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蔚藍天空下,言喻微微抬頭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臉頰有點兒紅,像是被毛巾捂着的,一身打扮像極了剛從田地里回來的。
秦優寧見她不說話,又笑着問了一遍:“你是來談合作事情的?”
言喻微愣,卻在片刻后,點頭。
坐在拖拉機上的姑娘,爽朗一笑,指着前面說:“那我在前面開,你們跟在我後面吧。”
“我能坐你的車嗎?”言喻抬頭,陽光有點兒刺眼,但她整個人沐浴在金色光線中,露在外面的手腕線都白的發光。
秦優寧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登時笑道:“你不怕我的拖拉機弄髒你的漂亮衣服?”
她剛說完,言喻已經直接上車。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闊腳褲,壓根沒在意,提着下,就坐下來了。
“那坐穩了,”秦優寧又把毛巾捂在臉上,重新開車。
拖拉機慢慢在越野車的旁邊越過去,蔣靜成偏頭看着車上的人,待拖拉機過去之後,他才回頭看了眼成實。
“沒事吧,”他低聲問。
一直坐在後座沒說話的男人,此刻微微握緊自己的拳頭,要說沒事嗎?
怎麼會沒事呢。
當那個姑娘拿下自己臉上,覆著的毛巾,問言言,找她幹什麼時,成實的眼睛就盯着她。手掌在一瞬間猛地縮緊,心中的那種刺痛瞬間瀰漫在心頭。
其實他也知道,過去這麼多年,能找到這個孩子,希望渺茫。
可回到家鄉之後,成實就立即去了當地的福利院。
他聽老家人說過,很多被丟棄在醫院的孩子,最後都會被送到福利院。
那個孩子被人隨便丟在路上,會不會被別人認為是被丟棄的女嬰。
即便這不是成家的本意,但成實心底一直期望着,出現這種結果。
因為這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後的希望。
“喝口水,”蔣靜成見成實不說話,心底嘆了一口氣,從手邊給他拿了一瓶水。
直到身後的成實,突然低聲問:“你看清楚了嗎?”
嗯,蔣靜成一愣,不知道他的意思。
“你看清楚她的樣子了嗎?像媽媽嗎?”
成實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蔣靜成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微微蹙眉,回想起剛才那姑娘的模樣。
像嗎?他不敢說。可是不不像嗎?他不能說。
當福利院的老院長告訴他們,福利院27年前確實有個孩子被人送過來。
因為這個孩子一直和他有聯繫,所以他也記得清楚。他們得到消息,幾乎是不敢耽誤,就這麼直接找了過來。
說來緣分還真的挺神奇,沒想到在這裏就遇到人了。
蔣靜成開車跟在前面的拖拉機後面。
反倒是此刻拖拉機上的兩個人,挺自在的。鄉間的小道上,微風徐徐,吹在臉上,有種舒服的感覺。
“對了,你們是從哪裏來的?是想跟我們採購什麼嗎?”秦優寧轉頭,因為拖拉機突突地聲音有點兒大。
言喻有點兒愣。
在來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見到一個怎樣的女孩。
或許是不敢想吧。
在這種地方,女孩生存本來就比男孩艱難,更何況還是一個被領養的女孩。言喻也曾經在這樣的山村裡生活過。知道像成媽媽和成實哥哥那樣,一心疼愛自己的孩子,不管家裏怎麼困難,都要送孩子上學的人,真的很少。
很多情況,往往是女孩讀書到初中,就輟學回家。
要麼外出打工,要麼在家裏,待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認識一個差不多的男人,結婚生子,就這麼度過一眼就看見盡頭的人生。
所以言喻沒想過,也不敢去想。
“你叫什麼啊?”秦優寧見言喻不說話,只得又問了別的。
言喻這才說:“言喻。”
“看你們不像是來合作的,那你們是過來旅遊的?”秦優寧性格倒是開朗,一直在跟言喻說話。
此時,前面已經出現了一排屋子,是秦優寧家所在的村落。
言喻倒是轉頭問她:“你父母現在都在家裏嗎?”
