病嗎,怎麼就出來了?”

小蘿回去告訴她,溫玉言等她等的倒在雪地,她的心裏就一隻愧疚不已,她真不知道那日城外的風雪會那麼大,也都怪楚瀟然一時亂了她的思緒。

“我已經好多了。”溫玉言有氣無力的說,努力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不適,問,“我們什麼時候再走?”

“小哭包,我不走了。”司徒流螢抱歉道,“那日之言,其實都是我的氣話,我氣楚瀟然老和長孫霏霏在一起,但後來他都跟我解釋清楚了。”

原來,那次楚瀟然之所以和長孫霏霏在一起,是因為楚瀟然要藉著為長孫霏霏看畫的名義,進入後宮來看望她的,可惜他費盡心思,卻被她給誤會了。

楚夫人去看望她,也是楚瀟然求着去的,因為擔心她落人口舌,他不方便私自去見她,便只能托自己的母親。

他不說,她都不知道,為了娶自己,楚瀟然默默做了那麼的努力,可自己卻猜忌不信任他,思及此,司徒流螢就感覺內疚,但現在她面對溫玉言,更加慚愧。

她又一次失約了……

“對不起,小哭包,是我太不穩重,太幼稚了。”司徒流螢道歉。

十五走來冷笑,“所以,這就是您,一次次失約的理由嗎?將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很好玩兒嗎?”

“十五,閉嘴。”溫玉言沒想到,她忽然出現,出現制止。

可十五不管不顧的說,“您知道王爺為了您,都已經打算放棄了所有嗎?您怎麼能夠這麼對待他的一片真心!”

“十五,你退下。”溫玉言冷言。

十五不肯走,犟道,“王爺。”

“退下!!”

溫玉言厲聲呵斥。

十五閉上了嘴,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他甚少會對她訓斥,細細數來,每一次訓斥,好像都是因為司徒流螢。

就算那個人如此的傷他,可他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維護她。

她原以為經歷了上次太子中毒一事,在他的心裏她是重要的,或許她的確是重要的,可遠不及司徒流螢。

就像那一次落水,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司徒流螢,而不是她。

或許,她早該明白的。

溫玉言緩緩看向她,她的眼神滿是難過,最後變成了深深的失望。

她沒再說什麼,轉身落寞的離開。

“一,一片真心?”司徒流螢後知後覺,難以置信。

溫玉言不再相瞞,坦言,“流螢,我,我喜歡你。”

“怎,怎麼可能?”司徒流螢震驚。

溫玉言道,“流螢,不要嫁給楚瀟然好不好?他就是個紈絝子弟,只會讓你難過,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跟我走吧,離開這裏,我願意和你在一起的。”溫玉言推心置腹的說。

司徒流螢搖了搖頭,忽問,“小哭包,你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是喜歡?你要明白,願意和想要,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意義。”

我願意同你在一起。

我想要同你在一起。

不都是同一個意思嗎?都是要和她在一起啊?

溫玉言一時間忽然迷惑。

司徒流螢又說,“喜歡和愛,更是不同的感覺。”

“有何不同?”溫玉言更加迷茫,喜歡和愛自古不都是同一種意思嗎,為何又不一樣?

司徒流螢解釋,“就像我對你,是喜歡,而我對楚瀟然,是愛。”

溫玉言還是不明白。

“愛和喜歡,是世間最難懂的東西,但有時候它又很簡單,當你的心之所愛出現時,你就會明白了。”司徒流螢語重心長道,又寬慰溫玉言,“小哭包,謝謝的你喜歡,以及你所做的一切,但我一直只是將你看作,我此生最重要的摯友,楚瀟然有時候確實叫我很難過,但他也是這世上唯一能夠叫最開心的人。也只有他才能給我幸福的感覺,所以我這樣說,你能夠明白嗎?”

原來,她是不喜歡他的,他還以為她心中會有他。

流螢很好,她從來都不會輕視自己,但也不會看重自己,她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他錯把她的憐憫當成了喜歡……

溫玉言沉默了片刻,誠心誠意的緩緩同她說,“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如果楚瀟然能夠帶給你幸福,讓你開心快樂,我想我願意……祝福你們。”

“那我們還繼續做,彼此的摯友好嗎?不摻雜任何的兒女情長,只是像兒時那樣的摯友。”

司徒流螢像小時候一樣,伸出小拇指,要與他拉鉤。

看着她豁達瀟洒的樣子,溫玉言也忽然覺得,自己何必再揪着過往不放,很快她就會有自己全新的人生。

人的一生,不就是迎接新人,告別故人嗎?

溫玉言笑了笑,拉上了她的“勾”,道,“好。”

“希望你能早日明白喜歡和愛,想要和願意的區別,早日遇到那個真正的心之所愛。”司徒流螢竭誠道。

溫玉言點頭……

流螢走後,溫玉言回到房中,卻難以入眠,方才十五的眼神歷歷在目,他從未從她的眼中,見過那樣的目光,他不由有些擔心了起來。

溫玉言又前往了她的房間,可這次她沒有在房間中。

他看了下她的東西,發現在他贈予他的那支筆下,壓着本用廢紙做成的草紙。

溫玉言取出,緩緩打開,上面竟寫的都是關於他的喜惡。

王爺喜歡安靜,喜歡流螢姑娘。

王爺不喜歡臟,也不喜歡十五。

本中還夾了張小紙,打開一看,原是幅他的小像,旁邊用簪花小楷寫着: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溫玉言嘆了一氣,將東西好好的放了回去,又在府中其他地方尋人,可依舊沒有尋到。

不會是又跑出去喝酒了吧?

