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大結局（下）
管理局世界歷，2227年。
c國。
江州市。
下午六點，德運茶社，人山人海。
“快快快，節目開始了，趕緊找座位，一會兒沒了！”
“別擠別擠，再擠懷孕了！”
“我的鞋呢？！”
“我靠，誰的假牙飛出來了！”
從裏到外，全都是趕過來觀看演出的觀眾。
茶社的舞台並不大，下面的桌子也只有十幾張，幾百名觀眾將大廳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蹲着的，就差掛在燈上了。
他們面露興奮之色，看來今天的節目應該會很精彩。
六點三十分，大幕準時拉開，一張方桌，一把椅子出現在舞台中央。
觀眾們全都凝神靜氣，原本嘈雜的茶館內頓時變得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隨後，一個身穿黑色大褂手拿摺扇的年輕人從後台走了上來。
“今天來的人不少，我很欣慰啊。”他和觀眾打了個招呼。
頓時，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
一些女生更是大聲叫着“我要給你生猴子一類的話”。
那年輕人笑了起來，對眾多捧場的觀眾拱手抱拳，然後坐在座位上，雙手扶案，緩緩開口。
“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
“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醒目啪的一聲響，下面叫好聲一片。
年輕人微微一笑。
“諸位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上回書我們說到，主角王玉正在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困境——”
……
德運茶社是最近兩年在江州市新興起的一個茶社。
雖然名字叫做茶社，但面向的卻不是那些愛喝茶的老人，它的目標客戶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
不為別的，只因這說書人說的故事，大多是修真鬥法，科技科幻，有點類似爽文，更符合現代人的口味。
與那些古典名著相比，他的故事比較“新”，而與那些網文相比，又相對有些深度。
不僅如此，這茶館的書能火，主要還是說書人具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他年紀不大，大多數時候都比較跳脫，但他的眼神卻非常沉穩和深邃，給人一種睿智之感，好像經歷過許多事。
約莫一年前，這說書人開了一個《異常生物管理局》的坑，因為故事情節曲折，吸引了大批擁躉。
從劇情發展上來看，今天就是整部書完結的日子。
許多粉絲慕名前來，並不算大的茶社被擠得滿滿當當，外面還有不少人點着腳尖向裏面張望，祈求工作人員再加個座位。
這些人沒能搶到票，如果進不去的話，只能等着聽明天網上的錄音版了。
但是這也沒辦法，因為肉眼可見，確實塞不進去了。
他們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將近四個小時后，一聲鑼響，表演終於結束。
場內，所有觀眾都意猶未盡，他們沒有向往常一樣散場回家，而是待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就這樣，結束了？”
“好像是……結束了吧……”
眾口難調，故事整體雖然精彩，不過結局並不能滿足所有人的要求。
有人臉色悵然，也有的人皺起了眉頭。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長達一年多的故事總算是有了個結尾。
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這些觀眾還是都依依不捨地離去了。
其中有個小姑娘，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年紀，高中生的樣子。
趁着保安不注意，溜進了茶社後台。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在走廊里鬼鬼祟祟地探頭，生怕被人發現。
在廁所躲了一回兒之後，聽到外面已經沒什麼人的聲音了，她才敢走出來。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她在茶社的後台左看看，右看看，但是因為時間很晚，工作人員都下班了，有些房間又沒有開燈，所以顯得有些昏暗。
她開始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做。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地啪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幾乎快要叫了出來。
但最後一秒，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姑娘緩緩回頭，只見一個年輕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妹妹，你在這裏幹什麼呀？”
小姑娘的瞳孔逐漸放大，裏面的神采由害怕變成了驚喜。
“真的是你？！”
