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將計就計
“宋歆何在？”馬上的粗壯漢子一進營門，就開始高聲喊叫。
“快出來！若敢遲誤，軍法從事！”他身後的士兵也跟着喝道。
見對方來者不善，宋歆手下的玄甲衛和陷陣營將士都紛紛聚攏而來，面色嚴肅地看着衝進來的幾個人。
而馬上的粗壯漢子絲毫沒有懼意，繼續喊道：“讓宋歆出來接令！”
宋歆這時候走上前，一拱手問道：“在下是宋歆，不知有何命令？”
粗壯漢子眼睛微微一眯，顯然有些意外，他聽的消息是宋歆進山找牛闖去了，現在應該不在營中。
他打量了宋歆一眼，見他年輕，便又輕哼了一聲，伸手把竹筒解下擲給宋歆。
“監軍校尉大人有令，大戰在即，軍中糧草軍械數目不足，各營立即上交繳獲的軍資，統一分配。”
宋歆打開竹筒取出軍令，上面說讓宋歆把之前的繳獲一併運到輜重倉庫，他手下的士卒也要一併充作徭役幫助大軍發運糧草。
“請回稟監軍校尉大人，這份軍令是不是有誤？我手下的士卒已經編入了我的麾下，已經不是降卒了。為何要發送他們去充作徭役？”
聽到宋歆這話，陷陣營和玄甲衛的士兵一陣騷動，開始議論紛紛。
“對啊，張將軍早已經將我們編入了宋大人麾下，我們不是徭役！”
誰知那馬上的粗壯漢子一瞪眼，揚起馬鞭指着眾人道：“爾等都是叛卒、降卒，還想要私留繳獲？讓你們充徭役，已經是大人開恩了！”
“大軍正需要給養輜重，爾等還想要輜重，痴心妄想！”
他瞪着宋歆和身後的士兵，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彷彿絲毫不在意宋歆身後士兵眼中的憤怒和殺意。
宋歆對身後士卒按了按手，讓他們安靜下來，接着又看向馬上的粗壯漢子又重複道：“他們雖然是降卒，但也得了文遠將軍軍令，編入我的麾下，同是朝廷的士卒。我想恐怕是監軍校尉大人不知情況，還請這位兄弟回去向大人說明……”
玄甲衛和陷陣營士兵見到宋歆為他們說話，頓時也有了幾分底氣，跟着高聲喊道：“對，我們一樣上陣殺敵，為何要拿走我們的東西！”
“一群降卒而已，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再叛？”粗壯漢子冷笑了一聲，“我們只管傳令，別的不知道，你們難道不知道軍法嗎？”
“少廢話，快把你們的繳獲裝車，我們要運走！”粗壯漢子身後的士兵高聲呵斥，又看向宋歆道：“你也跟我一起去，監軍校尉大人有話要問你！”
宋歆眼眸微微一眯，覺得這其中定然有貓膩了。他側頭低聲問鄒益道：“之前來取輜重的是誰？”
鄒益低聲說道：“聽周中他們說，是于禁的人。”
宋歆微微點頭，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監軍校尉現在是歸於禁轄制，專門負責圍攻天柱峰大軍的給養輜重。
鄒益這時候湊到宋歆耳邊低聲耳語，“大人，這些人似乎別有所圖，似乎想要挑動我們的士兵嘩變。”
宋歆皺了皺眉，微微偏頭看了宋玉傳音道：“去四周查看一下。”
宋玉心領神會，悄悄隱入人群，快速離開了營地。
宋歆看着粗壯漢子，笑着說道：“既然是軍令，那在下不敢違抗，兄弟一路辛苦，不如先留下吃點酒，到時候我帶着他們和兄弟你一同回去交令如何？”
此言一出，陷陣營和玄甲衛們頓時臉色奇變，“大人！你！”
他們議論紛紛，不少人甚至覺得宋歆太過軟弱了。
宋歆平靜看了他們一眼，大聲說道：“都給我回去收拾行裝，誰敢怠慢，我必斬了他！”
粗壯漢子似乎很滿意宋歆的配合，繼續說道：“讓他們把武器衣甲統統上交裝車，一併運回去。”
鄒益問道：“沒有武器，遇到敵軍怎麼辦？”
那粗壯漢子輕蔑道：“這裏方圓百里都是我軍的地界，豈能遇到敵軍，別廢話了，快去裝車。”
士兵們雖然心裏不滿，但也知道宋歆的本事，見他沒有反抗，自然沒人敢再說半個字，憋着憤怒悻悻散去。
馬上的粗壯漢子看到這一幕，心中稍稍安了些許，他看向宋歆道：“宋校尉也是個識時務之人，那在下就暫時等候吧。”
說罷他下了馬，宋歆上前領着他進了營帳。
幾人在帳內坐定，宋歆吩咐人端來酒肉，那粗壯漢子見到酒肉，自然兩眼放光，也不客氣，直接拿起來就啃。
這時候，宋玉的傳音飛入宋歆耳中，“營地向北十里處，有一千多人埋伏，都是弓弩手。”