溫玉言擔心她會像上次一樣,喝的人事不省,於是便出府去找人。

好在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十五,她目光獃滯,黯然神傷的走在街上,身邊發生了什麼全然不顧,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溫玉言打算叫住她,可她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原來,是長孫霏霏出現在了前方。

赤林一手為長孫霏霏撐着傘,一手持着劍。

長孫霏霏穿着一襲紫衣,手中拿着暖爐,暖爐外套着布袋,上面綉着精緻的花紋,兩邊手伸進去的地方,還帶着白色的絨毛,看起來很暖和,同她凍的青紫的手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立於赤林傘下,對十五淺淺一笑,說,“十五姑娘,好久不見。”

十五福了個身,道“奴婢見過郡主。”

“不知十五姑娘,可願隨我前往雨竹軒,一坐?”長孫霏霏邀請於她。

十五心生警惕,委婉回絕,“謝郡主好意,只是奴婢還有要事在身後,恕不能奉陪。”

說著,她打算走,可路過赤林時,赤林忽伸手,十五目光緩緩朝下看去,小腹處一把劍橫於前。

赤林沒有看,但卻依舊看得到,他眼神中凌厲,他語氣冰冷的似警告般,對十五說,“郡主相邀,還請姑娘識相些。”

他大拇指抵着劍柄,慢慢向上推,危險的劍光乍泄,如同北風的肅殺。

“既然郡主盛情難卻,那奴婢恭敬不如從命。”十五改口,看向長孫霏霏假笑道。

長孫霏霏更是笑裏藏刀,向她言,“請。”

十五跟着她前去。

溫玉言瞧出事態不對,選擇先暗中跟去查看。

長孫霏霏帶着十五上了樓,然後她倒了杯茶推到對面的十五面前,說,“聽聞十五姑娘善茶,也不知此茶入不入得姑娘的眼。”

“郡主說笑了。”十五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謙遜的說。

長孫霏霏看着她,不緊不慢言,“姑娘的臉色不太好啊,像是剛哭過似的,很難想像,究竟是何事,叫一個在皇後娘娘和薛罡大人的雙重威懾下,都能鎮定自若巧舌如簧的人為之落淚。”

母后?

窗外竊聽的溫玉言,腦中紛亂,心中起疑,難道在開堂對峙前,母后還私見過十五?

“人有七情六慾,奴婢不過也是個普通女子,自然也會有難過惆悵之時。”十五岔開話題,反問,“不知郡主邀奴婢前來所為何事?不會僅僅是為了讓奴婢品一杯茶水吧?”

“如果我說,是呢?”長孫霏霏輕笑,言,“我長孫霏霏在這皇城中,還從未對旁的女子有過欽佩,她們要麼比我聰明卻沒我貌美,要麼比我貌美卻無我聰明,而你是唯一,一個。”

“我很欽佩你,也很替你感到惋惜。”長孫霏霏眼神中,透着對她的同情,彷彿真的很誠心的說,“以姑娘的才智,屈居於永安王府那種地方,實在是太過大材小用,倘若姑娘願隨我,我會給你意想不到的名利與地位。”

溫玉言算是聽明白了,長孫霏霏彎彎繞繞說了那麼多,其實是想要招納十五入她麾下。

不知為何想到十五要離開王府,他的心裏竟一時感到焦急。

溫玉言手放在了門上,本欲推門而入,卻又聽聞長孫霏霏說,“你可別說,你無欲無求。”

“為何不能?”十五道。

她含着笑,語氣慵懶,言,“無欲無求,不過是有些人,為自己的無能所找的說辭罷了,而有些是已經得到了自己所要的,才會說什麼無欲無求。這世間有能力者,沒有一個是無欲無求的,自然也包括你。”

溫玉言一愣,他不得不承認,如果十五跟着長孫霏霏,確實要比跟着自己更有前程,自己能夠給她的,不過只是個不入流的掌事。

放在門上的手,漸漸滑了下去……

“郡主所言極是,我的確有所求,但並非名利與地位,以及我從未覺得在王府,是屈居。”十五開口明確的謝言,“奴婢很榮幸能夠得到郡主的賞識,可王府是奴婢的選擇,在居於何處這點上,奴婢向來隨心,不隨他意。”

“你的所求是什麼?”長孫霏霏意味深長道,“永安王嗎?”

看到十五明顯一怔。

長孫霏霏輕笑一聲,故意說,“也不知道自己千辛萬苦,為心上人做的香包,最後卻掛在了另一個女子身上是何感覺,我想哪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香包?

溫玉言想起,這才後知後覺,原來那個香包存是這個意思,……

十五垂下眸,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回縮,攥成了一個拳頭。

見她沉默,長孫霏霏知道自己,終於戳中了她的心。

“十五姑娘。”長孫霏霏乘勝追擊說,“你既然不願隨我,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不過,我們可以聯手。”

“聯手?”十五不解其意。

長孫霏霏湊近她,說,“我們可以聯手,一起除掉司徒流螢,這樣你得你的永安王,我得我的楚蕭然。”

溫玉言一驚,頓時恍然大悟,之前十五說過,有人因為楚瀟然在對付流螢,所以那個居然是長孫霏霏!

“多謝郡主好意,但恕奴婢不能苟同。”十五遲疑了一下,毅然拒絕道。

“你確定要拒絕我?”長孫霏霏不解,又篤定言,“十五,你會後悔的,有她在一日,你的永安王就永遠不會多看你一眼。”

冬日的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兩縷髮絲時時飄在十五的臉上,她苦澀一笑,說,“奴婢幼時承蒙母親教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世間最不可勉強的便是情,它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產生,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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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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