她的面前就是不久之前在舞台上表演的說書人。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說書時他一直自稱“本帥哥”。
“是我。”說書人笑着點點頭，又問道：“小妹妹，表演結束了，你怎麼不回家？”
小姑娘見到他，第一時間原本非常高興，但聽到他的問題，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對，就是找你！”
小姑娘的語氣變得不善，對他怒目而視。
說書人用手撓了撓頭，大概在想着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看他疑惑的模樣，小姑娘哼了一聲，說道：“你的結局我不滿意！”
原來是這樣。
說書人哈哈笑了起來。
“一萬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小妹妹，不管我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小姑娘聽到他的話，也是一愣。
“一萬個人心中，不是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嗎，怎麼只有一千個？”
說書人道：“因為一萬個人心中，只有一千個人有自己的想法，剩下的都是隨大流的牆頭草，別人不滿意，她也跟着不滿意——”
小姑娘思索片刻，這才反應過來：“你說我是牆頭草！”
“哪能呢。”說書人打了個哈哈，“小妹妹，時間不早了，作業做完了嗎？趕緊回家吧。”
“我已經十七歲，不小了！”小姑娘挺起自己的胸脯，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話作證，證明自己“不小”了。
旋即她又意識到自己被這可惡的說書人帶歪了節奏，重新說道：“你別打岔，我對你的故事不滿意！”
得，這小妞還挺執着的，說書人聳聳肩。
“你憑什麼不滿意？”
“我給錢了！”
說書人笑了起來：“小妹妹，你可別搞錯了，咱們家的故事，都是免費說兩周，第三周的時候才開始管你們要茶水錢，而且是一場一收費，你對故事不滿意，隨時可以走，這聽到結局了，再來噴我，是不是有點不道德？”
小姑娘一時語塞，她想說，我給錢了，我就是上帝，但看到對方的笑臉，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個說書人的脾氣和那主角有點像，亦正亦邪，尤其是他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壞。
見她啞口無言，說書人哈哈一笑，抬腳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
時間是晚上十點多，小姑娘有點害怕，但這時候倔脾氣上來了，也顧不得許多，也跟着走了進去。
見小姑娘膽量不小，說書人微微一笑。
他坐在椅子上，將雙手枕在後腦，看着那小姑娘：“既然你能找到我，說明咱倆有緣，說說吧，你對哪裏不滿意？”
小姑娘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立刻道：“我哪裏都不滿意！”
“這就沒法聊了，小妹妹，我建議你去聽別家的書。”
小姑娘也覺得自己說的太過了，轉言道：“結局，我對你今天晚上說的結局最不滿意。”
“哦？小姑奶奶，結局又是哪裏惹到你了？”
小姑娘想了想，說道：“你的結局太突然了，前天正說到主角要和反派打架，今天忽然就結束了，好多事情都沒有交代，主角怎麼贏的我都不知道。”
“小妹妹，就算聽書也要動動腦子好不好，他怎麼贏的，我前面鋪墊的不少了，非要喂到你嘴裏才行？”
小姑娘再次語塞，她知道，對方說的沒錯。
她一直聽着這個故事，也知道說書人的習慣。
對方是喜歡鋪墊的，一句台詞，一個道具，可能很早之前就出現了，直到使用的時候，觀眾才恍然大悟。
她甚至懷疑，這個可惡的人很有可能在故事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讓主角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取勝，一直等到大結局。
小姑娘哼道：“我是來聽故事的，不是來鍛煉腦力的。”
“是啊，我也說過，如果不喜歡，你大可以換個地方聽，用腳投票，等我關門大吉的時候你再來噴我，效果不是更好。”
“你怎麼每次都是這句，我偏要看，我偏要說。”
“那我就偏不按照你的想法來，怎麼樣，很公平吧。”
小姑娘明顯說不過對方，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人家是靠嘴吃飯的，而她只是一個高中生。
她雙拳緊握，臉也變得漲紅，顯然非常氣憤，但良好的教養沒有讓她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說書人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他看着小姑娘的臉，不由笑了起來。
“行了，我說過，我們有緣，你來一趟也不容易，關於主角戰勝那怪物的方法，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真的？”小姑娘大喜過望，連忙問道：“什麼提示？”
“這個提示，就是我。”
“你？”
小姑娘臉色茫然。
此時此刻，說書人手拿一個茶杯，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這是什麼提示？
