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擔驚受怕
“城市裏喝水都要錢的。”女兒搶白道,“要買房子,就要買精裝修的,裏面什麼都有,三天就可以住進去。要不然,我們今晚住到一起了,到城裏也要住一起。普通的房子還不行,裝修以後還要通風,最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能住進去,萬一那個時候肚子大了怎麼辦?”
“還有這樣的房子?”
“當然有哦,城裏人懶得很,什麼都圖省事。”
“我們就買這種房子,馬上就能住進去。”
“我早就打聽好了,2800億平方米,最少112平方,這錢還不夠呢。”
做母親的,恨不得馬上把女兒嫁給張大雷,看見女兒不滿意的嘟着嘴,馬上拍着胸脯保證:“不就是差幾萬塊錢吧?媽媽用私房錢給你補上,那個什麼精裝修的房子,馬上買下來,明天我們就跟你們到湖城去。”
女兒開心了:“那你把錢帶夠啊。”
“那你今天晚上……”
“知道了,知道了……”女兒不好意思,衝出門去,該講的話都講完了,四個人真正坐在一起打牌,只等到晚上宴會。
廠長的婚禮宴是晚上辦,小鎮最大的一個飯店三層樓全包下來,濟濟一堂,熱火朝天。從下午6點吃到晚上10點多鐘。
喝酒最多的是新婚夫妻,一個是廠長一個是會計,廠里的職工幾乎都在宴會上,一個個敬酒,兩個人怎麼吃得消?張大雷父親眼看喝多了,兒子就為父親擋酒,根本就沒有酒量,喝了半杯酒,感覺又苦又辣,頭暈暈乎乎的,端酒杯手都發抖,潑潑洒洒,把衣襟都打濕了。郝葉苗拉着他,讓他回去洗澡。
見張大雷走路都踉踉蹌蹌的,郝葉苗不放心,也跟在他後面,回到新家,讓張大雷到衛生間洗澡,自己給他找衣服。等他洗完澡出來,想到母親的反覆交代,不知道晚上是否能達到目的,好歹也要做好準備,也到衛生間洗了個澡。
張大雷還在堂屋等着她,見到她走出衛生間,頭髮濕漉漉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知道她也喝了些酒,洗澡的時候熱氣一熏,那桃兒臉就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樣,臉頰上兩朵紅雲彷彿要滴血,其它的部位也粉撲撲的,燈光下,帶着細細的絨毛,好漂亮。
第一次見到她時,還是個小丫頭,跟在她母親的身後,扯着衣擺還在撒嬌,那個時候剛剛初中畢業,頭髮軟軟的,黃黃的,身子瘦瘦的,弱弱的,眉眼都沒有展開。不知不覺中長成了大姑娘,活潑了,開朗了,看見他就喊大雷哥哥。
當父親說,讓這丫頭當他對象,覺得長的不醜,沒有反對,只是覺得年紀太小。父親說不小了,滿18歲了。在工廠里,沒有相處多長時間,平常見面話不多,然後到市裡來,也沒有想她。
一直到模特隊排練,兩人的鞋子擺在一起,才知道她追過來了,就是來找他的。以後,她幫焦安子家裏賣服裝,也開後門當了業餘模特,一起參加表演。穿上好衣服,化了妝,又學了模特步,雖然比不上劉蘇悠悠與焦安子漂亮,比起高中同學的那些女人,也算得上青春靚麗。只是在自己的眼中,始終還是個小丫頭。
今天晚上這麼一看,青澀的毛桃,什麼時候成熟了?一股酒意湧上來,昏沉沉的頭腦湧起模模糊糊的念頭:可以吃了嗎?
