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背後有雙眼睛（一）

林向笛輕輕拍醒靠在旁邊睡着的郁瑤，輕聲的叫到：“瑤瑤，瑤瑤。”

郁瑤猛地睜開了眼睛，先是看看面前的林向笛，再左右看看，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這個已經生活了將近三個月的地方，而不是夢中琳琅滿目的商場。

林向笛帶着神秘的微笑說：“看我給你做什麼了？”

郁瑤坐直身子，看到林向笛從身後端出一碗面，一看就是林向笛特意做的，粗瓷碗裏盛着一碗麵條，上面覆蓋這一層辣椒粉，旁邊則卧着一棵白菜。

她感激的看着林向笛說：“謝謝你，老林。”

這幾個月中，兩人像是進入原始社會的原始人，重新學習生活技能，曾經在現代社會中被種種高科技物品取代的生活技能在這裏重新派上用場，大到生存技巧，小到磨辣椒的小缽都是兩人親手製作的，為了滿足在現代社會養的口味刁鑽的胃，兩人費勁心機，想盡辦法，在艱難的生活里尋摸一點現代人的軌跡。

這都不是最艱難的。

最艱難的還是那顆想回去的心，兩人雖然賺了些銅板，過着平淡的生活，但每到晚上，就被沙漠空寂的夜晚，蕭瑟的風聲打擊的無法入睡。郁瑤總是從夢中哭醒，林向笛只能抱着她瑟瑟發抖的肩膀說：“別哭，唯一慶幸的是，我們還在一起。”

在閑暇時間，兩人也在這城裏轉悠溜達。

這繁華的城中，有一處高大的建築，高樓林立，花園游湖，飛羽走獸，一應俱全，與平民的土屋天壤之別。這裏是烏慈國王子的行宮。

據說，烏慈國國王常年征戰在外，多年來為擴大本國疆域奔走征戰，膝下只有兩個兒子，沒想到一身武藝的大兒子在幾年前一場平定叛亂中，被于闐軍亂刀刺死。只留下一個紈絝不堪、智商偏低的二兒子烏剌合。他為眼不見心不煩，遠遠的將二兒子安置在慈仙城中，派幾個心腹大員守着，別做出違背人倫、喪盡天良的事就上天保佑了。國王常在深夜裏，聽着宮外呼嘯的風聲，暗自嘆息：這泱泱國土怕是不久於自己手中。他傷心欲絕，思慮過度，身心俱損，常年的長途奔襲導致身體虧損太多，氣息奄奄，想必是不多久就要駕鶴西去。

烏慈國二王子烏剌合與其他紈絝子弟不同的是，他既喜歡風花雪月，又抱有雄圖大志，他的雄圖大志就是盼自己位高權重的老爸死後自己坐上萬人之上的王，但是至於如何治理國家、擴大版圖等一概不管，他只是想要那些躺在地庫里的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奇珍異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散盡天下財務，閱盡天下美女。

他有一支豢養的親兵，不是為他打拚天下，而是被派在全國各地四處幫他搜羅美女。這些狐假虎威的親兵當然也不能像色狼一樣，每天遊盪在街頭巷尾四處看美女，他們拿出預支錢兩的百分之一，分給惡奴，由他們去街頭巷尾尋找美女，自己則躲在家中享受嬌妻美妾圍繞成群。這些嬌妻美妾也不外乎是惡奴們四處搜羅而來。

其實，二王子有所不知，真正的美女都藏在這一個個貌似忠良赤誠的親兵宅邸之中。送到他面前的，不過是姿色庸庸的普通女子。這些親兵最常祈禱的一件事就是二王子不要突發奇想到自己家中來，不要看到自己府中藏着的嬌妻美妾。

親兵中有一名位分最高的人名叫劉朝，面貌堂堂，身高體長，只是臉上有一塊巨大的鮮紅胎記橫貫於鼻翼兩側，像是蒙眼大盜一般，因此被二王子稱作：紅眼盜。

二王子與紅眼盜關係親密，遠超於其他親兵。他這不尋常的得益於一次外出時，他挺身而出，為二王子擋過一記射來的黑箭。這讓二王子感動不已，對紅眼盜更是高看一眼。

紅眼盜對二王子忠心耿耿，也不單單是圖財而已。

這一天，紅眼盜的惡奴鬼三兒正在街上閑逛。他長相雖不醜，可是行為鬼祟，賊眉鼠眼，紅眼盜才惡趣味的給他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鬼三兒遠遠的就看見一群女子圍在集上一不起眼的小攤前，他也好奇的擠進人群中，左顧右盼，想看看哪位美女能入法眼，然後報給紅眼盜，得一筆賞錢。