難道靠喝茶就能戰勝那異界來的怪物？
但小姑娘到底不是傻子，她立刻思索起來。
這說書人的風格非常明顯，他是本格推理迷，推崇將一切線索都平等地告訴所有人，既然他說有提示，就一定有！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許久，忽然雙眼放光。
“我知道了！原來他是靠——”
“噓——”說書人食指放在唇邊，搖了搖頭。
小姑娘立刻閉上嘴巴，眼睛裏的神色卻越發興奮，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明明就是個故事，卻讓他們搞得像特務接頭。
小姑娘第一次跟上了說書人的思路，非常高興，又問道：“可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呢，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少了一段吧。”
說書人攤了攤手：“不想說，就不說了唄。”
真是個古怪的人！
小姑娘知道肯定有內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見小姑娘還不走，說書人道：“還有什麼問題，一塊問了吧。”
被他看破心思，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既然來到這裏，她也顧不得那麼多，於是繼續問道：“為什麼之後所有人都復活了？”
說書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小姑娘皺着眉頭：“主角他……和那個萬能的神講了條件？”
說書人笑而不語。
“我猜對了嗎？”小姑娘問道。
說書人笑道：“也對，也不對。”
小姑娘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結局，是一個半開放的結局，故事已經發展到這裏，最後的一戰，過程怎樣曲折，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聽眾們只想知道主角團最後到底怎麼樣了。
任何對細節的描寫都顯得多餘。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說書人站起來，準備送客。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小姑娘連忙制止他，“你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麼多異常生物嗎，真的存在管理局嗎？”
說書人的動作有些微微的遲滯。
“小朋友，故事都是編的。”
送走小姑娘，那年輕的說書人獨自一人來到了茶社所在的樓頂。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輕風拂面。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子從樓梯間裏走了出來。
“完事了？”
他回過頭來看着她：“這話說的，怎麼這麼不對勁。”
女子剜了他一眼：“你的心不幹凈，自然聽什麼都有歧義。”
說書人哈哈一笑，摟住她的腰。
女子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兩人一同看着天上那新出的月牙。
“組織的人……又給我打電話了。”女子忽然說道。
“幹什麼？”
“還不是因為你不肯見他們。”
說書人切了一聲。
“我費這麼大勁，將時間線拉回到世界末日之前，他們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他們總要為人類的未來考慮。”
“呵呵。”
“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勉為其難見他們一面吧，你知道，我很忙的——不過能說服你來勸我的人，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誰。”
“你猜？”
……
世景華庭是江州最近新開的一個樓盤，距離市中心不遠，價格不菲。
因為剛剛建成沒多久，因此入住率不高。
但可以確定的是，住在這裏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
更有人說，這裏面的房子是政府特批的，就算有錢也買不到。
上午十點三十分，一輛外地牌照的車停在了小區大門口。
裏面走出來兩個人，一個穿着c國傳統的長衫，另外一個則穿着一身西服。
穿着長衫的人大概三十歲出頭，氣質儒雅，而那個穿西服的人則顯得更年輕一些，眼神靈動。
這兩個人的打扮放在一起顯得有些奇怪，小區保安剛想把他們攔住，那個穿着西服的人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證件模樣的東西遞過去。
保安接過來仔細端詳，瞳孔微微放大，然後立刻將東西恭恭敬敬地還了回去，敬了個禮。
兩個人一路向別墅區裏面行去。
穿着西裝的年輕人四處打量着小區裏的情況，他在管理局工作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看得出，這裏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同事。
不僅是門口的保安，那些住戶，物業和保潔，全是管理局的眼線。