宋歆不動聲色問道：“領頭的是誰？”
“老朋友了，劉糜。”
聽到這個名字，宋歆眼睛瞳孔一縮，這個傢伙在許都被通緝以後，就沒了下落。只是沒想到潛伏在這裏。他一猜便知，肯定是於圭收留了他。
“帶上陷陣營和玄甲衛悄悄出營，在他們附近埋伏下來。”他簡單吩咐了宋玉一句，便又掛上了笑容，拿起了酒杯。
看着粗壯漢子他們就像一群豬似的吃東西，宋歆不禁覺得好笑，便問道：“兄弟看起來也是久經沙場了呀，聽口音兄弟是泰山軍的人？”
聽着宋歆這明知故問的話，那粗壯漢子似乎有些不滿宋歆打斷了他咀嚼食物，便不耐煩地說道：“那是，我等都是泰山軍。”
宋歆點點頭，繼續問道：“我在泰山軍里還有幾個熟識的好友哩。文則將軍的公子，還有劉糜公子。”
誰知那粗壯漢子還沒說話，他身旁的小兵直接脫口而出道：“你居然認識劉公子，他可就在……”
“啪”這時候粗壯漢子把小刀往桌上一拍，對着小兵呵斥道：“莫要多嘴，吃你的肉！”
那小兵馬上縮回了脖子，低下頭吃肉。粗壯漢子說道：“劉公子是誰，我等不認識，我們都是聽命於監軍校尉大人的。”
聽着這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回答，宋歆不禁莞爾一笑，“那是，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酒足飯飽，鄒益走了進來，對宋歆一躬身道：“大人，輜重都已經裝車了。”
“士卒都聚齊了嗎？”粗壯漢子問道，說完還用手指扣了扣牙齒縫的碎肉。
“齊了。”鄒益厭惡看了他一眼，心裏把這個小人祖宗八輩問候了一遍。
“那就別耽擱了，宋大人的酒肉不錯，再給我裝點回去。”粗壯漢子站起身，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走出帳篷，他看見外面已經聚了幾百人，都沒有着衣甲，也沒有武器。
這些都是降卒裏面的普通士兵，鄒益發現宋玉調走了玄甲衛和陷陣營，便知道宋歆定然有了安排。
“怎麼少了人呢？”他看見剛才進入營地時，見到不少身材健壯的士卒，可現在都不見了。
鄒益解釋道：“哦，他們原本是看守這座營地的，現在被派去防禦山口了。”
“嗯，那就起程吧。”那漢子也沒懷疑，對着宋歆說道。
宋歆一笑說道：“啟程。”
人馬推着大車和輜重走了半日，期間那個粗壯漢子不斷催促，終於在日頭西落時，到達了一處地勢平緩的地方。
粗壯漢子皺着眉，似乎嫌宋歆他們走得太慢，他便提議道：“宋校尉，你們走得太慢了，我怕監軍校尉大人心急。我看兄弟們走得也累了，這裏離大營也不遠。不如你們暫時露營休息，我們先回去復命，就說你們輜重繁多，行軍緩慢，到時候就算遲誤，也有轉圜的餘地。”
宋歆點點頭，“那就有勞了，鄒益，拿些酒肉給幾位大哥帶上。”
鄒益上前給粗壯漢子幾人送了些酒肉。宋歆道：“還望大哥回去幫我們美言幾句，這點東西不成敬意。”他笑着往粗壯漢子手中塞了一小塊銅錠。
見到有錢還有酒肉拿，那粗壯漢子的臉色馬上好看了些，說道：“小兄弟果然懂事。你們可以在此休息，等養足了精神，便可上路了。”
宋歆笑道，“那就多謝了。”
見到幾人遠去，宋歆找來鄒益，吩咐道，“傳令士卒，等到天色暗淡，你們迅速領取衣甲兵器，記着把衣袍穿在外面，不要露出衣甲來。一會兒有仗打了。”
鄒益點點頭，命人下去傳令。
然後宋歆命令人點起篝火，拿出乾糧來吃。
終於日頭落下，天地間一片凄暗，與此同時，附近的山林中，劉糜正用一雙充滿了憤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宋歆。
“宋歆，你害我身敗名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劉糜遠遠看見宋歆他們的篝火，如同暗夜裏指路的星光一般，他忍不住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
劉糜緩緩拔出腰間的劍，壓着聲音，咬牙小聲說道：“哼，時候到了，你小子就好好上路吧。”
接着他手一揮，跟他而來的一千五百名弓弩手，都是泰山軍里的好手，聽到命令，悄悄從藏身地向著宋歆那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