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漠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漠北

溫玉言攥緊了手中的信,怒火衝天道,“傳我旨領,立刻全城搜捕,絕地三尺,也要把沈輕舟找出來!”

沈輕舟原本要出城,卻見城門已關,並有大量兵在排查什麼。

她猜,應是溫玉言發現自己,已經逃了的事情,他的動作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快些。

正當她躲在巷中,還在思考該如何出去時,突然有人拿着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只聞到一股極香的味道,瞬間眼前一黑。

待她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身在一間房中。

沈輕舟立刻從榻上下來,想打開門,卻發現門已鎖住,她又去推窗,窗子也被封。

雖然她不知現在究竟身處何地,但她料定這應該不是溫玉言所為。

沈輕舟拿起桌上的杯盞,將其丟在地上雜碎,然後蹲下將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拿了起來,其他的則踢到了床下。

她在桌邊靜候了許久,這才聽到門外的響動,袖中的手悄悄將茶盞碎片攥緊了些,眼中滿是警惕。

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人,居然是龍承胤!

沈輕舟心中暗自一驚。

“遇樂郡主,您醒了。”龍承胤還算禮貌的說,“在下九州太子龍承胤,見過遇樂郡主。”

“殿下費盡心機,將我關於此地,究竟有何意圖?”沈輕舟起身戒備的看着他。

“郡主莫怕。”龍承胤在她對面坐下道,“在下對郡主並無惡意,相反我很同情郡主。”

“同情?”沈輕舟坐下,冷笑言,“我有什麼好同情的。”

龍承胤道,“郡主的遭遇其實,我已聽聞,令尊的事迹在下自幼便聽人說起,說實話當世能夠真正配上英雄二字的,唯沈酬勤沈將軍,只可惜沒想到義薄雲天的沈將軍,最後卻是落得個如此境地,在下不由惋惜,也為郡主感到痛心,郡主生得如此花容,又柳絮才高,本應錦衣玉食,現在卻要顛沛流離,淪為他國階下囚,實在可惜。”

“多謝殿下關心,但您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將我困於此地,究竟意欲何為?”沈輕舟疑問。

“遇樂郡主,您誤會了,在下並沒有想要困你。”

“這還不算困?”

“非常時期,我只能這樣,否則遇樂郡主又怎會肯,這樣坐在我面前同我交談呢?”龍承胤不緊不慢的說,“您的事我也有些耳聞,一個女子居然會排兵佈陣,倒真叫在下刮目相看,在下將您帶到此處,其實就是想同你交個朋友。”

“只怕沒有交朋友這麼簡單吧……”沈輕舟冷笑道。

龍承胤見她看破了自己,也就不在拐彎抹角,直言,“當真是什麼事,也瞞不過遇樂郡主啊,沒錯,我確實還有別的目的。”

“是什麼?”沈輕舟問。

“佈防圖。”龍承胤道,“我知,你的身上有漠北佈防圖,我更知,你想要復仇,但你沒有兵馬,如果郡主願將佈防圖,獻給九州,我們九州也願助郡主一臂之力。”

“所以,你想和我合作?”

“是。”龍承胤勸說她,“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滋味不好受吧,其實我很欣賞郡主的才能,如果你願獻出佈防圖,我可以向你承諾,不僅助你報得血仇,以後也會給予你名譽和地位。”

“我憑什麼相信你,倘若我把佈防圖給你,你食言了怎麼辦?”沈輕舟質疑。

龍承胤從身上拿出一塊帶血的玉佩,推到她的面前,言,“這就是我們九州的誠意。”

沈輕舟認出,這是蕭帝的配飾。

“蕭帝,是你們的刺殺的?”沈輕舟問。

“是。”龍承胤道,“要不是那蕭定謀太難對付,我想我們可能都已為你報了血仇。”

“所以,郡主意下如何?”龍承胤身子微微前傾追問,“郡主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場合作,對你而言利究竟有多大。”

沈輕舟垂眸,沉思了起來,雖然九州是漠北的敵人,但蕭定謀是她的敵人,權術曰,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同他們合作,自己的確能夠獲得非常大的利益。