他還看到了一些隱藏的攝像頭和報警裝置，都是管理局最新款的。
管理局在全世界都有佈防，但在一個小區里佈置這麼多人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是他卻沒有開口詢問。
總部派他來，是跟着身邊的“老師”學習的，既然是學習，多聽多看，但不要多問，這個道理他懂。
兩人來到了物業，接待看到他們的證件，也立刻畢恭畢敬，將他們請進了後面的辦公室。
那辦公室擋着窗帘，有些陰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屏幕掛在牆上，無一例外，全都監控着同一棟房子。
幾個“物業人員”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些屏幕，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穿着長衫的人輕咳一聲，屋裏的負責人見到是他，立刻迎上前來。
“先生，您可來了！”
他嗯了一聲：“黃隊長，介紹下情況吧。”
黃隊長面露苦色：“先生，情況不太樂觀，就這個月，我們已經有三名同事請辭了。”
“怎麼回事？”
“壓力太大啊。”
穿着長衫的人用手捏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後說道：“這樣吧，對目標的監控採取輪值制度，以三個月為限，另外，每個月對與這裏的所有員工進行一次心理評估。”
“好的。”
接下來，黃隊長又對目標的近況做了一些彙報。
穿西服的年輕人自始至終都只是安靜地聽着，直到兩個人離開物業，才第一次開口。
“先生，這裏面住的，到底是什麼人？”
那先生道：“他是一個當危險降臨時，能夠拯救世界的人。”
“那管理局為什麼還要將他監控起來？”
那先生笑了笑：“因為當世界沒有危險時，他就是最大的危險。”
年輕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兩人繼續向前行進。
在通過了幾個明哨暗哨之後，兩個人來到了整個小區的核心區域。
正當他們準備邁過某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身穿長衫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年輕人雖然不理解，但也跟着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一黃一黑兩個壯漢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黃皮膚的漢子左臉被毀了容，非常恐怖，而黑皮膚的漢子長得好像某個電影明星。
兩人同時對他的身邊的人抱了抱拳。
“樂先生，好久不見。”
樂山扯起嘴角：“關隊長，史密斯隊長，別來無恙。”
關鵬點點頭，看了看旁邊的年輕人：“不好意思，樂先生，我們得到的命令，只允許放你一個人進去。”
樂山淡淡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年輕人：“讓福萊爾和我一起去見他，會有好處的。”
這個年輕人能被樂山收為弟子，肯定有過人之處，不過關鵬卻搖了搖頭。
“對不起，樂先生，命令如此，就算一號親至，我也不能放她過去。”
樂山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史密斯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對面傳來一個女性的嗓音。
“史密斯隊長，放他們進來吧。”
“知道了。”
越過了第一道防線，樂山和他的弟子福萊爾繼續向前進發。
然後在第二個路口，遇到了一個身穿紅色西裝的女子。
“樂先生。”
“寧站長。”
寧碎玉輕輕搖頭：“樂先生，我現在已經不是管理局的站長了。”
樂山看着她：“一號一直很遺憾管理局失去了你這樣一位優秀的員工。”
寧碎玉的眸子黯淡了片刻，然後道：“幫我說聲對不起，我辜負了她的栽培。”
“人各有命，沒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樂山平靜道，“寧小姐，這兩年，你過得如何？”
“還算不錯。”
“那就好。”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前走，福萊爾則跟在他們身後。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原site66站點站長寧碎玉。
據傳說，一號的第一選擇是寧碎玉，可不知為何，她放棄了那個位置，所以才由自己頂替了上來。
他只知道寧碎玉辭職離開了管理局，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這裏。
三人來到一棟別墅跟前。
年輕人認出，這正是那些管理局員工監控的地方。
寧碎玉掏出明顯是特製的鑰匙插進了門鎖，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然後咔嚓一聲，門便開了。
“你們進去吧，他就在裏面。”
樂山點點頭，抬腳邁了進去。
年輕人看了寧碎玉一眼，恰好看到寧碎玉的笑容，他臉紅了下，低頭着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的景象，和想像中的差別甚大。
門裏面竟不是一個屋子，而是一片麥田。