忽然一抬頭，看到了賣貨的女子。

他愣怔的看了半天，美女衣飾與本國女子皆不相同，卻也與波斯女子有不同，容貌姣好，膚白體凈。他一下子來了精神，心裏的小算盤已經打得啪啪作響：這等貨色帶去獻給紅眼盜，想必會得到一筆豐厚的獎賞。

鬼三兒在小攤前踟躇半天，摸着光潔無須的下巴，決定先摸清底細再作打算。

恰在轉身時，他一眼就在人群之後看到了一個老相識——莫老闆。這位身材不高，略微發胖的莫老闆也正面露慍色，盯着這個不起眼的小攤。

莫老闆的店鋪就開在集市上，距離賣“仙女鏡”的小攤不遠，店裏賣的均是胭脂水粉、銅鏡玉梳等女人家喜歡的玩意兒。莫老闆與波斯人往來密切，時常能低價購進一些時興物品，而這些花樣新鮮的小物品價格低廉，店裏便生意常紅。靠着這家店，莫老闆的宅院越來越大，家中藏着的錢財越來越多。

沒想到就在兩個月前，一對年輕人穿着打扮不倫不類，竟不知死活的在這條街上賣起了“仙女鏡”，附帶着還賣一些廉價的手工串珠，女人們一哄而上，去搶購那“仙女鏡”，不再光臨莫老闆的小店。他着急上火，但也沒辦法，自己悶聲生氣：也不知那對小夫妻到底使用了什麼幻術，竟能做出如此詭譎的鏡子，等我找機會，一定要想辦法剷除你們，重奪我在這條街上的生意！

鬼三兒撥開人群，跑到莫老闆面前作揖，喚了聲：“莫老闆，好久不見啊！”

莫老闆一見是鬼三兒，不太想搭理，但奈何人家是紅眼盜府中的紅人，還得禮讓三分。

莫老闆板着一張臉，老大不情願的一躬身說：“喲，三爺，最近閑着呢？來來來，裏邊請！”

鬼三兒受了抬舉，立馬志得意滿的說：“沒有，我一天可忙着呢！”說著，便隨着莫老闆一同進入小店中。

小店裏沒有主顧，冷冷清清。鬼三兒四下看看，問到：“最近生意不景氣啊？”

莫老闆一邊讓夥計張羅着給鬼三兒泡茶，一邊唉聲嘆氣的抱怨：“三爺，你是不知道，這集上來了一對年輕夫妻，賣的什麼‘仙女鏡’，還有些雞零狗碎的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沒想到，竟把我的生意給搶光了。”

鬼三兒眼珠兒一轉，笑呵呵的問莫老闆說：“莫老闆，你可知道那兩人的底細？”

夥計將茶端到鬼三兒面前，莫老闆做了個請的手勢，對鬼三兒說：“大致聽說一些，他們大概是三四個月前進的城，不知道是從哪裏來，也有聽人說是從中原過來。兩人是小倆口，恩愛的很吶。最先是在城南李老漢家住了段兒時間，後來兩人就開始在集上倒買倒賣，有了點錢，就買下城南的一座破落小院，在那裏生活。”

鬼三兒點着頭，若有所思的說了聲：“知道了。”

莫老闆感到好奇，問他打問這個做什麼，鬼三兒只是笑笑，起身告辭。

他知道鬼三兒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一定是有什麼打算才來問這兩人的事。於是，他攔住要走的鬼三兒，客氣的說到：“三爺，且慢，且慢。”

鬼三兒臉上帶着點傲嬌問：“莫老闆還有什麼事嗎？”

莫老闆神秘的笑笑說：“三爺是不是有什麼好事？不妨說給我聽聽，讓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也長長眼？”

鬼三兒神秘兮兮的一笑，撂下一句：“幫你清掃障礙。”

雖然只是奴僕，但是鬼三兒心眼活泛，將莫老闆的話統統記下，回到紅眼盜府上報告。

紅眼盜的府邸距離二王子的高牆大院不遠。庭院設計的非常別緻，假山游廊，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此刻紅眼盜正在庭院內雅興頗高的聽曲，唱曲的是他從青樓招來的高麗歌姬。旁邊端茶倒水的都是長相清秀的美女。

這次二王子去往都城，並沒有帶上紅眼盜。剛開始他還覺得受傷，可現在，他卻悠閑的想：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剛好得閑，修身養性。

他眯眼聽着曲兒，忽然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一睜眼就看到鬼三兒鬼頭鬼腦的出現在院外，踮着腳向里張望。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鬼三兒這鬼鬼祟祟的楊兒，便大喝道：“鬼三兒！你在幹什麼！”

鬼三兒鬼頭鬼腦的走了進來，作了個揖，帶着諂媚的笑對紅眼盜說：“老爺。小的有事向老爺稟報。”

紅眼盜看見鬼三兒的眼神，知道這傢伙怕又是嗅到了什麼美女，於是便支開其他人，對鬼三兒點點頭，示意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