“在啊,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吃午飯,對了,我們村裡還有農家樂,要是你們還沒找到吃飯的地方,也可以去我家裏。”
說著,秦優寧已經把車子,開進了村裡。
路上瞧見人,秦優寧坐在拖拉機上,就笑着打起招呼,看起來她確實是從小就住在這裏,熟悉這個村上的每個人。
“言喻,我家到了,”秦優寧停下車的時候,言喻還在發獃。
等她看到面前的一排房子,還有門口大大的招牌時,半晌才說:“你是開農家樂的?”
“那不然呢,”秦優寧見她這麼說,真覺得挺好笑的。
不過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裝扮,這才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去了農場那邊,所以才會這麼打扮的。”
言喻趕緊道:“沒事,挺好的。”
此時蔣靜成的車子也跟了過來,他把車停下之後,言喻趕緊去開後門。
因為越野車有點兒高,所以她伸手扶了一把成實。
秦優寧就站在門口等着他們,成實下車的時候,她正好也看了過來。
視線在空中相遇,成實微垂着頭,低聲說:“言言,沒關係,哥哥能自己下車。”
言喻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鬆開手,讓他自己下車了。
“寧寧,回來了啊,”此時從屋子裏面走出來一個有點兒胖胖的中年婦女,見到門口的車子,又驚喜地說:“喲,又來客人了,正好趕上吃午飯。”
“二嬸,他們不是客人,”秦優寧笑着說。
秦二嬸有點兒奇怪,惋惜地說:“不是來吃飯的啊?”
“是,我們是來吃飯的,”言喻突然出聲,對秦優寧和秦二嬸說:“請給我們安排一下,我們在這裏吃午飯。”
秦家開的是農家樂,而且從前排的屋子進去,一眼就看見後面很大的農田還有湖泊,甚至還有一塊挺大的空地,上面擺着篝火一樣的東西。
“我們家可是這遠近聞名的農家樂,所有的蔬菜、水果全都是無農藥,純天然的,您不僅可以自己吃,還可以跟我們預定。我們有個專門的農場,裏面的瓜果蔬菜,都特別新鮮,”秦二嬸嘴皮子很利索,帶他們進去的時候,就已經介紹了起來。
他們剛坐下,身後的秦優寧突然喊了一聲:“媽。”
成實猛地轉頭,就看見一個有些矮小的中年女人,手裏拿着一條毛巾走了過來。
“路上曬了吧,怎麼不讓曉軍送你回來啊,”秦母把手裏的毛巾,遞給了秦優寧,開始念叨起來。
不過在看見他們后,秦母卻沒再說下去。
反而是推了秦優寧一把,“你爸爸已經在後面吃飯了,你也過去吧,我跟你二嬸來招呼這些客人。”
秦優寧笑着點頭,就要往後走,誰知成實突然開口:“你……”
蔣靜成和言喻都有些緊張,怕成實忍不住。他們來之前,其實什麼情況都想過,可是誰都沒想到過來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顯然這個秦優寧在這裏生活的很好,這家人都很疼愛她。
剛才在路上遇見她的時候,三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是咯噔一聲。
怕她這麼多年生活的不好,怕她受了很多苦,怕這個怕那個……
可等看到現在的這一幕,心底又開始擔心。怕她誤會當年的事情,以為是成家故意把她丟掉,怕秦家的人把他們趕出去,畢竟這也是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
蔣靜成和言喻都不是瞻前顧後的人,偏偏此刻,他們同時看着成實。
希望他可以緩緩。
“我們第一次來,你可以給我們推薦你們這裏的特色菜嗎?”成實看着秦優寧,有點兒懇求地問道。
秦優寧臉上帶着笑意,點頭就說:“當然可以啊。”
於是秦優寧就留了下來。
其實誰都沒什麼心思吃東西,但秦優寧介紹了幾樣之後,三人都是點頭。一直到點了五個菜之後,秦優寧也算瞧了出來,笑道:“其實我們這邊的菜份量都挺大的,我看你們有兩位男士,就給你們推薦了五個菜,應該差不多夠吃了。我現在去廚房,讓他們做。”
說著,她衝著三人點頭,就要離開。
此時,成實抬頭望着她,突然說:“秦小姐……”
秦優寧一愣,恍然後,有點奇怪地說:“你認識我?你怎麼知道我姓秦?”