夕陽照在那些沉甸甸的麥穗上，放眼望去，金燦燦一片。
這些田地少說也得有幾百上千畝。
他的老師正站在高處，望着這片田地出神。
似乎是感應到了福萊爾的意外，他溫和道：“是逆模因部的傑作。”
逆模因部，這是一個存在於傳說中的部門，年輕人只聽說過它的名字。
“這個部門……真的存在嗎？”
“當然。”
麥田中央有個房子，樣子和外面的別墅一樣，一看就是有設計師精心設計的，只是面積上要大得多。
兩人走得近了才看到，屋外有個大花園，旁邊還有個游泳池。
泳池一邊有兩個巨大的太陽傘，幾個白色的躺椅擺在下面，看樣子經常有人在這裏曬日光浴。
他們剛來到別墅的大門前，門便自動打開了，一個五十多歲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mayihelpyousir?”正宗的英國倫敦腔。
看這樣子他應該是這裏的管家。
樂山和管家說明來意，管家點點頭，然後將他們帶進了別墅。
福萊爾剛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個黑髮黑眸的東方人走了進來。
“哎呀，讓我來看看，這是誰大駕光臨了？”
他笑着給了樂山一個熊抱，然後一拳重重地錘在了樂山的胸口。
樂山也笑了起來。
福萊爾瞪大了眼睛，他跟在樂山身邊學習了兩年多，已經能看得出，雖然樂山大多數時候都保持着溫和的微笑，但那笑容是公式化的，只是一個面具。
見到這個東方人後，他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
也是兩年多來，福萊爾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師傅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兩人坐定，那人看了福萊爾一眼，問樂山道：“一號選的接班人，就是他？”
樂山點了點頭。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福萊爾一遍，然後笑着點點頭：“不錯，不錯。”
這評價有些敷衍，但福萊爾卻能感受到，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
他說完之後，問道：“兩位喝點什麼？”
可還不待樂山和福萊爾回答，他便走到角落的咖啡機前，掏出兩枚硬幣放了進去，然後在上面的鍵盤上按了幾下。
家裏的咖啡機還要投幣？
福萊爾有些不解，但也沒有開口。
不一會兒，對方便端着兩杯顏色不同的飲料走了回來，放在他們面前。
“兩位慢用。”
福萊爾禮節性地端起杯子嘗了一下，頓時瞪大眼睛，這絕對是他喝過的最好喝的飲料，沒有之一！
樂山卻沒有動，他看着坐在對面沙發的人，說道：“張顧問，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管理局必須知道你和‘他’達成了什麼交易。”
福萊爾戀戀不捨地將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上，他敏感地察覺到了空氣中的那麼一絲不和諧。
樂山，自己的這個師傅，無論何時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樣，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他。
唯獨這一次，好像遇到了難題。
對面的人翹着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嘴角翹了起來，他一字一頓道：
“樂山，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
張珏坐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樂山，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僅僅是這一句話，就讓樂山沉默了。
雖然只有幾個字，裏面卻蘊含了許多許多的含義。
樂山不是第一天認識張珏，對他的脾氣非常了解。
張珏此人，行事風格向來天馬行空，不受一般的道德和法律約束。
但可以確定的是，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如果不是樂山很早就認識他，並且在他還未發跡的時候就多次出手相助，可能連這扇門都進不來。
對於張珏來說，他和管理局之間永遠都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這一點，從頭到尾，始終沒有改變。
而張珏多次幫助管理局渡過難關，於情於理，他都不欠管理局任何人情。
甚至上一次的災難之中，如果不是張珏在最後力挽狂瀾，讓那位上層敘事者將時間線回調至末日發生之前，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已經死掉了。
如今末日已過，管理局並未遭受什麼損失，一個已經被壓制許久的問題便重新擺在了管理局十三位管理員的面前。
如何處置張珏？
張珏來到這個世界幾年，管理員們曾不止一次對這個問題進行討論，但那個時候末日將至，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管理局再樹此強敵。
現在時過境遷，世界又恢復了正軌。
那麼張珏這個管理局無法掌控的x因素，到底應該怎麼辦？
