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陰陟狠人 吐露心聲
典風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應對二人的問答,不卑不亢,這倒令顓頊對他另眼相看,眼前之人絕不是個甘於隱忍的閑散貴胄。
“來,嘗嘗南邊來的新鮮魚貨。”七皇子殷勤地未二人夾菜。忽然宴席中飛過一隻蒼蠅,飛繞數圈,七皇子輕拍木桌,面前酒杯彈起,略略傾斜間,飛出一滴酒水來,在空中形成一道氣勁,“嗖”地一聲直將那蒼蠅生生釘在了那木窗之中,渾厚內力叫人目瞪口呆。
許是見了顓頊二人驚訝之情,他忙笑笑說,“我是粗略知曉些功夫的,但是無心與人爭強鬥狠。我亦學過一些佈陣之法,奈何無用武之地。”
“七皇子好內力,康回自愧不如啊,百招之內必敗於你手。”康回這會已經喝了不少,說話已經開始口齒不清。
“我這兄弟已經開始醉了,今日也叨擾許久了,該告辭了。”顓頊趁勢抓着康回衣袖,二人向七皇子行了禮便要往外出。
“要不,我讓下人們送你們回驛站吧?”七皇子微笑着說道。
“不用了,幾步之遙,七皇子還是早些休息吧。”客套了幾句顓頊便扶着康回往驛站的方向走去。
夜間這城很靜,頗有些缺月掛疏桐的感覺,偶有些露珠倒懸,幾隻黑鴉站在枝頭,老槐樹下閃出一黑衣之人。顓頊藉著月光悄然湊上,面前之人正是韓端陽。
“少主。”韓端陽依然一副冷冷的表情,多一個字都沒有。
“國師,這麼晚了,您是在等人嗎?”顓頊欠身答禮。
“正是。”
“不知……”康回突然一陣冷汗,酒醒了七八分。
“此處靜謐,無人打擾,挺好。”韓端陽靠定槐樹站住,面向顓頊二人,“我來是講個故事給二位聽,不知二位可有興緻?”
“哦……國師請便。”顓頊找到一處石凳將康回扶好。
“二十六年前,南方出了一位至強者,此人通過不斷地征伐,以一己之力將搖搖欲墜的窮桑國帶到了強國之列。”韓端陽清了清嗓子。
窮桑國吞併了四畢國的大半領土,四畢國君被迫出逃外邦,臨走前將國家大事交予當時的聖女(公主)手中,這位公主帶領着族人一路拼殺,收復失地,可是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已是強弩之末,很快便被那位強者追上,皇族被屠戮殆盡,聖女在一位年輕護衛的保護下跳崖逃生……
“你說的那位強者就是唐公吧?”顓頊問道。
“不錯,唐公當年確實很強,在諸部征伐之中鮮有對手,獨一檔的存在,他率領的皇家直屬軍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韓端陽扯開外衣,露出胸口的駭人傷痕,那傷痕從前胸到肚臍,足有三十公分長,甚是恐怖。
“你就是那個侍衛!!”康回哇的一口,吐了出來,他可能真的喝多了,一會清醒一會醉的。
“不錯,當時我和聖女一起跌落懸崖,公主傷了肋骨,腿骨,情況堪憂,我則是被懸崖間的樹枝擋住,卸去了大半力,所以傷勢較輕。”
“那後來呢?”
“後來,我背着聖女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才躲過了追兵的搜查。”他冷峻的面龐上閃過了幾滴晶瑩的淚,趁着夜色滑落,滴在了面前的土地上。
後來為了躲避窮桑國的追殺,我們便來到了東邊的白虎部,國君收留了我們,三個月後,在一次宴席中,國君突然宣佈要納聖女為妾的消息,同時我亦被不知名的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我才輾轉來到了衍渠國,歷經二十多年的蟄伏才有了今日之氣象。
“今日二位對七皇子伸以援手,韓某感激不盡。”
“看不出國師還是個重情之人啊,過去了這麼多年還在記掛着聖女以及她身邊人的安危。”康回冷冷地說道。
“七皇子畢竟是庶出,當年的四畢國也是日落西沉之時,有這般的禮遇在情在理。”韓端陽依然面不改色。
“國師為何不親自出手呢?”顓頊不解地問。
“我畢竟是外邦使臣,若是對皇子出手,恐有諸多不便,您二位就不一樣了,你們有着帝都的力量支撐,在南方部落中的威信是不可比擬的,他們即便再不滿也不會當面發作的。”
“再者,真要發作,那倒簡單了,不是嗎?”這個韓端陽總是說話說一半,令一旁的康回很是不爽。
“國師這麼在意七皇子,不會就是因為他是聖女之子吧?”顓頊看着韓端陽,露出自信的微笑。
“不瞞兩位,韓某有心收他為徒,只是聖女不忍七皇子遠離自己,所以一直未能成型。”
“這七皇子的功力並不差,內力純厚,已然是內家高手,不知國師還有何絕學要傾囊相授?”
“慚愧,韓某並無高深武功傳授,最多也只是一些前人的用兵佈陣之法,心得之類的。當年少主的祖父軒轅大帝在涿鹿一戰中的強勢表現至今令人回味無窮。難道這樣的經典戰例不該被傳承嗎?”
顓頊倒被他這一問弄的有些詞窮,當年的戰鬥難道他在現場?顓頊腦中快速搜索着關於眼前這個陰陟男人的記憶,可是即便額頭汗珠成串,依然徒勞,並沒有關於他的任何圖像何記憶,他更像是橫空出現的一般。
“當年的應龍大戰四獸軍,一人斬落地方十七圓大將,何其勇武,韓某便是見證之人。”他似乎看穿了顓頊所想。
這時,顓頊猛地一拍腦門,他想起了,當年左翼的炎帝部落中有一紅袍將軍,手持長劍,一人沖開四獸軍的戰陣,為炎帝部落打開了最左邊的缺口,而應龍當時是在右翼迂迴。他想起了,當時的那個無人可當的紅袍將軍。
“不識貴人面目,晚輩慚愧。”他深深的一彎腰。這一彎是自願的,委實說,面前之人在大荒中的口碑並不好,甚至令人望而生畏,但是當年的那場戰役的場景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里,他是從內心佩服那些廝殺之人的,無論是有名字的還是沒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