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物是人非
“請問,這宋丑目前在何處居住?”
“他呀,哼。得了爵位和田產,又投靠了衛家,如今做了大官了。應該是住在鄄城吧。”
“衛家...”宋歆聽見這個名字,臉上閃過一絲殺意。“既然這樣,多謝這位小哥。”
“好說,好說,你可以到村裡問問誰家還有皮子出售的,并州大老遠的,也別白走一趟。我勸你別去找宋家了,誰知道還會招惹什麼禍事。”阿狗說完扛着扁擔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娘嫁給宋丑了...阿娘嫁給宋丑了?”儘管在衛家已經聽到這個消息,他當時還不信。可今天阿狗又一次提起此事,他的內心還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宋丑害的他幾乎被殺,而且阿父宋金的失蹤,也肯定與宋丑有關,自己的阿娘竟然真的嫁給這個混蛋了。
宋歆看了一眼破敗的家門,厭惡地轉身離去。
走到村口,卻看見一大群人不知道在爭論着什麼。
“冤家路窄啊...”站在人群對面的,竟然是衛家人。
看服飾和腔調,是在衛家的下層院公,名字叫衛信,宋歆曾經見過他一次。他此時正飛揚跋扈地呵斥着宋家村人。
一個青年大聲說道:“今年早交了佃租,怎麼又要再交,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們可以不交啊。”衛信抱着手臂冷笑,“不過這是朝廷的命令,到時候就抓你們進大牢去,再發送你們到軍前服徭役!”
“朝廷也不能不讓人活啊,都交了明年種什麼?!”村民們抱怨起來。
“衛家糧倉都是滿滿的,卻還讓這些貧苦百姓去繳納軍糧...”宋歆聽了一會,明白這是因為打仗,攤派徭役到這裏,衛家自己不願出,就從依附他們的百姓手裏摳糧食。
這種事,歷朝歷代都是貪官污吏和惡霸們欺凌窮人的手段。
“限你們本月十五前,將糧食如數交了,否則,就把你們全部送去前線服徭役。”衛信最後威脅道。
宋家村眾人都安靜了,沒人再敢反駁,低着頭緊緊握着拳頭,卻又不願意散去。面對強勢的本地豪族,他們也只能把憤怒壓在心裏。這時候去服徭役,能不能生還兩說。如果耽誤了收割,那來年的糧食上哪找去,那樣全家不都要餓死。
宋歆暗暗嘆了口氣,“什麼時候,都是貧苦人受欺...”
他以前所了解的歷史故事,都是那些王侯將相的高光時刻。這些貧苦人,連史書里的一滴墨都分不到。
衛信得意地嘿嘿一笑,轉身騎上馬。又用馬鞭一指眾人道:“本大爺還要去鄰村征糧,你們宋家人通通給我記下了,本月十五,我派人來取糧食,交不上的,就送你們去服徭役。”
說完他招呼身後的家丁和跟來的亭長,揚長而去。此時宋家村的人才敢大聲抱怨起來,宋歆暗暗嘆了口氣,看着衛信遠去的方向,慢慢跟了上去。他想要知道,到底劉京還是否在衛家。
不打聽清楚,貿然闖進去,自己這點修為恐怕會立即被劉京給捏死。
自己面對劉京,沒有半分勝算。他知道自己沒有爽文主角那種越級挑戰的本事,這個險他可不會去冒。自知之明,也是生存的重要條件。控制不住脾氣的人,最後往往死的很慘。
等到衛家一行人將命令傳達到各村后,已經是夕陽西下。這些人決定在一個小村裡借住,還讓亭長給他們找了村裏的姑娘陪寢。他們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宋歆一直暗中跟着他們。
這些人跑了一天,加之晚上酒色無度,早已疲憊不堪,連個守夜人都沒有。宋歆迅速接近衛信居住的房子,也根本沒人察覺。
房間裏面鼾聲雷動,衛信疲勞至極,正摟着一個十七八歲的村姑呼呼大睡。
“小姐姐,對不住了。”宋歆走上前在姑娘後腦一拍,探了探鼻息,確認昏了。看見姑娘的裹腳布在地上扔着,順手吵起來,然後一把揪住衛信將他拽起。
“啊。”衛信從睡夢中痛醒過來,剛叫了一聲,嘴裏就被塞上了一團臭烘烘的裹腳布。
接着他就被抓着脖子提起,跳上了院牆。寒風中他只能嗚嗚叫着,不知是寒冷還是嫌棄裹腳布太臭。
最後他們來到村子後面數里的墳地,衛信被扔在地上,摔了一身灰土,一陣冷風讓他凍得瑟瑟發抖,哪還有半分跋扈勁。只是驚恐的看着眼前之人,嗚嗚地叫着。
宋歆故意壓低嗓音,裝作強盜的口吻說道:“你別怕,我不過是想要弄點錢花花。不想傷你性命,你可不要亂吼亂叫,知道么?”