“我剛才告訴哥哥的,”言喻開口替成實解圍。
秦優寧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是開店做生意的,遇到的奇怪客人太多了,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點點頭,離開了。
等她走了之後,言喻這才擔憂地看向成實。
“哥哥,要不我們先吃午飯,等待會找到機會,再和秦小姐解釋我們的來意,要不然
我怕她會誤會我們,”言喻看着他,小心地說。
其實他們過來就是想確認,這個秦優寧到底是不是成家的孩子。
他們是想勸秦優寧,跟成實去做親子鑒定的。
卻不想,成實突然苦笑了一聲,對她說:“言言,你相不相信,人的心裏是可以有感覺的?”
言喻一愣。
成實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他說:“我不是太迫切也不是太緊張,而是真的有感覺。”
從剛才她在車上,扯下自己臉上捂着的毛巾時,成實就在緊張。
那種緊張是心底發出的,是潛意識。
“我覺得她就是,是妹妹。”
成實伸手捂着臉,揉了兩下。或許言言也該笑話他了吧,居然在沒看見親子鑒定之前,相信什麼虛無縹緲的感覺。
言喻撇過頭,忍了半天,才說:“我相信。”
“我相信哥哥的感覺。”
說完,房中又是一頓沉默。
只是誰都不知道,外面有個人端着盤子,愣了半天,突然撒腿都往回跑。
“不好意思,我們家今天的食材都用完了,沒東西給你們做了,你們要不去別家試試吧,”秦二嬸進來,冷邦邦地通知他們的時候,幾人都有些意外。
蔣靜成面色冷靜地開口問:“可是剛才秦小姐不是剛幫我們點菜了?”
“她剛從外面回來,哪兒知道啊,我們也是剛發現的,別說沒菜了,煮了一大鍋米飯都沒了,你們到別家去吃吧。”秦二嬸說著,竟是上手來拽言喻。
蔣靜成率先起身,握着她的手腕,聲音有點兒冷漠:“有什麼話好好說,何必動手。”
“你們趕緊走,我們這裏沒飯給你們吃。”
秦二嬸見狀,也是一副撕破臉,直接攆人的狀況。
言喻和蔣靜成對視了一眼,心底紛紛不解。
明明剛才這個秦二嬸,還是一副歡迎他們過來吃飯的模樣,怎麼才幾分鐘,登時就變了臉色。
“有什麼問題,您可以直接和我們說,”成實性子溫和,用商量的口吻說道。
此刻秦二嬸臉已經冷下來了,看着他們就說:“跟你們這樣的,沒什麼好說的。我勸你們趕緊走,別等我喊人過來,把你們打出去。”
這是遇到刁民了?
蔣靜成的性格還真是不怕這個,登時冷笑道:“你要是好好跟我們說什麼原因,或許我們可以尊重你,立即離開。不過要是非用這種態度的話,不好意思,我們不走。”
“你們怎麼這麼無賴,都說了,不賣飯給你們了,趕緊滾,趕緊滾。”
秦二嬸是真不客氣,此刻蔣靜成聽到門口的動靜,聲音更冷漠:“誰在外面,給我滾出來。”
眾人往後看,沒想到看見的卻是秦優寧的母親。
“你們……”蔣靜成突然意識到什麼,聲音微冷地說:“聽到我們剛才說的話了?”