有了九州的兵馬,她就不用讓楓歌城的人涉險,對付蕭定謀也將會變得輕而易舉。

可是如果這樣,那她就真的成為了,通敵叛國之人,成為了漠北的千古罪人。

但是她又不由想起往事種種,沈家上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誠,可結果只因那莫須有的功高震主,而被蕭家無情背叛和拋棄。

父親慘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心間的那一道傷口,又被活生生的撕裂開來,怨與恨猶如洪水猛獸般吞噬其四肢百骸。

“好,我答應你!”沈輕舟抬眼,同他道。

是國先叛她棄她,那麼她又去守着它做什麼!

“但是,我現在給不了你,佈防圖眼下並不在我身上,我需要去取。”沈輕舟道,“所以你得先幫我離開這裏。”

龍承胤輕描淡寫言,“此事便就交給在下吧。”

“你有法子出去?”沈輕舟質疑。

龍承胤笑道,“當然,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你現在出門看看。”

沈輕舟起身,走出了房間,才發現自己竟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而且此地有些眼熟。

她驀然想起,這不就是清關城嗎!

清關城,曾經是漠北境地,兒時父親曾帶她來過此地,但是九年前漠北將此地給了九州,希望九州能夠停止進攻漠北,但也只是息了余后三年的戰火。

“遇樂郡主,這些日,你歇着,待你歇好了,我便派人護送你去取佈防圖。”龍承胤走到她身邊道。

沈輕舟回過身點頭。

“還是沒有尋到人嗎?”溫玉言問向面前的官兵。

官兵跪下道,“屬下無用。”

“罷了,下去。”溫玉言閉上了眼睛,忍着內心的怒火。

官兵趕緊識趣的退下。

走後,楚瀟然便又走了過來,同他說,“陛下,我剛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

“什麼。”溫玉言問。

楚瀟然走近他,謹慎的說,“原來蕭定謀那麼想抓到沈輕舟,是因為她盜取了漠北佈防圖。”

溫玉言頓時睜開了雙眼。

沈輕舟走下了樓,來到了外面,清關城同曾經已大不相同,處處都是九州的官兵,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軍事塞地,還記得曾經這裏,也還是一處充滿煙火的地方。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只見一處高架上,吊著幾個人,那些人衣衫襤褸,全身血肉模糊,血順着潰爛的腳尖往下滴。

可是她認出,這是漠北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沈輕舟問向旁邊的一官兵。

官兵輕描淡寫的說,“就是這幾個奴隸,想逃跑而已,將軍命我們把他們掛起來,以示懲戒罷了。”

沈輕舟知道,城一旦獻出,那麼人和物則會全歸敵軍所有,而那些沒能來得及逃離的人,就只能淪為敵軍的奴隸。

“其他奴隸都在何處?”沈輕舟問起。

士兵給她指了一下。

沈輕舟前往,還未走近便聽到一聲聲兇狠的罵聲,走近后,只見他們一個個瘦的皮包骨,卻還幹着最臟最累的活,其中一個老人背着石塊不慎摔倒,馬上就又三四個官兵上去,對其一頓拳打腳踢,老人蜷縮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但是他們卻絲毫不手軟。

“住手!”沈輕舟實在看不下去,衝上前道,“她這麼大年紀了,就不能放她一馬嗎?”

“喲,何處來的美人兒。”一個官兵見她,當即色眯眯想出手調戲。

好在另一個官兵拉住了他,說,“不可!這位是殿下的貴客。”

那人同沈輕舟道,“奴隸只有打了,才會更加聽話。”

“可你們把她打死了怎麼辦?”沈輕舟質問。

那些人不屑一笑,輕飄飄的說,“死了就死了唄,一個奴隸而已。”

這時,她又聽到了一陣歡笑聲,回頭看去,只見幾個衣衫不整的男子,走出營帳,隨後他們從帳中拖出個不着寸縷的女子,那女子瞪着雙眼,嘴角流着血。

沈輕舟悄悄跟了過去,只見他們將女子隨手丟入了遠處的一個坑中,然後有說有笑的離開。

待他們走遠后,沈輕舟上前一瞧,頓時癱坐在了地上。

裏頭居然是一坑屍體!