“幫我擦擦頭髮!”郝葉苗扔過一條幹毛巾,跟着腦袋也伸過來了,毛茸茸的頭髮抵着他的頸窩。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是心頭忽然有花開,柔如棉。他單手抱着她的腦袋,胡亂的搓了一遍,然後不知怎麼的,薄唇若有似無的一笑,兩個人的嘴唇就湊在一起了,還沒有感覺到特有的甜美,腳步聲傳來,還有嘈雜的聲音——父母回來了,他心中的碎裂彷彿一瞬間也被縫補完好。
參加宴會的人基本都走了,只有一部分人起鬨,跟着到房間裏來,搶了一點糖果吃,畢竟這是廠長和會計結婚,廠里的職工含糊他們,外面的人尊敬他們,加上是二婚,還有他們的兒女在跟前,鬧洞房的陋習沒有在這裏延續,很快人們都走了。
郝葉苗的母親一點沒醉,等最後一波人走完,把張大雷父親扶到新房裏睡下來,然後就說,雖然有三個房間,但是只收拾了一間客房,沒有那麼多被褥,要他們兩個將就睡一晚上。
“這不好吧,我們還沒結婚呢。”張大雷還有幾分清醒,搖搖頭,就說他趴在桌子上睡。
“這怎麼行呢?又不是夏天,夜晚還是有點涼,”葉苗媽媽十分清醒,因為喝的酒都是白開水,一門心思讓女兒和張大雷成就好事。見張大雷理智的態度,知道他還清醒着,不再勉強了,就對女兒說:“葉苗,那你今天晚上就回去吧,住在我們原來在家裏,晚上把門關緊就行了。”
女兒早已得到母親的耳提面命,心裏有數,裝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麼晚了,讓我一個人回去,我怕……”
張大雷當然不能讓姑娘一個人走夜路,自告奮勇地說:“不怕不怕,我送你吧。”
當母親的喜笑顏開:“還是大雷這孩子會疼人,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她家也住在小鎮上,一個是在小鎮的東頭,一個是在小鎮的西頭,也不過就一條街的距離,來去也就十幾分鐘。
第一次與異性的親密接觸,本來就心慌意亂,還差點被人撞見了,更是惶惶不安。過去,焦安子與劉蘇悠悠對他的再三警告如雷貫耳,生怕被繼母發現端倪,趕緊要逃離肇事現場。張大雷雖然頭昏昏的,腳步還有點力氣,想到外面去,被涼風吹一吹,才能冷靜下來吧。於是,找到手電筒,領頭出了門。
看見母親又投來曖昧的目光,郝葉苗臉紅心熱,馬上跟着出了門。
江南鄉鎮,哪裏像城裏那麼熱鬧,連個路燈都沒有。本來家家戶戶的門窗,還能透出來一點光亮,現在十點已過,家家戶戶關門睡覺,小街漆黑一片,只有朦朧的月光,投下朦朧的倒影,房屋樹木混成一團。
葉苗家還在小巷子裏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幸虧帶着手電筒,他只是來過一次,天黑只有讓郝葉苗帶路,張大雷緊隨其後,拿着電筒的手盡量往前伸,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找到她家的門。
四周黑洞洞的,想像着,屋裏更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狗血故事。
郝葉苗心慌慌的,掏出鑰匙,手哆嗦了,怎麼都搗不進鎖眼。張大雷後背是涼的,前胸是熱的,莫名緊張,乾脆從後面伸手捏住她的手,柔弱無骨,任憑擺佈,鑰匙終於戳准洞眼,輕輕一擰,猛然一推,門開了。
就在這時,呲溜一下,屋中有東西一閃而過。
“啊——”葉苗尖叫一聲,身子一仰,向後倒下。幸虧,張大雷就站在她身後,一把摟住她,這才免得仰面朝天。靠着堅實的胸膛,葉苗還是嚇得不輕,嚶嚶的哭出聲來。
大雷沒聽過這個姑娘哭,她總是笑嘻嘻的,活蹦亂跳的,回到自己家裏,怎麼還哭起來了呢。在新房子裏,兩個人面對面的親密接觸,已經意亂心迷,現在溫香在懷,還微微顫動着,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加上低聲的抽搐,聽覺嗅覺觸覺都刺激着男人的神經,張大雷感覺從來沒有這樣的舒服。
一時間,他竟然呆住了,享受了好一陣子,聲音越來越大,那軟軟的身子扭動了一下,讓小夥子全身僵硬,覺得情況不妙,伸出巴掌,去擦拭她的眼淚,然後輕聲問:“怎麼了?你哭什麼?”