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張珏不會對人類不利，但誰能保證他不會忽然發瘋？
管理局能做的，就是將他監控起來，絕不能讓他脫離視線。
而更為重要的是，在上次末日的最後，他到底和那位上層敘事者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這個世界的走向，又將如何？
當管理局派人來和他接洽的時候，他無法捉摸的一面便體現了出來，兩年來，竟沒有一個管理局員工能夠和他好好說上幾句話，更別提打探什麼消息。
管理局中原本和張珏走得近的那些員工，比如史密斯和關鵬，還有逆模因部，更是已經徹底地成為了他的門徒。
不得已，管理局只能請樂山出馬。
末日之後，樂山把自己掌控的一切力量如數交給一號，這反而換取了一號的絕對信任。
她將自己選中的接班人交給了樂山培養。
這次事件讓她知道，在某些時候，東方的智慧似乎更加好用。
在一號多次請求之下，樂山才不得不答應前來和張珏敘一敘舊。
他心裏很清楚，張珏肯見他，是認他這個朋友，但如果他開口談公事，那麼雙方便不再是朋友的關係，而是坐在談判桌兩邊的對手。
現在的張珏不僅擁有恐怖的實力，掌握着所有的秘密，還將一大批異常項目收入囊中。
可以說，他是除了那位上層敘事者之外最強大的異常生物。
管理局甚至連定位他的位置都做不到，遑論將其收押。
但不管怎麼樣，零伍議會都必須要來試一試。
與之相對，張珏很清楚他們的想法。
當然，他也不打算搭理他們。
今天來的人如果不是樂山，他連出面的興趣都沒有。
樂山很清楚他的脾氣，因此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也只是嘆了口氣。
張珏笑了笑，問起樂山這兩年來的情況。
安傑洛被收押后，二號也隱退了，管理局下一代人才凋零，一號對樂山非常倚重。
他雖然不負責具體的事務，但一些重大決策，他都有發言權，儼然已經是管理局中流砥柱一類的存在，算是實現了他的人生理想。
張珏笑着點點頭。
張珏留着他們在別墅里用了晚飯，日落時分才將他們師徒兩人送出了別墅。
送走樂山之後，張珏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沉默不語。
楊雪端着從樓上走了下來，將一杯新榨的果汁遞給他。
雖然家裏有214，但楊雪向來不喜歡用那東西。
張珏性格大大咧咧，一般的事情不會讓他的情緒產生什麼變化，但樂山的到來，似乎還是影響到了他。
張珏接過果汁，咕咚咕咚喝完，然後嘿嘿一笑，把楊雪拉到腿上坐下。
他將耳朵貼在楊雪的小腹上：“來，老婆，讓我聽聽咱們閨女的動靜。”
“才不到兩個月，能有什麼動靜。”
楊雪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臉上泛起柔和的母性光輝。
“為什麼是閨女，你不喜歡男孩嗎？”
“最好是個閨女，生個小子管不住，去禍害別人家閨女，就太操蛋了——誰要敢來打我們家閨女的主意，我就把他人道毀滅了。”
似乎想到什麼，楊雪笑了起來。
“昨天晚上卡瑞娜給我打電話了，說她和雪莉下周回來。”
張珏抬起頭來，狐疑地看着楊雪：“她們為什麼只給你打電話？你們是不是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楊雪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你猜？”
兩人正說著話，吱呀一聲響起。
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躲在樓上一間卧室門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們。
楊雪對她笑了笑：“妹妹，過來。”
那女子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後扭捏着身體，下了樓來。
雖然生活了一段時間，但她對於這裏的環境還是不太適應。
楊雪拉着她的手，說道：“妹妹，別害怕，若是他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166看了張珏一眼，羞澀地點點頭。
……
早上六點，太陽剛剛露出自己的額頭，沉睡的人們還沒有蘇醒。
一片麥田中，原本安靜的別墅忽然響起一聲男人的慘叫。
“啊！！！！！”
別墅的大門被推開，一個赤裸上身，下面只穿着四角褲的男人瘋了一般從裏面沖了出來。
他的眼神十分恐懼，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後方。
一個巨大的蟑螂正趴在他的後背上，隨着他的動作不斷抖動。
那蟑螂足有半米多長，十分恐怖。
男人被嚇得在地上打起滾來，似乎是想要壓死它，雙方糾纏在一起。
“咯咯咯咯——”
不多時，一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自頭頂上響起。
那男子愣了愣，這才發現有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正懸浮在空中，居高臨下看着他。
卡瑞娜單手捂着嘴巴，看樣子憋得是相當難受，就連一向表情冷淡的雪莉也扯了扯嘴角。
看到他們的表情，張珏頓覺不對，他用手摸了摸，這才發現被貼在身後的巨大蟑螂竟是一個毛絨玩具。
看卡瑞娜那得意的表情，哪裏不知道是她的傑作，立刻大罵道：“卡瑞娜，我跟你沒完！”
空中的卡瑞娜嘿嘿一笑：“沒完就沒完，你說的。”
那場浩劫結束之後，卡瑞娜便想要出去週遊世界，雪莉也跟着一起去了。