除了這個原因,他還真想不到另外的原因。
畢竟也只有這個,才能讓這兩人都變了臉色。
“對,我們是聽到了,我們家優寧是我大哥和嫂子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老兩口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培養出這麼一個大學生出來。如今她有出息了,一個個親媽、親哥的倒是都蹦達出來了,想認孩子,沒門。”
秦二嬸嘴巴跟機關槍似得,根本一點兒都不退讓。
言喻怕成實受不了,看了他一眼,這才開口:“我們不是要來搶走誰,只是當年的事情有些誤會。我媽媽和哥哥,不是故意把孩子扔掉的。”
“你嘴巴說的倒是好聽,不就是嫌棄不是女孩,我告訴你,從優寧到我大哥和嫂子家裏之後,誰都沒把她當成外人看,她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家裏可都是給了錢的。你們隨便把孩子扔掉了,當然有這麼多借口。”
成實握緊手中的拐杖,低頭道:“請您相信我們,當年真的不是我們扔掉孩子。”
“難不成孩子還是被偷去,搶去的啊,我大哥領養孩子的時候,都跟福利院問清楚了,優寧啊,就是被扔在馬路邊沒人要,才被帶回福利院的。”
秦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她有些擔憂地看着這幾個年輕人。
在聽到秦二嬸說,偷聽他們說話,居然是來認優寧的。她心底就忐忑不安,其實自從優寧出息了之後,來認她的人,也不是沒有。
可後來才發現,都是騙子。
秦二嬸嫌惡地看着他們:“你們趕緊走吧,我們家裏不歡迎你,我們這裏也不給你們吃飯。”
“二嬸,”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他們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穿着白色麻布襯衫和藍色牛仔褲的女生,雖然簡單,卻勝在乾淨清爽。剛才她穿着那一身下田的衣服時,還看不出來身材。
此時一看,是個身材高挑又纖瘦的姑娘。
秦優寧老遠就聽到秦二嬸在和客人吵架,她之前就千叮嚀萬囑咐過,不要和客人發火,沒想到二嬸還犯這種錯誤。
“您怎麼能跟客人這麼說話呢,”秦優寧拉了她一把,有些無奈地說道。
秦二嬸又着急又生氣,指着他們,可是半天又說不出話。
畢竟要不是為了怕秦優寧知道真相,她也不至於氣急敗壞的趕人走。
“不好意思,我二嬸不是故意的,還請你們幾位包涵,”秦優寧拉了秦二嬸一把。
言喻見狀,乾脆心一橫,懇請道:“秦小姐,我能和你聊一下嗎?”
“單獨。”
秦優寧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想了想,還是點頭。
秦二嬸氣急敗壞地想要阻止,誰知一旁始終沒說話的秦母,卻突然拉住她,低聲說:“讓他們去聊吧,我看這幾個孩子,都不是壞人。”
當站在外面,看着前面的湖泊和農田時,言喻轉頭笑道:“你很厲害,一個人可以打理這麼多。”
“你要跟我單獨談,就是想誇我?”
秦優寧笑了。
言喻搖頭,偏頭看着她,輕聲說:“在我十四歲之前,也跟你一樣,生活在這樣的小村子裏。”
怕秦優寧不信,她還特地說了一句家鄉話。
聽着這熟悉的口音,秦優寧微愣。
“我父母是地道的農民,他們為人很好,我上面有個哥哥,比我大三歲。”
言喻娓娓道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十四歲前的生活,就是秦優寧的生活。
“我很小就沒了爸爸,因為生病的原因,哭着鬧着要吃蘋果。爸爸很早就起床趕路,誰知半路上出了車禍,就再也沒能回來。”
秦優寧看着她,低聲說:“你爸爸肯定很寵你。”
言喻重重點頭,她說:“雖然我五歲時,他就離開了。但是我始終都記着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一直都很在意的孩子。他每次做工回來,口袋裏一定會給我和哥哥帶糖回來。”
所以關於成爸爸的記憶,都是甜的。
“爸爸去世之後,我們家裏一下陷入了極大的困難。媽媽一個人要養兩個孩子,很多人都勸她改嫁,可是她怕丟下我們,怕她改嫁之後,我們受委屈。始終沒有同意。”
“我哥哥學習成績很好,他是全鎮第一的身份,靠進了縣裏的中學。他年年都能拿學校的獎金,而且成績好到讓學校願意減免他所有的學雜費用。”
這是一個最普通不過一戶農家子弟的成長過程。
可是其中包含的心酸和艱辛,卻不是那寥寥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秦優寧看着面前的姑娘,雖然她不怎麼在意穿着打扮,但是她看得出來,面前這個姑娘,身上處處都透着精緻兩個字。如果不是她那一句鄉音,秦優寧根本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從這樣的農家走出來的。
她安慰言喻:“看得出來,你現在一定很成功。所以你以前受的那些委屈,都可以忘記了。”
言喻看着她,“委屈?”