剛才不是她矯情,葉苗父親死了以後,母親把她保護得更好,從來沒有黑燈瞎火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裏,現在是不是把他留得住?留下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留不下他,一個人住更可怕,本來就心情緊張,開門驚動了什麼東西跑過去,那真是一個野物。會是什麼呢?最可怕的是蛇,這種老房子裏,不止一次出現過的。但是速度那麼快,又不太像。要麼是貓,貓好像體積大一點,要麼是黃鼠狼,也比較可怕,也可能是老鼠……不管是什麼東西,這個屋裏如果只剩下一個人,是斷然不能住的,她越想越害怕。
張大雷幾乎是摟着她進了門,像拍孩子一樣哄着:“不怕不怕,不是貓就是老鼠,它們都是怕人的,沒有人怕它的道理。”
“不嘛,我真的怕,老房子裏什麼都有,我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家裏住過,今天晚上,讓我一個人回來,我,我就好可怕喲。”
張大雷想都不想就說:“那這樣,我送你回那邊家裏去,你住我那個房間,我住這裏好不好?”
郝葉苗與他貼得更緊了:“不幹不幹,那也是我一個人住,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又是新的地方,我也怕。”
“你住悠悠家裏,不也一個人睡一個房間嗎?你怎麼不怕?”
“那不一樣,過去,和安安姐住一起的,她走了,床上還有她留的味道,隔着堂屋,就是你的房間,我們門對門,我當然不怕嘍。”
張大雷有點想不通,說:“在你家,隔壁就是我們父母,也是有人氣的,你有什麼怕的?”
郝葉苗不哭了,一手拉着張大雷,一手在牆上摸開關:“那是你的家,又不是我的家,他們剛剛結婚,我跑回去,住到你那裏,成什麼體統?我不幹。不是還有一間屋子嗎?為什麼沒有床?”
還是回來晚了,張大雷說:“下次我們早點回來,還有一間屋子放床,家裏就住得下了。”
怪不得母親說他是個傻小子,還真把我們當兄妹了?為什麼還要開一個房間?他怎麼就沒想到我們兩個住一個房間呢?不打算把我娶進門嗎?可這話說不出口,只有說:“那間屋子朝北,本來就不是住人的。”
“這不行那不行,那怎麼辦?”張大雷有點兒犯難。
郝葉苗找到開關,打開燈,總算有亮光了,只是光線不像城裏那樣亮,昏昏黃黃的,四周看了一看,也看不出來,剛才跑過去的是什麼東西?背上熱烘烘的,還貼着男人的胸膛,她有些難為情,就說:“今晚你不能走了,就在這裏陪我……”
昨天白天來的時候沒看清楚,自己就匆匆走了,現在就兩個人,張大雷才仔細打量:兩間小屋,前面半間是堂屋,想必後面半間是廚房衛生間。右邊一間卧室,想想她們母女兩個也挺心酸的。
他就想起了劉蘇悠悠,那裏還有3間屋子,這裏就兩間,也很破舊,好在郝葉苗還有母親陪伴,她母親嫁到自己家裏,以後日子就好過了。
以後回來怎麼住?中秋節要回來吧,春節要回來吧,還真要三個房間都放嗎?除非……他越想越覺得臉發熱,心動過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小鎮上供電不足,燈光昏暗得很,看起來凄凄慘慘的,還沒有劉家那個房子覺得溫馨。他期期艾艾地說:“你家裏,也就一張床,沙發都沒有,我到哪裏睡呀?”
“你說呢?”姑娘反問他,“總而言之,你不能走。”
她的身子又扭動了一下。張大雷全身都像着火一樣,這才發現,怎麼還抱着女孩,溫暖的氣息,熏得他頭更昏了,說話也不利索了:“好,好,我,我不走,你,你進去,你進去睡吧。”
郝葉苗還不想離開他,說還要開裏面的燈,不敢進去,萬一踩到蛇怎麼辦?
張大雷只好與她寸步不離,將裏面的電燈打開了,讓她上床睡覺,自己在堂屋桌子上趴着,門開着,她還是說害怕,讓他進屋子裏來,說坐到床邊上她就不害怕了。
她一口一聲“大雷哥哥”,一定要求他留下來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