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馬扎爾人的使者

第二百二十章:馬扎爾人的使者

這場決鬥的結果像草原上燃燒的野火,很快便傳到了附近所有的駐紮營地里。每個目睹了決鬥的士兵都將它當做了自己的酒後談資,甚至有的士兵因為描述得很精彩而被別人連請了五杯酒。就連與這裏相隔甚遠的法蘭克尼亞公爵都對此有所耳聞了。

不過,現在互相打得遍體鱗傷的溫特和朗格都只能如受傷的貓一般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窩舔舐傷口,至於營帳外面的士兵是如何添油加醋地描述這場戰鬥的,他們已經顧不上了。

溫特有自己的隨軍神父,但西蒙懷疑神父的療法會要了溫特的命,於是便要胖子霍夫曼去把醫師阿瑟羅給請了過來。

當阿瑟羅藉著微弱的燭光小心地查看着溫特的傷勢時,胖子向西蒙慢慢湊近,生怕打擾到了阿瑟羅的工作。他壓低聲音附在西蒙耳邊說道:“小克萊因讓一個騎兵先回到了營地給我們捎來了口信,輜重隊離這裏還有一天的路程。”

“很好,”西蒙滿意地點了點頭,同樣小聲回應道,“就如之前約定好的,明天下午,你帶二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去接應他們。我可不希望再來一個像朗格這樣的雜碎把我們的輜重補給搶下來了!”

“好的,大人。”

西蒙很早就已經預料到駐紮時可能會出現補給不足的問題,於是他在一周前便派了小克萊因和十個民兵以及兩個輕騎兵一起帶着馬車回領地抽調糧食。事實證明,現在的小克萊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這時,溫特發出的痛苦叫聲拉回了西蒙的思緒。

他看見阿瑟羅正在給溫特受傷的額頭抹一種不知名的綠色草藥糊,後者顯然很痛苦,不過沒一會兒,溫特的額頭傳來了清涼的感覺,這極大地緩解了他的痛苦。

“我的上帝,這太神奇了,”溫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旁邊桌子上研磨碗裏的綠色汁液,“西蒙,請原諒我的無禮,你的醫師是一名巫師么?”

“我說過,阿瑟羅來自羅馬,他在羅馬學的醫術,”西蒙有些想笑,不過還是很快地回答道,“古羅馬人有許多效果很好的醫療手段和藥物,不過可惜的是現在大部分都失傳了。”

“你的學識可真令人嫉妒。”溫特感覺額頭的傷口已經沒剛才那麼疼了,他的心也靜下來了,於是溫和地對阿瑟羅誇獎道。

“謝謝您,我的大人。”阿瑟羅嘴上回應着,但手卻一刻沒停,他向來是一個專註的人。

溫特的神父站在旁邊,他感覺自己受到了無視。他看得出來溫特很喜歡阿瑟羅的治療方法,這在他看來不過是是治標不治本的障眼法。

於是,神父清了清嗓子,用自己認為深沉嚴肅的聲音說道:“男爵閣下,我認為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黑魔法,只能緩解您一時的痛苦,我從來沒在聖經里讀到過這種治療手段。如果您想要在死後保持血液的純潔,葬在神聖的土地,飛升天堂,您還得放出您體內受到污染的血液。”

“馬特,你先出去吧,我們晚些再說這個。”溫特一聽到放血,便渾身不舒服。這都來源於他對這種行為最本質的厭惡——曾經,他的父親在一夜間病倒了,原本他有清醒的意識,甚至還能給僕人下命令,但自從神父給他放血后,他父親便每況愈下,最後撒手人寰。神父說這都是因為魔鬼附了他的身,最後對着一具流幹了血液的乾涸屍體舉辦了驅魔儀式,才下葬到了教堂的墓地。

溫特一直有種直覺,他堅信父親是流血流死的,因為放血后發生的身體變化他曾經在戰場上見過類似的。直到他上次生病,親身體會了一次放血治療,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願上帝保佑您,閣下,我晚些時候再來。”神父失望地搖了搖頭,踱步走出了帳篷。其實他本身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只是愚昧淺薄與宗教相結合的醫學知識讓他堅信放血才是最純潔有效的治療手段。

……………………………

朗格的傷還沒好,但圖林根伯爵威廉卻怒氣沖沖地找上了門來。

“讚美基督,威廉,”朗格的眼眶腫得厲害,聽到門口的衛兵通報后,他只能眯着眼睛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大步走了進來,然後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伯爵威廉注意到朗格正眯着眼睛盯他,當他聽到朗格的問候后,他的火氣燒得更旺了。

“你掠奪了我的村莊,”威廉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怒目圓瞪,眉頭緊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可恥的強盜!”