這兩個女人在一起，就算是管理局也拿她們沒辦法，因此張珏也並不擔心。
如今兩年多過去，她們也終於回來了。
這一天，張珏的別墅里，久違地熱鬧起來。
那些和他有關係的人都被邀請前來參加這次聚會。
末日之後，大家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聚集在一起。
張磊帶着一些紅英小隊和黑珍珠小隊隊員在麥田裏抓田鼠。
史密斯，關鵬還有杜景天三人坐在外面的亭子裏鬥地主，臉上貼滿了紙條。
禹宏之和西蒙斯則在一旁下着國際象棋。
張珏抱着肩膀站在，左看看，右看看，偶爾支一支損招。
老史密斯獨自一人在後面的湖旁釣魚。
女人們則在別墅里忙活着。
別墅里有傭人，但這種飯局，還是自己做的更好一點。
很快便到了中午。
楊雪一聲招呼，所有人都回到別墅。
整整兩桌二十多號人，全都是張珏的心腹。
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大家都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兩個桌子上擺着大大小小十幾個碟子，非常豐盛。
講道理，包括楊雪和寧碎玉在內，這些女生其實都不會做飯，卡瑞娜、雪莉還有166更是連廚具都沒碰過。
但是別墅里終究是有專業的大廚，在他們的幫助下，這兩桌中西結合的菜肴看起來還是非常有食慾的。
張珏坐在主位。
他的左手邊是楊雪，右手邊是雪莉。
楊雪的左邊是魅魔小妹妹，雪莉的右邊則是卡瑞娜。
再往下手方，則依次坐着關鵬，史密斯，老史密斯，杜景天以及禹宏之和洛麗絲。
按照慣例，開席之前，作為主人，張珏是應該說些什麼的。
但是他這個人向來不按套路出牌，眼珠一轉，將目光放在了禹宏之和洛麗絲兩人身上。
由他們管理的逆模因部，如今已經成為了張珏手中掌握的核心力量。
“我說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禹宏之看了張珏一眼，欲言又止。
他雖然生長在西方，骨子裏卻保留着東方人的含蓄和害羞。
倒是洛麗絲大大方方地說道：“張顧問，我們要結婚了，到時候請你當我們的證婚人。”
張珏不答她的話，轉而笑道：“好啊禹宏之，我讓你幫我管理逆模因部，你小子卻給我來個監守自盜，說吧，要怎麼罰你？”
禹宏之的臉紅了紅，卻撞着膽子道：“我沒有監守自盜，我是真心喜歡洛麗絲的！”
“少扯淡，來來來，罰酒三杯！”
眾人大笑，搶着給禹宏之倒酒，這種日子裏，大家都樂得看熱鬧。
張珏坑完了禹宏之，又望向關鵬。
“老關，我聽說你最近和隔壁跳廣場舞的周大娘走得很近，什麼時候我也去給你當一回證婚人？”
關鵬一愣，沒想到火燒到自己的頭上來了，連忙擺手：“別別別，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給我搗亂。”
張珏哈哈一笑：“了解了解，什麼時候需要我你就吱聲，我給你當僚機，她家那個臭小子前兩天和同學打架，還是我幫忙擺平的。”
卡瑞娜不知其中緣由，不解道：“你怎麼給擺平的？”
楊雪沒好氣兒道：“學校要找家長，他去給別人冒充舅舅，最後還讓人家班主任給識破了。”
“意外，純屬意外，老關，相信我總是沒錯的。”張珏哈哈一笑，見所有菜肴都已經上齊，喝道：“開席！”
他剛想動筷子，卻被坐在身邊的雪莉伸手攔住。
張珏不解地看着她。
卡瑞娜嘿嘿笑道：“你先別急着動筷子，通過我們的考驗你才能吃飯。”
考驗？
張珏一頭霧水。
卡瑞娜拍了拍手，傭人便又推着餐車走了過來。
餐車上五個小盤子，紅黃相間，香氣四溢，竟全都是西紅柿炒雞蛋。
眾所周知，張珏最愛吃西紅柿炒蛋。
宴席上沒有這道菜他還納悶，看樣子這是早有預謀。
傭人把五盤西紅柿炒蛋全都放在桌上后，卡瑞娜笑道：“張珏哥哥，這裏有五盤西紅柿炒蛋，其中有一盤是楊雪姐姐做的，其他四盤是我們做的，你能猜出來哪個是她炒的嗎？”
張珏眼神轉了轉，他身邊剛好坐着五名女子。
難怪她們不會做飯也跟着在廚房忙活，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如果我猜錯了呢？”張珏問道。
寧碎玉笑道：“我們早就和楊雪妹妹講好了，如果你猜不出，今天這頓飯，就沒有你的份。”
飯不吃事小，得罪老婆事大。
外人都覺得他坐享齊人之福，但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談何容易，這搞不好就是要出事的啊，他的苦，誰能懂呢。
張珏可憐巴巴地瞥了一眼楊雪，兩人目光對視，楊雪對他笑了笑。
他小聲道：“能給點提示不？”
楊雪還沒說話，卡瑞娜立刻道：“姐姐，我們說好的，不能作弊呦。”
楊雪對張珏攤了攤手，那神態像極了他。
另外一桌的大老爺們兒們聽到這裏，也都笑着圍了過來。
看熱鬧不怕事大，能夠看到無所不能的張顧問吃癟的時候可不多。
“張顧問，依我看，說不定這五盤都不是楊博士炒的。”杜景天抱着肩膀出謀劃策。
史密斯點點頭：“也說不定五盤全都是楊博士做的。”
關鵬笑道：“或者兩盤是，三盤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給他出着餿主意。
張珏趕緊擺擺手，讓他們靠邊站：“去去去，一隊大老爺們懂什麼！”
說起做菜，張珏也不怎麼會，但若說吃西紅柿炒蛋，他可是行家。
被他吃過的西紅柿和雞蛋，加起來差不多可以圍江州市繞一圈了。
但這一次，他卻着實有些為難。
五盤西紅柿炒蛋擺在面前，皆是一般無二。
這菜說難不難，誰都能炒的熟，但說簡單絕對不簡單，同樣的材料，味道可以天差地別。