而且大部分,都是赤身裸體的女子,身上處處傷痕,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好像是用鐵器或者匕首刻出燙出的,生前都是受過極其殘忍的凌虐,可怕的是其中一些屍體,看起來連八歲都不到。

沈輕舟原以為,那些流落於天盛的流民,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那些沒來得及離開的人,更慘……

次日,沈輕舟動身去取來佈防圖,龍承胤派了幾名高手護送她,但沈輕舟明白這些人與其說護送,倒不如說是監視。

經過幾日的奔波,沈輕舟終於來到了,藏佈防圖的地方。

取了佈防圖后,沈輕舟便快馬加鞭的趕回去。

沈輕舟來到了龍承胤的營帳,龍承胤笑道,“遇樂郡主辦事果真神速,難怪蕭定謀會那麼容不下你。”

“佈防圖在此。”沈輕舟舉了起來。

龍承胤笑了笑,欲伸手拿,但沈輕舟卻又一避。

龍承胤不解,問,“郡主,這是何意?”

“我可以把佈防圖給你,但是我還想再加一個條件。”沈輕舟道。

龍承胤言,“什麼條件?”

“在此前,你先放了城中所有百姓,而且我要親自看他們離開,這樣我才會給你。”沈輕舟道。

龍承胤一笑,無所謂的說,“我還當是什麼呢,原來只是這個,可以。”

於是他命了人,將所有子民都放出了城。

沈輕舟立於城牆之上,看着他們一行人緩緩走出了城門。

但他們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身都望向沈輕舟,然後齊齊朝她跪下叩首,這才逐漸離開。

看着眼前朝自己所叩首的人們,她的內心無比沉重。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都做了,郡主眼下是否可兌現承諾?”龍承胤負手而立同她道。

沈輕舟從袖中拿出了佈防圖交給了他。

龍承胤接過,打開一看,滿意一笑。

“明日,你便隨我回九州,面見我父皇,一同商討日後的起兵一事。”

沈輕舟看着那些遠處的人,點頭淡淡道了句,“好。”

天色漸漸入夜,沈輕舟卻孤身來到了屍坑邊。

望着那些慘死的人們,她心中難受不已,戰爭明明是兩國君王所發,可是為此犧牲的卻是百姓,她們沒有享受君王的無憂生活,卻要替其君王承受苦難。

沈輕舟覺得自己活的已經很是艱難,但她沒想到這些被別國侵佔的城中人,活的更艱難。

在這些人眼中,他們就如同豬狗牲畜一般,只是他們獲得勝利的戰利品。

可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會痛,會難過,也有自己所愛,所親之人,也有家……

沈輕舟將手中的火把,拋入了屍坑之中,因為事先灑了酒的緣故,火瞬間就燃滿了整個坑中。

明亮的大火,照亮了沈輕舟的臉,淚從眼眶直直的從面頰滑落。

明明火是燙的,可現在的她,只感覺無比冰冷,她盯着火中被燃燒的屍首,這一刻她才徹底明白,原來父親一生所忠的,並非那朝堂之上的蕭帝,而是山河無恙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火紛擾!

龍承胤打開佈防圖,本想好好再看看,結果卻發現紙上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張空紙。

他不明白,明明白日裏還有,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龍承胤怒氣沖沖的闖入沈輕舟的房間,發現人早已沒了影,軍中還丟失了一匹快馬。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沈輕舟給耍了。

“沈輕舟!!”

龍承胤頃刻怒火中燒,一拳打穿了身邊的桌子。

沈輕舟將手中的真正的佈防圖,放入了懷中,然後翻身上馬藉著月色飛奔而去。

想起曾經百姓對自己的關照,她明白了,棄她的是蕭家,不是漠北,她恨的也只是蕭家,而不是漠北,蕭家是蕭家,漠北是漠北。

她依舊深愛於漠北,忠誠於她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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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權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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