朗格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了,因為上帝已經在決鬥中給出了答案。他選擇沉默,聽聽圖林根伯爵想要怎麼解決這樁私人恩怨。

“我的軍隊需要補給,我原本可以從埃爾博菲德村抽調食物的,但現在,那裏一貧如洗,半個村子都成了廢墟,”伯爵威廉抱起了手肘,這讓他看起來更有壓迫感了,他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你得在一個星期內解決我軍隊的補給問題,然後支付重建村落的全部費用。”

朗格感覺自己吃了大虧,圖林根伯爵是典型的軍事伯爵,他的軍隊少說也有三百人,自己不過是搶劫了他的一個村子,卻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餵飽這三百多人的肚子。

但是他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如果你不接受,我會向國王請願,到時候賠我的可就不止這一點了。”伯爵威廉見朗格不為所動,便赤裸裸地威脅道。

伯爵威廉和國王的關係非常好,整個王國內沒人會懷疑這一點。如果他向國王請願,傻子都知道國王會偏袒誰,更何況朗格本身就是有錯的一方。

“如你所願吧,”朗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現在的他就像砧板上的魚,“我答應你的全部條件。”

“我忘了補充了,”伯爵威廉無情得像十二月的寒風,朗格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恐懼的泥沼,“我要的補給可不是簡單的小麥和酸酒,我要的是麵包、熏肉、奶酪和啤酒。”

“這已經超出我所能負擔的範圍了,”朗格的聲音都在顫抖,“就連我的私兵吃的都是燕麥和豆子。”

“閉嘴吧,滿口謊言的欺詐者朗格,”威廉站了起來,他那魁梧的身材彷彿一座山岡屹立在朗格面前,“我看到的和你說的可不一樣,在你的帳篷外面,連農奴兵吃的都是最新鮮的烤肉,哈,我知道那是從本屬於我的畜牲身上割下來的。如果我的補給沒有按時足量送到我的軍需官那,你就等着在國王面前描述一下前天夜裏上帝是如何拋棄你的吧。”

“我知道了。”望着伯爵威廉轉身離去的背影,朗格的目光也迅速變得冷淡,他的眼中填滿了不甘和憤怒。

“總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傲慢而付出代價的。而那時,你會像條狗一樣伏在地上,親吻我的腳趾,祈求我寬宏大度地饒你一命。”朗格小聲地嘟囔道。

威廉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朗格像是被貓抓住的老鼠,嚇出了一身冷汗,以為自己的抱怨被聽見了,不過很顯然是他想多了——威廉只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消失在了帳篷門口的視野里。

………………………………

國王今天要會見馬扎爾人的使者,看看對方帶了什麼提議過來。雖然他並不對這群沒有信仰的蠻族人抱有任何希望,但還是召集了所有公爵來他的營帳。

每個公爵都可以帶一位自己的親信隨同,公爵阿馬德烏斯思前想後——伯爵朗格和男爵溫特受了傷,伯爵沃爾夫在附近的林子裏狩獵,傳令兵說找不到他的人。那麼,最合適的人選就只有西蒙了。

國王的駐紮地在森林的深處,這裏離河岸有一段距離,就算馬扎爾人的騎兵攻破了岸邊的步兵防線,進入森林后前進的速度也會大大減緩。

進入國王的營地后,公爵阿馬德烏斯和西蒙同時下了馬,將韁繩交給了國王的馬童。

這裏雖然是國王的營地,但它的佈局與其他營地的區別僅僅是在四周插了一圈防騎兵的尖頭木樁。

效忠國王的騎士裝備精良,他們的帳篷如眾星拱月般簇擁在國王的大帳篷旁邊,據說這些人是國王的親隨衛隊,每個人都武藝高強,擁有國王恩賜給他們的采邑。如果他們在戰場上擁有卓越的表現,國王還會額外賞賜給他們金銀財寶。

進入國王的大帳篷后,兩人先向國王行禮,隨後被國王的侍從引領到座位上。

其他的重要人物基本都已經到齊了。西蒙注意到圖林根伯爵威廉的臉色不太好,而公爵阿馬德烏斯每次與威廉目光接觸后都會很快看向別處,或許他也為自己的封臣朗格犯下的罪孽感到羞愧吧。

王子奧托和王子坦克瑪爾在國王的身旁坐着,他們的關係很差,彼此之間連一句話都沒有。

公爵們低聲地討論着接下來的作戰計劃,直到門口的衛兵大聲地呼報馬扎爾人使者已經到了的消息。

接着,馬扎爾使者從帳篷門口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還有兩個同伴,但衣着沒有他華麗。

馬扎爾人的使者戴着一頂用油擦得發光翻沿尖頂皮革帽,披散而下的黑色長發被紮成了一條條形似蜈蚣的辮子。他的眉毛很濃,留着兩條像軟蟲一樣的細八字鬍,這讓他看起來出乎常人的精明。

他沒有穿皮革扎甲,僅僅穿着一件有金屬紋飾燙邊的綠色右衽草原長袍。他的草原靴很特殊,頂端是尖的,並且翹起來。

他的腰帶很精美,但卻空空如也,連一柄匕首都沒帶,以此表明自己此次前來沒有惡意。

“尊敬的德意志王國國王海因里希,我的名字,是,格爾查……我代表,匈牙利王國的阿爾帕德大公,向您問好。”這名叫格爾察的使者用不太熟練的高地德語說完,隨後向國王微微屈身,以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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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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