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不嫁!
寂靜的走廊、人來人往的馬路對於狗剩張來說就是危機四伏的敵占區,每個行人都有可能發現他們的身份,結束他們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虎妞就在身邊,他這輩子沒啥其他念想,自小到大,唯一的心愿就是娶虎妞。
華燈初上,擦着天空第一抹夜色而出的暖黃路燈照亮四周。
蘇澈的心顫了一下,張溯回拉着他,衝進一邊的小巷子裏。
二十二歲的大男孩第一次被人壁咚,一雙桃花眼都微微起霧了,緊咬着下唇哼都不敢哼一聲。
黑色的遮陽傘將他們跟外界的一切都隔離開,緊張的呼吸聲和濕濕的熱氣就在耳邊。
蘇澈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然而……
“這群鱉孫怎麼哪哪都是!”
河南話果真是心動終結者。
狗剩張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虎妞有些意亂情迷,拉着她在漆黑的小巷子裏東竄西竄,急得滿頭大汗。
蘇澈引導了好多次,才勉強拉着他進了酒店。
為了照顧這位三十年代的老古董,也為了躲避外人,他們還被迫走樓梯上了十一樓。
進了房間后,蘇澈就累得癱倒在沙發上。
看着依舊渾身戒備的狗剩張,他才切身體會到體力的重要性!某人輕鬆爬上十一樓都不帶喘氣的,這會子還有心力東看西看,檢查這屋子的安全性。
甚至還有心思吃醋。
“虎妞,這是張參謀的房子?”
虎妞蘇的雙腿彷彿灌了鉛,腦子裏也都是漿糊,暈暈乎乎地胡亂點着頭。
狗剩張的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又想到張參謀為了他們犧牲自己,也不好明着吃醋,彆扭地問:“虎妞,恁是不是真的喜歡張參謀?”
蘇澈的后槽牙也快要被咬碎了,難道他們三個大男人真的要上演一場轟轟烈烈的三角戀嗎?
“狗剩哥,我真的不喜歡張參謀,你先坐下來,咱們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中狗剩張哪根肺管子了,激得他上來就是拉手手黏糊糊,彷彿掛在蘇澈身上一般:“那可不中!虎妞,這裏危險得很,到處都是敵人,休息不得。”
這純情的眼,精緻的唇,緊貼的鼻息……
蘇澈確定這是他見過最柔美的五官,無論做什麼表情都不會崩壞的五官,滿臉的驚慌失措成就了挑起的眼尾和嘴角,沒了之前的凌厲和冷漠,稜角都軟糯了起來。
眼前的人是張溯回,卻又不是張溯回。
是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那個張溯回。
“阿溯……”
神使鬼差,鬼迷心竅,蘇澈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狗剩張還沒來得及詢問阿溯到底是誰房門就響起滴滴聲,他彈簧般跳到門邊,一個擒拿手就將剛剛進門的人牢牢控制住。
“誒呦!鬆手,是我……”
阿辰哀嚎了好幾聲才被鬆開,也不過三五秒鐘,手腕處已經被勒出一圈紅印。
他無奈地嘆着氣,小聲嘀咕:“好死不死,怎麼變成這土崽子愣頭青了!”
嘴裏的話還沒罵完,那土崽子就激動地用力摟住眼前人:“張參謀,恁沒事啊!太好了!”
蘇澈的五官都擰在一起了,聽着阿辰的哀嚎和噼里啪啦作響的骨頭聲,立刻開始慶幸,好在自己是虎妞,心理受些摧殘不重要,生命安全總能保障。
阿辰實在扛不住,用力推開衣帶飄飄的鄉村小土狗:“狗剩,你快鬆開,我肩膀都要碎了!”
他總算是逃離魔爪,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跟蘇澈對視一眼,尷尬地捂住額頭。
眼看現在這情況也瞞不住了,只能先唬住這位帶資進組的太子爺,封住他的嘴巴。
阿辰掏出手機,在狗剩張的注目禮下給蘇澈發了條微信:咱們需要談談。
蘇澈偷摸看了看手機,用力地點了點頭,撞上張溯回那雙漆黑透亮的眸子之後又慫兮兮地搖了搖頭。
就他現在這虎妞身份,跟張參謀單獨聊,豈不是在某人的肺管子上踩高蹺蹦迪?
阿辰很堅持,而且早有應對方案:“虎妞,你的入團申請書已經批下來了,跟我到那邊去辦一個入團手續。”
入團?共青團?
蘇澈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着,他都二十二啦,入共青團?
阿辰站在衛生間門口招了招手,一臉堅毅:“快點過來,革命工作不容浪費時間!時間就是生命!”
他跟着張溯回耳濡目染這麼些年,這點戲劇表現力還是有的。只是苦了蘇澈,被導演折磨了一周,下工了竟然還要繼續演戲。
還是這種不切實際的反串戲碼。
“好,這就來。”
扭捏的語氣,慢吞吞的步伐,彷彿被人擰成麻花的操蛋表情……
狗剩張都看在眼裏,心中卻不解。
受到組織上的認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為什麼虎妞不高興呢?難道是因為擔心他們以後身份懸殊,不好在一起了?
虎妞,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啊!
想到此處,狗剩張用力拉住蘇澈的手,將他緊緊圈在懷裏,眼眶飽含熱淚,大聲說道:“虎妞,俺真替恁高興!從現在起,恁就是組織的人了!俺一定會好好努力,趕上你,以後娶你!”
啊哈?
蘇澈人都傻了,逼男做女就算了,還真要順着劇情結婚?
於是乎,他條件反射直接大聲吼出三個字:“我不嫁。”
接着,他就看到了張溯回的眼眶微微泛紅,一滴淚被裹在其中。
這楚楚動人的模樣哪裏是什麼狗剩張,明明就是婉約派美男張溯回嘛!
負罪感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肩頭,蘇澈緊咬着唇,齒縫中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那句羞恥的台詞:“狗剩哥!等你加入組織,我就……嫁……給你,呵……”
蘇澈說完捂住腦門,轉身跟上阿辰的腳步,假裝自己沒有聽到身後男人的啜泣聲。
兩人進了衛生間,關門的瞬間他看到張溯回炙熱的目光,還有緩緩流到下巴上的淚珠,捏着拳頭只想到了我見猶憐這個詞。
關門后,阿辰慷慨激昂地讀了幾句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宣言,甚至還唱了兩句少年先鋒隊隊歌。
蘇澈卻按住胸口,希望能關上心底的小馬達,把這份來自幻想中的心動剔除掉。