“嗯嗯,嗚嗚。”衛信眼淚鼻涕塗了滿臉,拚命點着頭。
“我們奧特曼大王說了,兄弟們出來走一趟不容易,想到你衛家借點錢糧。只要你將衛家情形好好說了,到時候不會為難你。”
衛信早已經相信面前之人就是強盜,想要打劫衛家,這是來找人蹚道的。不過這什麼奧特曼大王,他可是第一次聽到,似乎很威武霸氣。宋歆也是臨時情急編不出名字,一順口沒收住...
衛信的臉憋得紅如豬肝,嗚嗚地哼哼着。
宋歆將他口中布扯掉,“聽着,兄弟們這一趟辛苦,你要是不老實,我立即就殺了你!”
“奧大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萬不要傷我小命啊。”
剛說完就被宋歆抬手彈了個腦瓜崩,“什麼奧大王,是奧特曼大王!”
衛信腦子裏一陣嗡鳴,卻還是連連點頭,“是是是,奧特曼大王。”
“我問你話,你可不要誆騙我,不然...我從你身上割點東西!”宋歆佯做威脅道。
“小人一定知無不言!”管事連忙點頭。
“衛家有多少人?”
“算上主人、奴僕、家丁門客、生口、有四百上下...”
“哼,人不少嘛。你們家可有外人居住?”
“外人...?沒有沒有...”
宋歆又是一陣暗喜,“哼,這還差不多。你們衛家那個小公子可在家中?”
“小...小公子...在的。”
“那就好,這個小子上次在娼樓與我大哥爭女人,老子這次要閹了他的卵蛋。”宋歆裝作一個兇狠強盜的樣子,似乎要急着想給老大報仇邀功。
“閹...閹了...對對,大王閹的好,衛起平日裏到處欺男霸女,小人早看不下去了!不過大王,小公子還有個師父,可厲害的很。”
“哦?師父?他什麼來頭?”
“小人在家中地位低微,都是聽說這個師傅手段厲害,還會法術呢,他手邊還有個厲害的傢伙,可凶呢...”
“嗯?什麼人?”宋歆一怔問道。
“是個鮮卑人,差點死了後來給劉師父救活,就跟着他做了個護衛,平日不愛說話,可是厲害的很。”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宋歆抬手拍了拍衛信的面頰說道:“嗯,算你老實!可你怎麼現在才說啊?”
衛信頓時愣了,眼淚奪眶而出,哭喊道:“大王,小人可都是什麼都說了啊,哪裏敢欺騙大王啊...”
“哼,方才問你有無外人在家,你說沒有,後來又說衛起的師父。還說不是騙我!”
衛信磕頭如搗蒜地說道:“大王有所不知,小公子的師父是作為門客在家居住。並不算外人。”
宋歆嘿嘿一笑,問道:“他現在可還在你們衛家?”
“公子將他安排在別院居住,已經很久沒有回莊園了。”
宋歆用刀拍着衛信臉頰,得意地說道:“嗯,看來你小子沒有騙我。”
說著起身環顧四周,口中故意打了個呼哨,彷彿是在通知同夥。這管事看見,對眼前之人是強盜的事,更加沒了半分懷疑。夜晚風吹的草叢沙沙作響,彷彿是真的有人在周圍活動似的。
“行了,滾吧!”宋歆站起來,對着衛信光溜溜屁股就是一腳,那人吃痛卻又不敢大聲喊叫,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村子在那邊!”宋歆又指了個方向,衛信才發現跑錯了,連忙點頭哈腰地對宋歆又是鞠躬又是賠笑,然後轉身撒腿就跑。可是黑暗中沒看清路,又被一個墳頭邊的破瓦罐絆倒,嚇得他哇的叫了一聲。
宋歆看着狼狽逃走的衛家管事,心中暗忖道:“他說的鮮卑人難道是拓山?他沒死?那拓野呢?”決定回去衛家莊園看一看。
當天夜裏他就潛行到了衛氏莊園之外,仔細聽了聽裏面的動靜,然後一躍上了牆,最後跳進了自己曾經居住的那座小院裏。
進來看到這裏,宋歆記憶力那些過往一幕幕的出現在眼前,彷彿還能看見他和拓山、拓野在這裏吃肉喝酒,鍛煉角抵。
自己住的房屋門窗都破了,裏面都是發霉的味道,顯然很久沒人居住。拓野的房門緊閉着,裏面傳出一陣低沉的鼾聲,顯然有人,但卻不是拓野。劉京的房門也鎖着,只有園圃中的鬼脈依舊是那麼綠油油的。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宋歆腦中閃過拓山和拓野的樣子,自己跑了以後,不知道衛家怎麼對待他們的。
宋歆看向園圃中的鬼脈,心頭閃過一絲火氣。看見院角的油罐提起來就澆在了園圃里,正要點火時,突然劉京房門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聲脆響在漆黑寂靜的夜中十分刺耳,宋歆感覺後背一麻,他如同一隻貓,悄無聲息地跳進了院落的陰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