西紅柿太酸不好，太甜也不好，雞蛋太軟不好，太硬也不好。
其中的火候更是一個人一個風格。
楊雪不是家庭主婦，她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想法，做實驗的時候居多，極少下廚。
就算張珏也很少能吃到她的手藝。
這五盤模樣相似的西紅柿炒蛋擺在面前，張珏能不能嘗得出來還真不好說。
還是那句話，就算他真的選錯了，也沒什麼實質性地懲罰，楊雪也不至於因此而不高興。
但他張大顧問的名聲可就要毀了，這可不行！
張珏臉色嚴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他先是繞着幾個盤子看了看，然後挨個聞了聞，最後又都嘗了一遍，務求從色香味各個方面和層次來判斷到底哪個才是楊大博士的傑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三分鐘轉瞬即逝，見張珏表情凝重，卡瑞娜玩心大起，笑問道：“怎麼樣，姓張的，嘗出來哪個是我楊雪姐姐做的沒？”
張珏卻無視了她，又在五個盤子上來回掃視。
雪莉抱着肩膀哼了一聲：“猜不出來就不要裝模作樣。”
寧碎玉在一旁掐着秒錶。
“5、4、3、2、1——”
“我知道了！”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
張珏掐着點給出了答案。
“這個。”
他指着左邊第二盤西紅柿炒蛋說道。
“就是這個！”
眾人面面相覷，就連五個女子也不知道侍者把楊雪做的那盤西紅柿炒蛋放到了什麼位置。
不過亂不了，因為盤子低下都有做標記的。
“你確定？”
卡瑞娜嘿嘿笑道。
張珏一咬牙：“我確定！開盤吧！”
“好！”卡瑞娜拍了拍手，張珏手指的那盤西紅柿炒蛋浮空而起。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那盤子底下，用眉筆寫着一個不大不小的“楊”字。
張珏猜對了。
這盤菜正是楊雪所做。
他大笑起來。
“我就說，我老婆做的菜我怎麼會嘗不出來？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是誰，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張大顧問啊！”
眾人見他得意模樣，也全都跟着笑了。
和張珏在一起，從來都少不了開心的事。
這一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女人們吃完飯就下桌了，剩下一群男人喝酒划拳直到黃昏時分才漸漸散去。
張珏早已登神，他的體質是根本不會醉的。
但這種時候，他不會用神力去化解酒勁，大家又都喜歡灌他，所以已經有了些許醉意。
送走史密斯等人後，倒頭便睡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一片銀白。
張珏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楊雪就坐在他身邊，望着外面的夜空。
似乎有所感應，楊雪低頭看了看。
兩人目光交錯，誰也沒有說話，手握在一起。
過了片刻，楊雪輕聲道：“你來這裏，多長時間了？”
“不記得了，很久了吧。”
“確實很久了，我還記得，那時候李博士特別討厭你。”
“哇，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個人了。”
“你怎麼知道那盤西紅柿炒蛋是我做的？”
“太咸了，嘶——輕點——”
楊雪把手從他腰間上收回來，白了他一眼。
張珏笑了笑，將她拉進懷裏。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看着窗外的月光。
時間好像靜止在了此時。
楊雪趴在他胸前，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說道：“有時候，我會覺得，好像昨天才遇見你，每每想到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怕一醒來，你就不見了。”
“不會的。”張珏拂着她如雲的青絲，“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
兩人緩緩閉上眼睛。
……
下一刻，陡然睜開。
兩雙眼睛目泛精光。
望向外面的夜空。
過了片刻，推門聲響起。
雪莉和卡瑞娜進了屋。
四人的目光交錯，然後重新望向窗外。
又過了兩分鐘，寧碎玉護着166從卧室趕了過來。
她們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
四周的溫度越來越低，外面清冷的月光也越來越亮。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原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其實，還差得遠呢。
看着夜空中那逐漸變大的五角星，張珏笑了起來，隨後嘆了口氣。
“他果然還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他聳了聳肩，神情似乎有些無奈，“也罷，誰讓我是無敵的張顧問呢。”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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