她認真地說:“對我來說,這些並不是委屈。”
“或許你會覺得我在說謊,可對我來說,十四歲之前的生活,雖然苦卻始終幸福着。因為不管我的家長始終是那麼在意我,愛我。”
直到此刻,言喻終於變得艱難起來。
她應該要怎麼告訴秦優寧,她這樣的十四年,其實是偷了她的。
“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秦優寧突然神色也凝重了起來,面前這姑娘跟她說這麼多,肯定不是只有這些吧。
“我知道我下面要說的話,或許你會覺得很荒唐,但是請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
此刻微風拂過,帶着對面湖泊里淡淡的水汽,拂面而來。
然後,秦優寧聽到她這輩子,聽過的最不可思議的故事。
一個改變了她一生的故事。
言喻告訴她,她十四年那年,親生父母從北京找了過來。自此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屬於這個農家,她的家應該在北京。
而關於當年的事情,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嫉妒而引發的。
她惡意地抱錯孩子,以報復一切。可那個最無辜的成家女孩,卻早已不知所蹤。
直到他們得知真相之後,才能來找她。
二十七年過去了,那個女該在哪兒,是死是活,他們都不知道。
秦優寧一臉迷茫地看着她,半晌才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或許在別人聽來,這是一個荒誕的故事,可是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不可改變的人生。”
言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早已經閃過無數的畫面。
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這就是她們所經歷過的人生。
“我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答應我們,去和我哥哥做親子鑒定。”
秦優寧雖然已經猜到,她說這些的用意,可此刻還是忍不住問:“你們覺得我是她?那個被丟掉的成家女兒?”
“求你了,”言喻衝著她深深地鞠躬。
她竭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還是忍不住帶着哭腔說道:“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或許並沒那麼想要找到真正的親人。可是請你相信,我的母親和哥哥,他們始終想要找回自己的女兒、妹妹。他們是真正的無辜者,是被牽扯到這件事情來的。”
“我偷走了成家女孩的人生,我想要彌補她,想讓我媽媽在有生之年,能見到她的女兒。”
秦優寧沉默了許久。
當蔣靜成和成實過來時,就看見言喻那麼彎着腰,幾乎是垂直九十度的身體。那樣的卑微又真誠地姿勢。
成實在這一刻,眼淚濡濕,拄着拐杖,就想走過去。
但是蔣靜成卻按住了他,低聲說道:“成實,這是言言想為你做的。”
言喻額頭的汗珠一直在落下滾落,就在她以為那個她希望的答案不會再出現時,頭頂上的人,輕聲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或許親子鑒定之後,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聽到這句話,言喻猛地起身,卻因為彎腰太久,整個人一晃,差點兒昏過去。
*
因為吳山在這裏有熟人,所以做親子鑒定的時候,蔣靜成請他找了人,可以加急幫他們做出來。三天,最遲三天。
這三天裏,就連秦優寧都是住在市區裏的。
誰都沒有離開酒店一步,即便是一向沉穩的成實,都不由表現地心浮氣躁,每天問蔣靜成一遍。
直到第三天,他們原本準備親自過去拿。
誰知吳山卻提前打了電話過來,告訴他們,報告已經出來了。蔣靜成立即就要過去,誰知言喻卻突然握着他的手,低聲說:“結果呢?”
蔣靜成明顯能感覺,他的手掌被言喻握地太緊。
直到那邊吳山的聲音傳來:“吻合的,可以確定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親子關係。”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亮了。
連坐在窗邊沙發的成實,都突然捂着臉,直到門口傳來門鈴聲。
還是蔣靜成走過去,打開門,穿戴整齊地秦優寧站在門口,問他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拿報告了?”
隨後,她越過蔣靜成,看到坐在窗口的男人,捂着臉。
她在哭。
直到言喻撲過來她,抱着她,尖叫道:“成果,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秦優寧被她撞的險些摔倒。
可是看着她洋溢着笑容,她也慢慢笑了起來。
她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親人了。
當下午,蔣靜成開着車回到成家的老家,問水村,村頭的那顆姻緣樹,此時正掛着滿樹的紅帶子。
以前村裡每家有好事的時候,就會這麼掛着紅帶子的。
言喻笑着看着樹下的成媽媽,他們終於都回家了。
不管是久未歸來的遊子,還是失散已久的孩子,終於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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